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攻占千刃峰时,风夷姤就改了族名,所有归顺的族人都随她改姓风。
神铃与神铛很久之前就跟着风夷姤改了名,一者名风见心,一者名风见月。
至此,北连山再无螭蛊族。
南北连山终于一统,合中有分,分中有合。
为了方便管理,北连山上也开始铺设阵法了,无数阵法与南连山上的灭却无量阵相连。
连山的灭却无量阵就在灵虚峰上。
姜赜第一次用不周仙令召唤出灭却无量阵时,姜忘与裴休都感觉奇妙极了,十分着迷地,盯着看了许久。
后来姜止每次来北连山设阵法时,他二人也都会一齐跟来。
见他俩如此感兴趣,姜止特地请来了千阵仙宗的好友公冶清来教他们。
公冶清十分温柔,同姜止一般极有耐心,手把手地教了他俩数月。
裴休很有天赋,姜忘反应则稍慢了些。
北连山最后一峰饮血峰的阵法,就是他二人在公冶清的帮助下设成的。
银光熠熠,奔腾流转的阵法没入大地,积年的瘴毒与血污一扫而尽,各色灵植自地底钻出,无数螭蛊族族民在山间奔走欢呼。
风夷姤要给北连山的各峰都改个名,现如今,前八十峰都已改完,最后一峰便交给了他二人。
既欢喜又激动,苍茫云雾间,裴休道:“念念,不如就以你我的名字命名,叫令念峰,如何?”
姜忘自然点了点头道:“好。”
当夜回灵根境中,姬恪又生起气来,缠了姜忘许久。
姬恪自是知道他完全没必要生这种气,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我不管,”掐着姜忘的腰,姬恪不管不顾地道,“你今天必须叫我一声好哥哥。”
他正抱着姜忘坐在溪里,说话时,尾巴尖又甩来甩去,溅起无数水花。
脸上身上都湿漉漉的,水珠滴滴答答地顺着姜忘面颊流落。
瞪了姬恪一眼,姜忘冷冷道:“你这个坏东西。”
全新的骂法,听得姬恪又来了劲儿,愈发得意道:“哼,谁让你就撞上了我这么个‘坏东西’。好念念,快叫声‘坏哥哥’给我听听,你若实在喊不出口,叫声‘坏郎君’也行呀。”
推了他一把,姜忘道:“做梦。”
抓住姜忘的手腕,姬恪反而将人箍得愈发紧了,饶有兴趣地问道:“只一个称呼而已,你却怎么都不愿意叫,师尊,你这算不算着相?”
冷笑一声,姜忘斥道:“你什么发心,也好意思说我着相?”
姬恪笑道:“爱你疼你的发心,也求你爱爱我、疼疼我的发心,有什么不对吗?”
抓着姜忘的手按在心口,姬恪又道:“你每日在心魔境里,同裴休又是说说笑笑又是哭哭闹闹,我却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好不容易灵根境中能有片刻相守,你还总是不依我。师尊,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的心呢?”
“……”姜忘道,“都由着你这样那样了,还不算体谅你?”
姬恪:“当然不算!”
于是话题又绕了回来,抱着姜忘,姬恪不依不饶地道:“你既叫了他哥哥,也必须叫我,如数、不!加倍地给我补回来。”
姜忘:……
胡闹了半晌,他二人才终于出了灵根境。
在北连山设完阵法后,公冶清受姜止之邀,在灵虚峰中小住了数月。
这数月里,姜忘与裴休也同公冶清又学了学阵法。
这天夜里,公冶清忽而问道:“你二人既对阵法如此感兴趣,不如一齐拜入千阵仙宗,来当我的亲师弟。”
眼睛亮了亮,姜忘有些忐忑地问:“可以吗?”
公冶清还没说话,姜止就直接拒绝道:“不行。”
看向姜止,不止姜忘一怔,公冶清也有些惊讶。
“你说的不算,”公冶清随即便道,“他俩人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替他们做什么主?”
说罢,公冶清又道:“你二人若想来,别怕你哥哥,一切有师兄在。”
姜忘的确对阵法很有兴趣,可他感兴趣的事太多了,若因此就拜入千阵仙宗,那他为什么不去御兽仙宗、仙乐宗、炼器仙宗……等等仙宗呢?
再说了,虽然他的身体比之从前已好了许多,可蛊毒还是时不时地发作,他并不能离开三清天太久。
想了想,姜忘摇了摇头,拒绝了公冶清。
他一拒绝,裴休也立马跟着拒绝了。
无奈地笑了笑,公冶清调侃道:“感情还真是好,片刻都离不得。”
之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快到姜忘休息时,公冶清和姜止就一齐离开了。
姜忘正打算回房睡觉,裴休突然叫住他道:“念念。”
姜忘回头,等着裴休开口,裴休却不言语,只盯着他看了。
等了好一会儿,裴休还是不说话,姜忘只好问道:“怎么了?”
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裴休忽而道:“我们不要离开连山,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一句,姜忘懵道:“啊?”
裴休急切道:“我们都不要拜进别的宗门里去,一辈子待在连山上,就你和我,永永远远地作伴,好不好?”
“……”皱起眉,姜忘不解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裴休不答,反道:“你就说,你肯不肯答应我?”
姜忘无措道:“这要我怎么答应你?”
脸色登时变了,裴休的神情阴沉得吓人。
但也只有一瞬,很快,裴休面上的阴沉便尽数褪去,看起来既委屈又伤心地道:“念念,你又打算抛弃我了吗?”
姜忘十分头痛地道:“只是拜入宗门而已,哪里就算抛弃你了?”
裴休冷笑道:“你拜个宗门,身边不知又会有多少知己至交冒了出来,真到那时,我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会?”姜忘道,“哪里就能认识那么多人?再说了,无论之后再认识谁,你之于我,当然与旁人极不同。”
面色这才和缓了些许,裴休又道:“我喜欢连山,我喜欢灵虚峰,我只想待在这里,哪儿都不想去。念念,你就不能为了我,也永远待在连山吗?”
永远待在连山吗?
对那时的姜忘而言,他本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两人对视了许久后,姜忘才突然叹了口气,无奈道:“说的好像我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一样。”
听他语气松动,裴休这才一笑,轻声道:“总有一天,你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那也不知道得等到多久之后了,”姜忘道,“根本没影的事,煞有其事的,还非要我答应。”
“世事难料,谁能说得准明日?”裴休道,“我当然要提前准备,不然,说不定哪天再见你,你就被不知道什么人迷了心,非离开连山不可了。”
姜忘又叹了口气,神情却是无奈而又退让的。
裴休感觉好笑,心底又十分满足,进一步地确认道:“那就说好了,念念,你可答应我了。”
姜忘被他磨烦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快走吧你,”姜忘倦道,“说得我都困了。”
裴休连忙关切道:“那你好好休息,念念,明天见。”
应了一声,姜忘便回房了。
灵根境中。
“怪不得,”清溪之中,姬恪道,“若按现实中的时间来算,你这时早就该下连山去风城,然后一举化神了。他就是怕你离开连山,所以才一直拖着你,不让你有丝毫机会化神。”
姜忘道:“或许也非他故意。”
脸一沉,姬恪不悦道:“你又替他说话。”
“实话实说而已,”姜忘解释道,“世间事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现在改变了这么多事,螭蛊族自然也会因他的改变而改变,推迟计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好罢,”姬恪也冷静了下来,后悔道,“抱歉,我方才不该凶你。”
摇了摇头,姜忘道:“快结束了。”
同姜忘在一起,快慢姬恪倒是没那么在乎,他也很乐意陪着姜忘长大。
可心魔境中待的越久,他就越暴躁不安,也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最让姬恪不安的,远非裴休。
而是他心底一直以来压抑着的,连他自己也恐惧的欲/望。
那么疯狂,那么极端,那么偏执。
从前他还能怪在心魔头上,可现在心魔早已被他诛杀,他怎么还是会难以自控地产生那般糟糕的念头呢?
握着姜忘的手,姬恪怔了半晌后,忽而道:“你说得对。”
“嗯?”姜忘疑了一声。
姬恪低声道:“师尊,我可真是个坏东西。”
没问他怎么突然做此感慨,姜忘只道:“心魔境里,别想太多。”
垂下眼去,又静了一瞬,姬恪才道:“好。”
他很听话地不再想了,并且决定把一切都怪罪在心魔境头上。
回到心魔境中。
得了姜忘一句保证后,裴休立马变了,不再同从前那样警惕着姜忘同别人相处,也不再姜忘走哪儿就跟哪儿,片刻都离不得。
只是他不在的日子,姜忘这边的时间就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半年后。
这天,正是姜忘十六岁生日。
姜家从来不过生日,所以姜忘也不过。
只有裴休在段家的时候曾见过段家小公子过生日,于是便将这风俗带到了连山上。每年姜忘生日时,他都坚持送给姜忘一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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