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雷雨交加，风卷起被打落的残叶。苏醒的煞尸更加剧烈的敲打棺材板。

罗福吼的更大声了。喊完清衡，喊他爹罗盛富。

空中是花树妖的树枝，头顶有厉鬼，地面的棺材还在“咚咚咚”作响，好几个村民吓晕了。剩下的也是面若死灰。

江行忍无可忍，踹了罗福一脚，“吼什么吼，他们要是能听到，不是早过来了吗？”

江行跳上一处震动最凶的棺材上坐下，有些想笑:“你爹要是那么在乎你，你就不会在这里。”

“你懂什么！你又没爹！”罗福很容易就被激怒，一激怒就会瞪着眼珠子，整个人发红。

江行目光一凌，笑了:“我不但没爹，我还没娘呢，我骄傲了吗？”

“你……”罗福被气的更红了，看上去快炸了。

“你们吃了望神丹。又被望神丹所制，失去自由。岂不是比我还可怜！”江行哈哈笑着跳下棺材，挽了个剑花。一滴下落的雨水被剑刃斩成两半。飞扑着朝向身后。

罗福膝盖受到一击。半跪在地上。却没扑过来，而是被吓傻了。惊恐的看着正前方。

江行方才一起身。那副棺材四分五裂，里面的煞尸破棺而出，短短几个时辰，他的指甲发黑，生长到了一尺之长，全身上下皱皱巴巴，呈现灰白色，血液都被吸干了。

眼睛虽然还睁着，但眼白变成了黑色。面部颧骨突出，脸颊凹陷，一口牙全部变成了利齿，尖锐无比。

他刚一出世，就朝着最近的人扑过去。利齿张开，目标明确是罗福的脖子。

江行打量了一下。虽然没见过，只在典籍里读到过。但这不就是僵尸吗？都喜欢咬脖子吸血。

罗福吓到腿软，“啊”一声，跛着脚往这边跑。

江行没让他得逞，闪身无奈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和我一起对付他们，等会他们六个都出来。我可没空管你。”

“你放我出去！”罗福拍打魔息层。

“不放。”江行提着剑笑，“你也是上天六派的人，保护村民是责任，怎么能出去呢。”

“我不想救他们，他们算什么东西，根本不值得我救！我的命比他们加起来都值钱！”罗福用灵力尝试打开魔息层，没成功。

“是嗷。”江行放任煞尸朝着罗福扑过去，“你说的对，本座觉得，你的命也不怎么值钱，并不值得我救。”

罗福朝他吼道:“符商！”

“在呢。”江行莞尔一笑，一歪头，一道惊雷落下，整个人在狂风暴雨之中显得特别亮眼，眼中却带着独有的狠厉和蔑视。

那是独属于魔尊的眼神。

罗福往后退了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煞尸还是那双看过来的眼睛。

随后运起灵力，起手对付丧尸。紫京宗好歹是上天六派之一，里面的人绝非等闲。

江行也是知道这点。现在六只解决五只就行。不知道这玩意怕不怕糯米？要不要用糯米试试？

很不巧，储物袋没糯米。

江行运起剑。一人对五只煞尸，也从未落于下风，几招之内便解决掉一只。

他不用魔息，是因为被魔息破坏掉的煞尸，魂魄会跟着一起消散。

还有一点，魔息太多，可能会把魔息盾炸掉，让这几只煞尸逃走。

浅黑色魔息盾内，雨声沥沥，风随剑动，江行尽量控制，给煞尸留个完整的全尸。

他控制着魔息盾内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几只煞尸很快倒下，包括罗福对付的那只。

人群之中，有许多人趴在魔息盾上看向这边，煞尸出棺之时就已经全目全非，只能通过衣裳穿着才能认出是谁。

有几人趴在魔息盾上流泪，不停用手背擦拭，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地面上倒下的亲人。

只剩下最后一只时，江行才侧挥剑身，地下魔息盾薄弱的地方，突然钻出一根桶粗的树枝，飞速生长。

那枝条本意是朝着他而来，却被一层雪白的灵力挡住，从尖部开始冰冻，最后整条被冻住，僵硬在地面。

很快，树枝化形，变成了一个人趴在地上。

他的一只胳膊完全被冰冻住，散发着丝丝寒气。吐出一口绿色的血。

黎兹撑着身子爬起来，站在江行面前，另一只好的胳膊，幻化出枝条，缠绕在煞尸的身上。

那只煞尸是于耀，江行记的。

江行的魔息盾破了。泠江白御剑而下，站在江行身边。

罗福见状刚要跑，就被缚仙锁捆上。还设了禁言。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蹦跳着靠近泠江白，被仙尊一记灵力打晕了。

江行拍手叫好！烦人精终于消停了！

花树妖一点点把于耀缠绕在自己身体里，固执又执拗，“他说，我们下辈子会相遇，会在一起。”

“我没杀过人。仙尊，流云山的刑罚我知晓，没杀过人的妖不会被处死。”

泠江白本命剑寒光凛然，“有人因你而死。”

“我自知犯错过深。”黎兹跪下来，抬眸看着面前的两人，“但我所求不过是下世缘分。只希望能让我跟他死在一起。”

“和他？”江行看向于耀。

“是。”黎兹笑了，几朵白花盛开，“他说会先离开，会陪着我一起死。”

好扭曲的爱情。不能一起活，就要一起死？

“仙尊。”黎兹看着江行，发自内心而笑，“好好珍惜身边的人，错过的可能用一切也补不回来，还有……”

他抬起头，瞬间捏碎怀中煞尸的同时，利爪成型，刺进心脏，挖出一颗深绿色的内丹，内丹一失，树妖的身体快速枯萎，最后只剩下一堆腐化的树枝。

黎兹用尽所有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对不起。”

那颗深绿色内丹飞向空中，瞬间就飞入泠江白体内，闪烁几下绿色的光后，彻底不见了。

江行亲眼所见。还特意打量了几遍仙尊，发现没什么事，那内丹好像就只是飞进去，就……没了？

以前江行看典籍的时候看到过，妖可以赠送自己的内丹给别人，吸收后的人可以拥有妖物的能力。

花树妖有什么能力。

魅惑？

那对仙尊来说可能没什么用。

还不如给他呢，无情道要魅惑做什么。

江行转身离开，衣袖跟清衡触碰在一起。

突然一阵绿光而来，内丹消散之后，他看到了于耀跟黎兹的前世今生。

黎兹生长出来，是因为几一世的于耀把一颗梨子种在山坡上。

那时候的于耀像是个匆匆而过的旅人，着急进京赶考，带着的梨子舍不得吃，舍得坏了。少年经常会有浪漫之情，觉得自己种下这个梨子，来年或许会长出很多。

这梨子也确实长了出来，巧合的是，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种的梨子树。为了让他茁壮成长，留在旁边待了几天，直到暴雨过去。

此去无数年。梨子树和前世的于耀见面，直到他死了，轮回转世。

因果轮回。世间讲究因果。有因必有果。于耀种下的因，便有他的果。

已经是三百年后，梨子树化了人形，又见到了当初的少年，少年还是一样，别人都是来祈福结缘。只有他过来给树浇水。

黎兹陪了于耀十八年。在黎兹的帮助下，于家也成了附近的大户。

因果已结。两个却看对了眼。于耀从小就知道有个好看的哥哥陪在自己身边，他从小就喜欢那个哥哥，但是哥哥经常只出现一小会。

但上天却不愿再给缘分。黎兹在某天遇到一位黑衣的男人，男人没有刻意伪装，却没人看的清他的模样。连化神期江行都不行。

江行被关了一千年，出来后也算了解上天多了那几位化神期，却从未见过这个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因为他看的出来，那人是用灵力伪装，灵力伪装很容易被很高修为的人看出来，他看不出来，说明这人修为在他之上。

江行有些意外，挪开视线，“你能看到吗？”

他当然是在问清衡。

泠江白轻轻颔首，却道:“不认识。”

幸好清衡还能看到，这人修为要是在清衡之上，江行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望神丹已经遍地都是，要是幕后之人修为此当今唯一的仙尊还要高，那这个世界估计完了。

黑衣人遇到黎兹后，给他看了一本类似于书的东西，看完后黎兹就渐渐有些崩溃。

随后两人谈了望神丹的事情，只要黎兹帮他炼制望神丹，他可以帮忙改变现状，让黎兹和于耀下辈子相遇在一起。

此后，黎兹就抓人进洞府里提炼怨气。

“神还存在的时候。”泠江白解释道:“空间神创造过一本命书，可知古今，通未来。”

空间神的能力就是创造空间，掌控其中一切，能创造出一本命书并不奇怪。

江行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黑衣人手中，震惊道:“你是说……”

“嗯。”泠江白道。

江行突然就想起。黎兹说过他和泠江白只能活一个，说这是天命。

难道这就是死对头的宿命？

是呀，主角和反派能有什么宿命呢，一死一活才是最终归宿。

回忆还在继续。

黎兹为了来世缘分，尽心尽力为黑衣人养怨气，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一直想把于耀摘开。

但事情的最后，总是不受任何人控制。

黑衣人一开始就只有利用。他不满足于这点怨气，便让紫京宗的罗家画了十几个养煞阵，连于家都画了。还建了送财庙，炼制了许多坛子养小鬼，把坛子送入每一户吸收怨气。时间一到，坛破，厉鬼便会出世。

人可以产生最纯净的怨气，是养小鬼的最佳选择。

黑衣人想通过养煞阵，炼制出一个月的怨气，进而炼成望神丹。

而养煞阵一旦成型，白云村所有人难逃一劫。

这么多条人命，竟然只够一个月的望神丹。

但黎兹并不想白云村的人都成为祭品，只能出此下策。让于耀假装被妖族迷惑，又让于家父母递了状子给上天的清霜宗。

他知道结局只能是双死，只希望最后由上天的人来结束。

或许可以不是双死，但于耀抓紧黎兹的手说:“白云村有人会死，既然是因我们而起，自然是我去死，怎么能让别人平白无故受害。”

“不是的，他们是因我而死，从他们喝下合卺酒的时候，一生已经毁了。”黎兹道:“没有几个人能接受虚幻和现实的落差，就算没有养煞阵，他们有的人迟早也会死于内心。”

这是一个打不破的结局。

后面的事情，江行都知道了。但他还是有一事不明白，犹豫后才问:“黎兹怎么知道天命有没有改变。”

“十二神已陨落。”泠江白平静看过来，“空间神早已经不在，命书只能改写一次。”

能改写一次怕是都要付出代价。黑衣人不会无聊到再改回去。

回忆已经结束。泠江白蹙起眉头抬看向上空许久。

厉鬼不见踪迹，满天的怨气还未曾消散。

冰神三阶凛冬[控制天气降下冰锥，并用冰锥进行攻击]清场。

所有的怨气嘶吼着到处逃窜，却躲无可躲，尽数散在冰锥之下。连带着遗存的妖气和阵法一起销毁。

一颗果树后面，白魇偷偷摸摸竖直里在树后，鬼鬼祟祟的不想被发现。

吓死枪了！QAQ

江行收回魔息盾，村民还没反应过来，正在平复心情。

但这件事不对，还有圆不上的地方。

既然最终目的是炼制怨气，那为什么白云村没有炼化怨气的大阵？

哪里有什么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他们所有人都被黑衣人利用，若真是为了炼制怨气，那白云村应该有一处大阵，在所有事情被发现后，统一吸收怨气炼化。

并没有。

到现在都风平浪静。

所以黑衣人最终的目的并非是炼化怨气。而且白云村距离清霜宗过近，太明显了。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