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伏吟便反应了过来,蓦地看向冥雪。
望着半空中巨大的光柱,冥雪旋即装出了一副诧异的神情。
除却佛气,冥雪还在修魂净魄阵中闻到了姜忘血的气息。
明显是心头血,却非是一般的心头血,格外精纯甘甜,远比**牢中他的白骨剑尝到的那鲜血芬芳美味。
饥肠辘辘,刻骨的饥饿感蓦地涌上心头。
全身都饿得发痛,冥雪也顾不得伏吟了,只盯着姜忘,恨恨地想道:早知如今,上次在**牢中他就该抓紧时间,直接吃了姜忘的心。
没有说话,盯着冥雪看了一会儿后,伏吟又把视线放回到了姜忘身上。
被那纯白的光笼罩,姜忘神色仍旧莹润,眼睛透亮,唇色鲜红,竟连一丝疲倦与虚弱都无。
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冰绿的眼望来,姜忘问道:“败局已定,你还要继续外八阵吗?”
定定地看着姜忘,伏吟道:“为什么不呢?”
从前,伏吟一直以为,天仙境最多也就是妖神左右的实力。
现在看来,远远不止。
眼中一道深紫的暗光闪过,无声的命令发出,伏吟话语落下的瞬间,外八阵那六只妖兽,齐齐动作。
透过笼罩着整座玄洲岛的神识,姜忘看到,摘星楼前,大地崩裂,岩浆喷发,一只血红的妖兽自裂开的地缝中飞出。
它身体好似熔岩凝成,带着焚毁一切的滚烫灼气,无比迅猛地扑向陆夷微。
陆夷微同他一般都是木系天灵根,对上天生属火的祸斗,难免有些吃力。
果然,姜忘心想:他不知伏吟手下都有哪些妖兽可用,伏吟却知道仙盟都派了哪些人来,这才能利用五行生克,巧妙制衡,增加优势。
如意海上。
长蛇五行属土,身躯粗壮庞大无比。
它落在如意海上,如意海竟顷刻间便被填平,每一滴水都被长蛇的身躯吸收。
月观花五行也属水,派她来攻如意海中的蚀毒阵,本是为了借如意海地气破阵,未成想长蛇的力量竟如此恐怖,转瞬间就让如意海荡然无存。
有长蛇盘踞在此,月观花的优势反而成了劣势。
她既无法杀死长蛇,也极难突破长蛇的身躯破坏蚀毒阵,只能勉强拦住长蛇激发蚀毒阵。
剩下三地,由六国国君两两合作破阵。
可这六人都刚到地仙境,应对起上古大妖,都分外吃力。
金犀山上,锦国国君臂膀不慎被蛊雕抓破,血肉被生生撕扯下,露出森森白骨。
蛊雕爪上带毒,抓出的伤口泛绿,飞快地腐烂着周遭血肉,侵蚀根骨。
若非西国国君及时扑向他,避开了蛊雕致命一击,锦国国君被抓伤的就不止是臂膀,而是头颅。
朝暮渊内,林国与黎国国君也分外狼狈,一者被孽龙獠牙洞穿肩膀,拼死才挣脱出来;一者被孽龙之尾拦腰拍进山壁之中,浑身根骨碎裂。
苍竹林中,时月国国君竟被犼兽寄生,眼眸血红,神情狰狞,嘴巴张得极大,涎水不断低落,疯狂地想要打破临海国国君的大脑,吸食其中的脑髓。
生烟湖上,蜚兽出现的刹那间,湖水干涸,草木枯萎,铺天盖地的毒雾袭来,剥夺走万物生灵一切生机。
若非姜忘留在李惟灵台上的那一抹神识及时设下保护结界,将漫天毒雾隔绝在外,李惟与岁国国君恐怕已经消融在那蚀骨剧毒中了。
西国、锦国国君不是蛊雕的对手,林国与黎国国君更不是孽龙的对手。
因此,外八阵中最先被激发的是金犀山,紧接着便是朝暮渊。
紫光冲天,妖邪毒气四溢。
好在,仙盟预先在蚀毒阵外设置了结界,蚀毒阵虽被引爆,一时半会儿还飘散不出去。
但有蛊雕与孽龙在,仙盟设下的结界必定支撑不了太久。
战斗一瞬息便结束,快得甚至来不及反应。
星辰宫中,伏吟对此结局并不意外。
能活到现在的上古大妖,都是自无数残酷血腥的战斗中厮杀出来的,无论天赋还是经验,都非同一般。
地仙境绝非对手,灵仙境本可一战,但仙盟派来的那几个仙使,都曾进过黑沼渊。
黑沼渊乃至魔之境,进入其中,就算没有生出心魔,心境也必定会受到影响。
如此这般,外八阵上,怎么看都是她的赢面较大。
而且,她等的妖终于到了。
眸光亮起,伏吟将神识放在了林国七圣涯与宣国度化山。
林国七圣涯上,半空中忽而有一股不正常的气流涌动。
磅礴强大的力量,摧折草木,卷起碎石,风云变幻。
气流剧烈旋转,凝结在一起,竟将虚空生生撕裂,露出一道血红的缝隙。
停住破阵的动作,崔归握紧手中的长剑,十分戒备地抬头看向天际。
刹那间,一抹血红的镰刀自那缝隙中飞出,迎面袭来,锋利无比,崔归连忙举剑去挡。
虽然他已经万分小心,但对方的动作仍快得来不及反应,
红发、红衣,红眸,来者身上银光奕奕,带着诸多繁复的银饰,挥动镰刀时,银饰叮当作响,无比急促的声音,催命一般,极易打乱人的动作,扰乱人的思维。
血红的镰刀灵巧一翻,就在崔归小臂划出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格外火辣肿痛。
“又见面啦。”红发飞扬,间或夹杂着诡异的银铃声,步步紧逼,刀刀致命。
那人一边游刃有余地挥舞着镰刀,一边无比轻快地问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叙旧般的语气,甚至夹杂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镰刀却一刀比一刀狠。
鲜红的血溅在脸上,他神情其实十分平静,却又无端地让人感受到一股冰冷的疯狂,狂热中夹杂着极端的狠厉,诡谲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他似乎是在问崔归,又似乎在透过崔归,问向别的什么人。
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攻击,转眼之间,那血红镰刀已在崔归身上划出许多伤口,鲜血淋漓。
“说话呀,”明知崔归能挡住他的攻势已是勉强,根本分不出精力答话,那人仍恶劣地催促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无视我的问题吗?”
一刀挑破崔归手腕,又一刀划向崔归双膝,那人忽而叹了口气,赤红的眼冰冷淡漠,落在崔归身上时既厌倦又乏味,意兴阑珊道:“真无趣啊,分明已过去了五百多年,你却只有这么一丁点长进。”
扑通一声,崔归站立不住,手撑着剑跪倒于地。
镰刀一瞬不停地袭来,崔归狼狈不堪地躲过。
那人一边戏耍般蔑视地看他仓皇逃生,一边又莫名兴奋道:“幸好,我也不是为你而来。”
听见此话,崔归不禁浑身一震。
他忽而一改颓势,不仅挡住了那血红的镰刀,重新自地上站起,甚至还主动发起攻击。
“哦,斗志变强了,”笑盈盈地看着杀意凛然的崔归,那人好奇地问,“你就这么想保护他?”
刀剑相撞,血红的镰刀忽而寻到了崔归的破绽,由下自上,割破了崔归的胸膛,将崔归手中的剑一并挑翻了出去。
血液飞溅,长剑坠地。
镰刀割下去的瞬间,那人声音仍然带笑,淡淡的嘲讽语气,好似在说什么极其可笑的事般,讥诮道:“凭你也配保护他?”
血如泉涌,虚弱至极,趴在地上,崔归再无一丝站起来的力气,只恨恨道:“……阿祢乱!”
“哦,在。”走近了两步,阿祢乱看向崔归时,忽而记起了一些往事。
恶劣心起,阿祢乱俯下身,蹲在崔归身侧,故意刺激道:“你啊,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他?你难道不知你从来都只会拖累他吗?上次若无你,他本也不必在我手中吃那般多的苦,可正因我抓住了你,他才别无选择,只能受制于我。哦,你那时也如现在这般身受重伤,陷入昏迷。他肯定没告诉过你我都对他做过什么。想听吗?不如我现在仔细给你讲讲,我啊……”
眼前忽而有一道雪白剑光闪过,阿祢乱神色一凛,立即向后躲去,可他的脸颊还是被割出一道伤。
殷红的血流下,尖锐刺痛,愣怔一瞬,阿祢乱一瞬不瞬地望着迎面袭来的锋利剑影,血红色的眼中忽而极端狂热了起来。
“你来了,”手持镰刀,阿祢乱一边化去剑影的攻势,一边无比欢快地道,“一说这件事你就出现,可见你还是不敢让他知道。不过我听说你失忆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那你肯定也忘了我是谁。姜忘,姜念之,妙无仙尊,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我都对你做过什么吗?”
顿了一瞬,阿祢乱忽而有些苦恼道:“唉,你若不知,便不记得那刻骨的疼痛,便不记得你强作镇定,脸色却煞白一片,身体还很诚实地在发抖。多可爱的反应啊,可你却忘了,那我下次再抓到你时,岂不是又要从头开始教你?真是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啊。”
说罢,阿祢乱语气复又一轻,分外柔和道:“唉,没办法。既是为你,我也只好多花一些时间,谁叫你如此特殊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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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怨憎会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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