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策跟着心惊肉跳,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一团,企图用黑暗遮住恐惧。
耳畔却传来黏腻的呼吸声,管策汗毛微动,而后便听到娇媚诡谲的女声:“原来你躲在这儿啊。可让奴家好找。”
“啊!”管策尖叫出声,向反方向腾跃而起,被不知何处滚来的凳脚绊倒在地。
“奴家胆小得很,经不住吓。”狐妖拍击胸脯站起身,半点没有被吓到的模样,逗弄耗子一般缓缓向管策靠近。
黑夜之中狐妖身上的衣衫完全辨不清颜色,管策只能看见狐妖惨白的面皮和裸露出的足尖。
与厉鬼无异。
管策浑身紧绷,凝着逼近的妖物咽着唾沫,手下悄声摸索着。
“公子如此俊俏,奴家会叮嘱小妹下手轻些,定不会疼的。”狐妖微微倾身,五指张开,利爪破皮而出,就要抓住管策的肩胛骨。
管策举起凳子,劈头盖脸的砸向狐妖。
凳子四分五裂。
“我的脸!”狐妖抬手摩挲着脸,有木屑刺进去了,细闻下,似乎能嗅到血腥味。
管策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外,大喊:“前辈救命!还有一只!”
清弦侧身抬手,用银木仓击退黑影,方寻声转向管策方向。
那狐妖已经追了出来。
手中长鞭就要缠上管策的腰腹。
清弦听声辨位,手中银木仓破空而出,直直刺向狐妖手腕。
狐妖连忙收手,险险避开,冷眸凝着清弦招呼:“原来是清弦谷主,久仰大名。”
“倒不知尊驾身份?”
“灵狐一族,花珂。”
“杀了她们。”黑影不知何时又爬上了走廊,四肢着地,匍匐着靠近,黑夜中幽幽发亮的眼睛犹如兽类盯着自己的天敌。
“姐姐知道,莫慌。”花珂安抚完妹妹,便看向清弦继续:“听说您在晚上就是个瞎子,我们妖有妖道,不欺负残疾,今日谷主不管闲事,我们姐妹便饶你一命,如何?”
“如此人情,清弦受不住。”清弦语罢,召回银木仓。
管策瑟缩在一旁,悄声靠近廊下的灯笼。
“那便承让了。”
两只妖前后夹击,使鞭的使鞭,用爪的用爪。
清弦挪步挥木仓,在两妖合击之前抽身而出,化去招数。
两妖一击未中,正虎视眈眈地计算着再出一击。
走廊的灯突然亮了。
管策在灯影里挪动着,飞快跑向下一盏。
狐妖很清楚若清弦恢复了视力,那她们绝带不走管策。
略微思忖后,黑影留下对付清弦。
花珂去灭灯。
刚灭了一盏,管策又点燃一盏。
如此数次,花珂失去了耐心。
“死人的皮也能剥。”花珂顿足凝着管策,目光森然,泛着兽类独有的幽光,似乎在考虑该从何处下手。
管策腿肚子都在打颤,但仍然拿着最后一盏油灯不肯撒手。
“找死!”花珂挥鞭,裹住管策的腰腹往身前拽。
清弦以木仓刺穿黑影腿部,飞身赶来,挥木仓劈向还在收拢的鞭子。
皮鞭顿时断裂。
管策来不及反应,滚落于地,面皮正贴于地面洒落的灯油。
热度没散,撩起一个大泡。
“我的皮!”管策还未呼痛,赶来的黑影发出尖锐暴鸣。
清弦意识到了什么,木仓尖贴近管策脸皮:“你们退走,不然他的脸可就保不住了。”
此时保命要紧,管策连声附和:“对!”
“你们再敢伤皮毛一分,我们定不死不休。”
管策反驳:“说的就好像我不伤自己,你剥皮后就能活一样。”
“打不过便要挟,卑鄙!”花珂激将。
清弦不吃这套:“你们以强凌弱,欺负凡人,也没光明正大到哪儿去。”
两妖受制于人,天又要亮了,只得退走。
危险暂时消解,管策浑身都没了力气,瘫倒在地:“若没您在,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清弦捡起地上的油灯道:“他们还会回来的。你别大意。”
刚恢复了点血色的脸霎时又白了下去,管策喉咙都收紧了:“那当如何?”
“还有些时间,先回去睡觉吧。”清弦拿着油灯往院外走。
*
鸡鸣时分
左有道正在摆早饭,瞧见清弦来便笑眯了眼:“谷主早,昨夜睡得可好?”
“一夜无梦,和两只狐妖打了一架。”
“狐妖?”左有道端碗的手一颤,“还两只?”
“你听说过,就是剥人皮的那两只。”
思及那些恐怖流言,左有道心中更加恐惧,放碗时手不稳,碗里的粥溢散而出。
“那狐妖只对管策感兴趣,你不必太担心。”清弦自己盛了碗,加了点咸菜,边喝边道。
这算安慰?
左有道勉强笑了笑。
“之前我让你给找的东西,可找到了?”
“寻到了,今早送来。”左有道回。
“那便好。”清弦掰开烧饼道。
*
昏暗而逼仄的房中,清弦跪坐于席,手指翻动木匣,取出一条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丝带。
“把烛火熄了,我试试效果。”她道。
管策依言照做。
清弦将丝带罩在眼睛上,而后绕在脑后系紧。
再睁眼时,感觉整个屋子亮如白昼,屋中的陈设清晰可见,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不愧是星月花。”清弦满意地勾唇,带着丝带缓缓起身,拿起一旁的银木仓道:“出发。”
昨晚刚经历一场恶战,管策仍惊魂未定,诺诺开口:“非要这么急吗?”
“这丝带是由星月花汁浸染而成,有一个弊端。”清弦回眸看向管策。
“什么?”
“只能管三天。”清弦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也就是说,要么三天内那两只狐妖死,要么三天后你死。”
“那还是赶紧吧。”管策十分识时务,立马殷勤地推开门邀清弦赶路。
出了门,管策看着面前的三条路犯了难,问:“前辈可知那狐妖该往何处寻?”
“这边。”清弦选了靠右的路走。
“前辈不需要捏诀算一算?”管策有些犹豫地问,他看着这三条路都差不多。
“我昨天施了跟踪符。”
管策尬笑:“原是如此,前辈果然有先见之明。”
“这两妖脚程快,再不追,就要超过追踪符的范围了。”清弦略一侧身,提起管策后颈处的衣衫,拽着人御风而行。
一路上管策都紧闭着眼睛,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刚刚适应了些,突然传来剧烈的失重感。
心脏绷紧又膨胀,他忍不住尖叫出声。
“站稳了。”清弦松开手,管策脚下踉跄后退,没有踩空。
脚踏坚实地面的感觉简直让他痛哭流泪。
“你在镇妖司里都学了些什么?”清弦垂眸忍不住问。管策的表现比起飞星谷刚入门的弟子都不如,她实在好奇。
“引气入体。”管策耷拉着脑袋回。
“我可没有感觉到你身体里有灵气存在的痕迹。”
“失败了。”管策眼神完全不敢往清弦方向瞟。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自己初见清弦时,那趾高气扬的模样。
清弦:“你师傅呢?没教你?”
“教了,只学会了借用环境灵力画符。”
问到此处,清弦无话可说,转身向感应的方向走。
“你不能把我甩了。”管策看见清弦抬步,忙不送拽住她衣袖。
“松开。”
“不!”
“我不会甩开你。但你若再这般纠缠,不必等狐妖动手,我先结果了你。”清弦道。
管策这才松手,亦步亦趋跟上。
是间庙宇,不知道已荒废了多少时日,杂草丛生,屋顶倾斜着,上面的瓦都落到了地上,砸得稀碎。
清弦蓦地停住,抬眸看着天上不知何时已变色的圆月。
“怎么了?”
清弦回:“看来有同道之人,先我们一步进去了。”
管策下意识反问:“除了您,还有谁会管这闲事?”而后便意识自己说错了话,呸了一声,缩了回去。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
陈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蒲团上,修璟闭目盘腿而坐,指尖捏诀。
仙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百里渐体内。
百里渐血流的速度减缓,他额角的青筋暴起,张嘴吐息,显然疼痛并未减轻。
“仙尊怎会还留在此地?”花珂提着灯笼,款步靠近,眨巴着眼睛,似是单纯的好奇,“不应该带着您的师弟和仆从逃之夭夭了吗?”
“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修璟眉眼未抬,语调没有半分起伏,但足以让花珂听出讽刺之意,“何必明知故问呢?”
“仙尊这可就冤枉奴家了。”花珂侧身捂嘴,而后靠得更近,在修璟耳畔吐息 “奴家分明是盼着您带人离开的。”
百里渐咬着牙道:“然后眼见着我被你那妖刀吸干精血而死,对吧?”
“暴露了,这可怎么办?”花珂手攀上修璟的臂膀,手指向修璟喉结游移,“魔临刀已经认主,除非我亲手拔出,否则只要他离开此地,必血尽而亡。整个洲陆都传尊上无所不能,想必这刀是挡不住您的……”
“把你的脏手从我师兄身上拿开!”百里渐眼中尽是血丝。
花珂笑:“我偏不。不仅不拿开,我还会让你欣赏我与仙尊春风一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