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
听着不像是找恩人仇家,反而像是……
左有道稍稍琢磨出味,干笑着问:“可您这婚还没成,就先把......解语花定了,会不会不太好?少掌门那儿若生出了意见,我这儿庙小,恐怕挨不住。”
新嫁娘还没进门,先戴了顶绿帽子。若知道是自己介绍的,再好脾气的人,也得打上门来。左有道爱财不假,但惜命也是真的。
“他不敢有意见,也没资格有意见。”清弦凛声回。
……看来两人这矛盾闹得不小。
左有道轻咳一声,斟酌着语言道:“若您是有什么不方便向逍遥派直言的,左某愿做个中间人……”
“不必。”清弦语气平淡地打断左有道话头,往左有道怀里撂入一个芥子囊,“这是定钱。尾款到时从你的债务里扣。”
分量不轻啊。
左有道颠了颠,喜笑颜开,刚才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只要自己不说,谁知道是他左有道找的人?
清弦补充:“找人的时候记得让医修检查清楚,我可不希望日后孩子生下来有什么问题。”
听了这话,笑意僵在左有道脸上,他满是迟疑地问:“孩子?”
“本君要去父留子,明白了吗?”清弦语气清淡得很。
此事清弦已考虑的十分清楚,总不至于因为退了个婚就连宗门大阵的修复都不顾了,况且她也不希望洪渊之类事情再发生,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左有道身体僵直,如同被雷劈一般,半晌都没回神。
心中已经设想到了私生子出世后,逍遥派那位天骄搅得天下永无宁日的模样。
届时自己能逃得掉?手里的灵石顿时烫手了起来。
“你不愿意?”清弦语气危险,带着寒凉。
“实在是……”左有道迟疑。
“看来左楼主十分欢迎魇齐留在楼中当座上宾。”清弦好以整瑕地将落下地鬓发拢至耳后。
怎么可能?
那位催债的祖宗在楼中待一日,他就得一日的不安生。
雁过拔毛不说,连盘肉菜端过他面前都得刮去三分油,用来抵债。
天晓得这些日子他是什么熬过来的。宴春楼的生意这些时日虽好了起来,但魇齐为了收债,连零花钱都没给他留。
左有道顿时找回了神智,忙握紧芥子囊恭谨而诚恳道:“自是愿意的。我这就让人去寻,就是不知这寻到了是送去谷中,还是……”
“就在你这宴春楼安排个房间吧,我不想让他知道身份。”清弦说罢转身欲走。
脚下突然被垒起的书册绊了一脚,慌忙扶住墙壁才站稳。
左有道忙点燃一盏灯笼递过去:“这屋子逼仄,光照不好,我竟忘了谷主眼疾未愈,还望谷主见谅。”
“无碍。”清弦借着烛火离去。
魇齐刚沐浴完,正散着头发坐屋里算账,眼睛余光瞥见清弦进来,问:“听净真说,你和你那位未婚夫分了?”
“嗯。”
“总算想通了,早让你听我的。”魇齐言语间有些嘚瑟,话峰突然一转,“那宗门大阵怎么办?不若我在想办法多搞些灵石支撑些时间,让你再物色个夫婿?”
“不用了。”赶了许久的路,清弦有些口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润了润干涩的唇皮方才继续道,“我已经有办法了。”
“嗯?”这速度也太快了,魇齐顿住翻页的动作,十分纳罕,这年头找夫婿这么容易?
清弦放下茶盏,语气平淡道:“宴春楼的事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俗务有兴趣了?”魇齐微眯起眼睛,满是狐疑,“定是有事瞒着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就撤,你在这儿,左有道没心情给我办事。”清弦双臂抱胸,垂眸道。
魇齐有些不服:“他能给你办什么事?况且为何我在这里,他就不给你办事了?”
清弦睇过去一眼。
魇齐瑟缩了下脑袋,嘟嘟囔囔起身收拾东西。
零碎多得连芥子囊都装不下,魇齐又舍不得扔,裹起人高的一个大包袱。
魇齐斜抱在怀里嘱咐:“你可不能手松,这里如果不是有我盯着,他家产都得败光了,我们连一个子儿都收不回来。”
“知道了。”清弦眉眼未抬道。
“院子里的貔貅别动啊。我专门找来招财的。”
“嗯。”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魇齐抬脚的动作一顿,默默收回将要跨出门槛的腿。
“要我送你一程?”清弦手指摩挲着,似要施诀。
“不用!”魇齐犹如惊弓之鸟,跳出一射一地,连那偌大的包袱也没影响他动作。他可还没忘记上次头着地的事,“这就走。”
*
三日后,暮色四垂,宴春楼中客人已经归家,便挂了灯笼,只开了两道小门。
街道上倒还有人。
但见着三两修士摇幡御剑而来,飞速散去,还算宽阔的街道顿时空空荡荡。
“寻得狐妖踪迹没?”百里渐匆匆赶来,气还没喘匀,便拉住盖益问。
盖益向百里渐身后悠悠而来的修璟恭敬行了一礼,方回:“追到此处便没了踪影。恐怕那妖物身上有隐匿妖气的灵宝。”
“知道了。”修璟语气平静得出奇。
“不行。”百里渐挽起袖子,抄起剑道:“哪怕把这地儿翻的底朝天,也得把这孽畜找出来。”
盖益挡在百里渐面前劝诫:“此地都是民居,擅动法术恐会祸及百姓。”
“那就不管了?这妖孽修行千年又沾惹了人血,若放纵,这座城的人焉有命活?”百里渐冷了脸色。
“道理我知道,可……”盖益嘴笨,仍觉得不妥,却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百里渐懒得听他讲,作势就要驱动剑诀。
修璟挥手阻却因术法掀起的气波。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百里渐回眸,满是诧异。
修璟音色柔和,却没有半分波澜:“狐妖受了我一掌,短时间翻不起风浪。我们暂留几天,总能找到两全之策。”
想来确是这个道理,百里渐呐呐住手。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晚。”百里渐收回剑,抱在怀里,环顾四周道,“这个时间,客栈估计不好找。”
“分开行动。”修璟说罢,先挑了个方向寻找。
可能是因为月黑风高又闹了妖,一路走来,挂了留宿招牌的店铺皆大门紧闭。
只除了一家。开着小门,门檐上挂着红灯笼,漆黑的夜幕中额外显眼。
“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修璟抬眸瞥了眼门匾上“宴春楼”三个大字,心中虽生疑窦,脸上却未显露半分痕迹。
有人匆匆赶来,脚步踏在寂静石板地上笃笃作响。
是个男子,穿一袭书生青衫,时不时东张西望,看上去很是紧张。
暗夜行事,又如此鬼祟,恐怕是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修璟侧身,悄声隐匿于墙角。
“你可算来了!”左有道从貔貅爪上站起身,迎上前扯住书生的衣袖絮絮叨叨,“怎么迟了那么久?早给你交代过,这位雇主的脾气不大好。”
书生搽着额角的汗渍,低眉解释:“刚刚南街在闹妖怪,我术法低微,本不敢出门的,就是记得你的嘱咐,这才赶来。”
“看看你跑出的这一身汗。还记得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一身汗臭也不怕惹了那位祖宗厌烦!先去洗洗,再去见。”左有道拉着书生进门,语气十分嫌弃,“妖怪?天大的妖怪,在这位祖宗面前也不敢放肆。你记得日后莫再迟到,否则就没有这么好的差事了。”
深夜寻来一个男人还专门嘱咐这些话,莫不是和狐妖有关?
修璟抬步,化作一道微光,滑入门缝追上二人。
把书生推进澡堂,左有道背对着门,耳边水声哗啦,他不由得提高了点声调:“洗干净些!”
门后传来书生翁声翁气的声音,他似乎有些犹疑:“道友当真不能告知我她的身份吗?”
“我警告你,这事你莫打听,只管让她怀孕便是,否则我可保不住你。”左有道声音严肃许多。
“可她毕竟是我未来孩儿的娘……”
“但她没打算让你当孩子的爹!”
屋檐上,修璟躺在瓦片上静默听着,多年没出山门,男女之事竟然翻新出了如此花样,这狐妖委实是个人才。
“你若在东拉西扯,我就换人!”左有道气得拍击门板。
“好吧,我不打听了。”里面的人终于偃旗息鼓。
“出门右拐,左手第二间,洗完自己去。”左有道困得很,且晓得这场合自己不适合参与过多,打着哈欠离开。
那书生很是磨蹭,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推门出来。
手提蜡烛晃悠悠走着,忽地注意到院中有道黑色兽影,再一看原来是座石雕。
他年纪本就不大,好奇心旺盛,走近瞧见是只貔貅,浑身上下还雕满了祈求财运的福语,念叨:“都修仙了,还信这些?”
顿时失了兴致,调头欲走。
突然觉得后脖颈一痛,便不省人事,栽倒在地。
修璟凝着石雕底座上独属于飞星谷的印记,心情更是不愉,忽地觉得自己下手还是轻了些。
招手间,一条长锁从袖中飞出,自动捆住书生脚踝,拉着书生一路拖拽,最后倒吊在了房梁上。
修璟犹嫌不够,施了个诀,堵住书生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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