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每个人都恨不得让池舟去死。
这时常见从门口跑出来,他身后跟了一个与他长相相识的中年人。
看见池舟躺在那里,他不由得红了眼睛:“池舟有什么错?”
池舟趴在地上,发丝凌乱地粘在脸颊,他艰难回头:“别管我,走!”
而下一刻他的身体被再次提起。
一时间,灵力如同千万根细针贯穿池舟身体,刺入他的皮肉骨髓,如同被野兽一点点啃噬,灵魂深处都在颤栗疼痛,池舟忍不住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
玄月仙尊目光带着决绝,此子就是个祸害,他早就该杀了他。
“灵脉被夺,玄光宗一千零八十六人伤亡,你要赎罪。”
最重要的是,他苦苦寻了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青霜剑也丢失了。
有长老忍不住也出了手,一时间惨叫声回荡在整个玄光阁。
常见瞳孔紧缩,剧烈地挣扎起来:“住手!”
疼!
好疼!
池舟双眼发黑,忍受着身体上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原来生不如死是这样的感受。
直至悬在半空中的人了了无声息,玄月仙尊等人才停下手。
面对一个个修为高出他许多的长老们,一向胆小的常见生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
他想跑过去扶起地上的人,却被他的父亲紧紧拉着。
他仰头哽咽着质问那些平时道貌岸然的长老和仙尊,“结契是你们逼他的,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要把所有过错都强加在他头上。”
“他才筑基,你们……”分明没给他活路。
殿内,诸位长老神色冰冷,无人回答他。
他们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有人付出代价,以便让他们泄愤。
常见哭红了眼,摇着常门主的手臂,苦苦哀求:“爹,你去跟仙尊求情!”
“求求他们放过池舟!”
“我们带池舟走,好不好。”
“玄月仙尊不要他,我们要!”
常门主叹了口气,一掌劈晕了常见。
常门主带着常见离开,与匆匆赶来的白宇恒擦肩而过。
白宇恒跪在地上,余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眼中划过不忍。
他仍穿着那件大红的嫁衣,此刻衣料凌乱上面全是暗色的血迹。
但布料上的长生花却在血液的衬托下,开的热烈。
“师尊,池舟虽罪不可恕,但可否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玄月仙尊垂眸:“说下去。”
白宇恒顿了顿:“清穆师弟道骨没了,可以把池舟的给他。”
血泊中躺着的人,手指动了动,嘶哑地笑了起来。
池舟笑的身体乱颤,胸腔撕裂般的疼痛,血流的也越来越快。
而他却恍然未觉,只是用微弱的嗓音低低开口:“大师兄,可否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这个人是他来玄光宗后第一个给他善念的人。
却又是推他入万劫不复的人。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叫对方。
因为池舟的声音太过微弱,白宇恒并没有听见,只是垂着头等着玄月仙尊的决定。
*
地牢内,天窗上露出了一个小孔,阳光从上面倾泻下来,形成光柱。
不知昏迷了多久的池舟醒了过来。
昏暗的地牢里只有那一丝光亮。池舟贪婪地用染了血的手放在上面,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和炽烈。
他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身体伤的太重,灵力全无,池舟连与阿青对话的灵力都没有。
铁链声响起,紧接着池舟的牢门被打开。
有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稻草上躺着的人无声无息,仿佛一具尸体。
门外守门的人催促:“动作快点,别弄死了。少宗主还等着他的道骨。”
进来的那弟子见池舟一动不动,以为他晕死过去,在他身上翻了一通,一抬头却看到池舟无情无波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那弟子心里也有些发憷,但是看到搜出的储物戒指法器顿时高兴起来:“看不出来,好东西还不少。”
见池舟脖子里似乎挂着一个东西,他伸手就要去扯。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人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这个不能动!”
见池舟反抗激烈,那弟子以为是好东西,更加用力。
但是身下的人明明灵力全无,身受重伤却仍是死死地握着那东西不肯松开。
“求求你。”池舟眼睛发红,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他苦苦哀求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不行!”
“我还就不信了!”那弟子撸起袖子去掰池舟的手。
他又是踹又是掰,却怎么也弄不开,便招呼同伴:“过来帮忙。”
另一人死命地板着池舟的胳膊,那人掏出法器向那双染血的手砸去。
一下又一下,自至鲜血淋淋,血肉模糊,手骨碎裂。
那只手终是变了形,无力地摊开。
但是整个瓶身却被镶嵌在血肉里,那弟子抠了半天才抠出来。
装着残魂的琉璃瓶上尽是温热的血液。
青年趴在地上,五指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却仍字字泣血:“求求你……”
“还给我!”
那弟子累的满身是汗,却没想到就是个装魂的容器,当即失望地拔掉上面的塞子。
青年绝望地惨叫:“不要!”
残魂从瓶子里飘出,琉璃瓶被那弟子随意地仍在角落里。
“晦气。”
池舟爬过去,颤抖着去碰那些绿光,光芒却从他指缝划过,消失不见。
低低的呜咽声从牢房深处响起。
却无人在意。
*
沈离泽和简笙芸被困在院子里,四周布满了结界。
他焦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
“娘,他现在一个人在玄光宗很危险,我要去救他。”
简笙芸点点头,催促着沈离泽,“快去。”
“可……”沈离泽左右为难,面上划过痛苦之色。
他爹用他娘的安危来要挟他。
今早,破晓时分他刚回到天衍宗,就发现了不对劲。明明是他大喜的日子,整个天衍宗却不见喜色。
每个人都形色匆匆,神情肃穆。
甚至他的院子里只有前一天送来的喜服。
迎亲的队伍,车架都没有准备。
沈离泽直觉不对劲,匆忙去找沈序之,却在对方书房外听到了要攻打玄光宗的消息。
沈离泽脸色煞白,猛地推开书房的门,颤抖着问:“为什么?”
被沈离泽发现,沈序之丝毫不感意外,他平静地开口:“我原本也没想让你娶一个炉鼎。一切只不过是夺取灵脉的计谋罢了。”
“计谋?你利用我,牺牲我的幸福算计来的计谋?”沈离泽胸膛起伏着,转身就要走。
沈序之:“你去哪儿?”
“我要去告诉他你的阴谋!”
沈序之冷冷开口:“你若是想你娘安安稳稳过完余生就老实待着哪里也别去!”
一次又一次的要挟让沈离泽爆发了。
“算计完儿子,利用妻子。沈序之你还有没有心?”沈离泽心中满是愤怒,却又生出无尽的悲凉。
他不能不管他娘,可是池舟怎么办?
池舟在玄光宗过的本就不好,如此岂不是更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沈序之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大道无情。”
“那你为何要娶妻生子?”沈离泽大声地质问他,“你跟那杀妻证道的伪君子有什么区别?”
“啪!”
沈离泽的脸被扇的偏了偏。
沈序之:“来人看好少宗主。”
沈离泽还是跑了出来,他找到池舟,对方却不肯跟他走。
而他的父亲又用母亲的安危威胁他。
而只要母亲还在天衍宗一日他就不得不听沈序之的。
沈离泽感觉自己被人砍断手脚困于方寸地,动弹不得。
简笙芸看懂了沈离泽的顾虑。
她的神情充满了哀伤。
她的一辈子已经完了,不能再让儿子痛苦下去。
“去吧,我与你爹成前二十多年,即便你爹心中没有我,也不会对我怎样。”简笙芸握着沈离泽的手,坚定地开口,“娘帮你逃出去。”
沈离泽眼圈微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身上如果还有我送的护身符,你们可以传音。”
沈离泽颤抖着手拿起新婚前一天简笙芸给他缝制的新护身符。
昏暗的牢房里,像条破布一样躺在那里的人,腰间破旧的护身符亮了亮。
“池舟,别怕!明日我便去救你。”
而青年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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