“所以谷主打算怎么做?”修璟慢条斯理地拿起点心咬了口问。
“夜探逍遥派。”这点心清弦也没尝过,看修璟吃,也拿了块儿尝尝,齁得剌嗓子,也亏得修璟吃得面不改色。
她实在没勇气咬第二口,咽下嘴里的,便悄悄将没吃完的放在桌子,用杯子遮住。
“我们一道儿去?”修璟问,抬手示意清弦将喝的只剩底儿的碗盏递过来续盏。
清弦递过去,续到七分满的位置便将碗盏收回来:“那是自然。早点把事情搞清楚,尊上也好早点回无妄城处理公务。”
“谷主预备何时出发?”修璟默了一瞬,深幽的眸中微光细碎,很快便了无踪迹。
自然是越快越好,清弦毫不犹豫地答:“明天一早,到了正好入夜。”
“看来谷主是迫不及待啊。”修璟唇角微勾,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透着冰凉。
清弦感觉到寒意,但修无情道的,笑了和没笑一样冷得像冰块也不算什么怪事,她只当是风吹的,面不改色地继续小口抿碗里剩余的牛乳茶。
要做正事了,清弦打了水到院中磨银木仓,这段时间没打架,木仓刃都钝了。
“谷主可要带些什么?”左有道清弦磨的差不多了,颇有眼力劲儿地把一旁的干净帕子递过去。
清弦用清水将木仓尖和磨石上的锈迹冲干净,接过帕子擦了擦,道:“也就一两天的功夫,不用带。”
“要不然还是准备些干粮?”左有道躬身问。
“那就带些肉干吧。”清弦起身试了试,效果还算满意,便收起木仓。
如今也没旁的事儿可做,她正欲回屋,忽的想到了什么,道:“你叫那人过来。”
“今晚?”左有道有些困惑。
“嗯。今晚正好有空。”清弦说罢便转身进了屋。
*
晚上那人来得很快,仿佛一直准备着。
清弦刚躺到床上,高大劲瘦的男躯便坐到了她身侧。
“姑娘明天不是着急走吗?”男人的呼吸声在她耳畔响着,拂得她耳道里的绒毛有些痒。
“你收敛些,就不耽误。”清弦只以为是左有道提前叮嘱过了,并不意外,任由男人把她拥进怀中,气息微浊。
男人蓦地轻笑,锢住她手腕,指节一寸寸前挪,直至与她十指相扣道:“我尽量。”
“……”
“你也喜欢喝牛乳茶?”在男人唇齿靠近的刹那,清弦嗅到熟悉的甜香开口问。
“偶尔会尝尝。”修璟眸色微暗,毫不掩饰地悍然以唇封口,手指下移,只待得底下人气喘吁吁,才在她耳畔轻声问“娘子喜欢吗?”
“别……”清弦下意识抗拒,眼神迷蒙,脑子里浆糊一片,哪里还听得清他问了什么?
“……看来是喜欢了。”修璟微直起身,挥手褪去周遭碍事之物,尽情施为……
除了今夜还有日日夜夜,他有的是时间陪她磨……
*
又是一日天明。
洪渊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挥退房内所有人,检查自己昨夜有没有出去的痕迹。
这次还好,没有新增的伤痕,或者莫名的植物汁液。
他略松了口气。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属下捧着一物什过来。
“这是昨天巡夜时兄弟们顺手抓的。”统领躬身将琉璃罐递上。
此刻光线太强,里面的萤火虫昏昏欲睡,虫挤虫叠趴在一块儿。只有少量精力旺盛的还在飞。
不祥的预感悄然在心底蔓延,洪渊强自镇定,坐在原位等着统领继续说。
“兄弟们想着,我们巡夜也是巡夜,捉萤火虫不过是顺手的事。少掌门身体不适,需要好好修养,不若日后就把这些差事交代给兄弟们去做?”统领说着话,小心抬眸窥觑洪渊脸色,洪渊脸上神色如常辨不出喜怒,让他有些拿不准那晚出现的究竟是不是洪渊本人。
宽大的袖袍下,洪渊指甲几乎要刺穿扶手,他语气冷淡道:“本君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统领恭谨的退出屋内,并关上房门。
阴影之中,洪渊只觉寒意刺骨,整个人仿佛被冰封一般冻在了座位上。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如今统领之言就是将实证**地摆在了他眼前。
竟然真的有人对他用过夺舍之术!
萤火虫?除了这些,那人还用他的身体干过什么?!
洪渊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细思极恐。更让人难以安寝的是,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如今是否还留在逍遥派中。
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仅凭他一人是决计解决不了的,而整个逍遥派他能交予信任的唯有一人,洪渊略微思忖,站起身便往主峰而去。
主殿之内,只余洪渊和流柏父子二人。
听洪渊讲完事情经过,沉浮世事多年的流柏也不住惊诧:“你的意思是有人上了你的身?!”
见洪渊点头,流柏惊惶不定,眼角凭法术已遮不住的细纹颤动,夺舍禁术竟然真的重现了不成?实在骇人听闻。
短暂的静默中,只有滴漏中水滴缓缓下压,滴答一声,砸落于人绷紧的神经上,洪渊握住左手手腕的右手手掌蓦地一紧,抬眸望去。
“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查过吗?有无异样?”流柏唇线下压,凑近低声询问。
洪渊摇了摇头。这段时日他旁敲侧击过多人,没有任何线索。他怕打草惊蛇,不敢细查。
“你过来。”流柏引洪渊进入内室,启动防御阵法,示意洪渊盘坐在自己前方的蒲团上。
洪渊双手捏诀,开放周身气穴以便流柏探入。既有人施术,那在气海中必定留有痕迹。
一柱香后,流柏以自身仙力探查完洪渊周身经络,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他眉峰隆起,沉声问:“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只是忘了曾做过的事情?”
“绝无可能。”洪渊侧眸断然回。他不至于连晚上出没出去过都不记得。
“难不成是梦游?”流柏语带迟疑,可从小到大,他不记得自己的儿子有梦游的习惯。
他犹疑地抬手,仙力倾泻而出,准备再探一次,仙力如丝络盘旋而上,行至洪渊脑后玉枕穴时,突然感觉仙力如坠入虚空之中。
有异样!
流柏目光一凝,更多仙力聚拢,想探查个究竟,却发现那地方像是连接着一个无底深渊,输再多仙力也难窥全貌。
看来凭他的修为是不够的,他面色凝重准备收手,深渊中陡然生出无数触角,攀援着他释放出的仙力丝络回流。
流柏骇然,以气化刃断然斩之。极速收回的仙力激荡回笼,流柏丹田震动,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洪渊脑后酸胀无比,他知道父亲正在探查,一直忍着。酸胀感刚松缓,便听见后方重物坠地之声,他慌忙转头,发现自己的父亲正瘫倒在地,他不由得惊呼:“父亲!”
洪渊膝行上前,欲弯腰去探。流柏已悠悠转醒,他借洪渊的臂力支起身,从袖中掏出锦帕搽拭唇边血迹道:“无碍。”
“要不然我先扶您过去休息?”洪渊问。
脑子里昏昏沉沉,浑身气血翻涌,确实需要疗伤,流柏微微颔首,由着洪渊扶了过去。
服侍着流柏吃完伤药,洪渊递了杯水过去。
流柏蓦地开口:“幸亏你刚巧在,否则我就走火入魔了。想想练功还是不能太冒进,你要引以为戒。”
“父亲,您说什么?”洪渊耳边嗡鸣,静谧地只能听见滴漏之声,他恍然问。
“我难道不是练功走岔了道?”流柏拧紧了眉。
“父亲,今日是那一日?”洪渊拽紧流柏衣角,眼仁充血,眸中尽是骇然。
流柏对洪渊此问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答了。
没错,今天确实是戊辰午月十三。洪渊倒退一步,扶住墙柱方勉强站稳。
如今天气已经回暖,他却觉得如堕冰窖,透骨的寒意由脚底飞速蹿上头顶。
父亲已是仙盟数一数二的高手,如果连他都受其所控,那么这次的对手该有多么可怕?!
整个仙盟,又有几人能与之匹敌?更何况,如今的他们尚不知对手是谁。
“渊儿?”流柏瞧见洪渊苍白如雪的脸色,关切道,“你是身体不适吗?可需为父给你看看?”
“不用。”洪渊摇头拒绝,没用的,谁来都没用。他不顾流柏的劝阻,踉踉跄跄离开。
*
清弦和修璟赶到逍遥城时天色将晦,城内多数摊贩都卖完了东西预备归家,街上人不多,但此时便去夜探,为时尚早。
“吃包子吗?我请客。”清弦说着走到街边包子铺,捡了根凳子坐下,抽出一双筷子搽拭着问。
“一笼鲜肉馅的,多谢。”修璟温声点餐。
还真是不客气啊。清弦瞥了眼修璟,自顾自给自己添茶。
包子很快便端了上来,清弦用筷子穿了个递到嘴边,余光瞥见修璟脖间红痕:“尊上的脖子伤了,是被什么东西抓伤的吗?”
“一只野猫。”修璟掰开包子,咬了一角。
“那这野猫道行挺高的。”清弦嚼着肉,言语有些混沌。
修璟意味不明地瞥了眼面前的姑娘,淡声道:“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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