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星辰殿前只有沈贺、尚云和墨裳三人。要是死在他们手中，别人永远不知道也好，就当他还在大阵里，或是从世间直接消失。

江行十分从容，只等着几位动手。

这个时候死去多时的系统终于出现了，发出比平时惊恐的声音，“你要干嘛？”

现在问题不是他要干嘛，而是面前的几个人要干嘛，他能干嘛。

系统似乎也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清了嗓子，清浅道:“自救一下。”

“怎么救？”江行问。

他身上的红线是神器之一，被彻底束缚后，根本挣不开。

系统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了一句，“喊，救命。”

江行:“…………”

真是好朴实的自救。

但这是系统有史以来跟他说过最多的话，临死前，江行问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叫什么。”

要是有可能，他要狠狠记住这个名字，变成鬼也不放过！

“502。”系统说。他说完后声音又开始变小，听起来快没声了。

江行知道，这是准备消失的前奏。

片刻后，502失去联系。

面前的沈贺也准备动手了，他控制着红线，一提一挑，每次都带出来一串血珠，动一下江行脸色白一分。

尚云和墨裳并未动手，两人起了一层灵力层，将整片地方罩起来，里里外外的一切被隔绝。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江行觉得这个灵力层应该是单向的，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进来。

他想。也挺好的。惨烈的样子没人看见。

随着红线的移动，他的经脉被割掉好几根，剩下的因为疼痛直跳，在皮肤表面显得格外明显。

这个死法太漫长。

疼的江行又不想死了，他抬手挣了挣。红线没断，更多的鲜血从伤口处溢出。

地面的血渍已经形成一个小滩，江行在剧痛中站起身，跟面前的宗主打商量，“要不然你直接劈死我得了，或者你放开我一只手，我自我了结。”

沈贺哼了一声，手下更狠，“这点小伎俩还想骗我，我若是放开你，清霜宗上上下下都得没命。”

江行:“……”

有那么可怕？！

他是说真的来着。

江行叹了声气。有些无奈，他本想问有没有止疼药，杀人也不能这么一点点虐吧？

正此时，头顶的灵力层突然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的新的灵力，那灵力层有雪花样纹路，上面还冒着丝丝寒气。

泠江白提着无尘剑缓步而来，先看到江行，随后才看向那些红线，还有灵力层里面的其他人。

江行没抬头。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躲什么。

想到之前和仙尊一起在云镇的事情。但那都是基于他的身份是零星，要是仙尊一早就知晓他是魔尊，一切是不是早就不同了？

或许连开始都没有，仙尊和魔尊，永远不可能并肩而行。

无尘剑的主人负剑而立。墨裳和尚云先围了过去。

他们的灵力层粉碎，却并不知晓仙尊想做什么，另外这件事，仙尊根本不知道。出于各种原因，沈贺并不想让清衡参与。

墨裳知道清衡不喜欢提问，先一步解释道:“谁都没想到，魔尊符商竟然真的重生了解还伪装成了魔域弟子来清霜宗。幸好被我两个徒弟发现，为了不引起慌乱，师尊说秘密处理。”

泠江白不言。视线却从未在江行身上挪开过。

沈贺双手拉线，攥的皮肤发白。一直咬牙坚持。看到自家徒弟来了，放松道:“江白，快把无尘剑插入符商的心脏！”

“痛么？”泠江白冰蓝色的眸里全是慌乱，脸色也越发的白，他说话时在抖，却不知道究竟哪里抖。

因为程度太小，加上泠江白的神色依旧，沈贺没察觉出来，以为徒弟关心自己的双手，回了句:“江白，你快把剑插入符商心脏！”

然而泠江白又问了一遍，“痛么？”

这时候，沈贺才意识到他在问谁。

江行缓缓抬起头，对上清衡望下来的双眸。灰暗的瞳孔瞬间有了色彩，他扯着唇角笑了笑，有些牵强，又低下头。

痛与不痛又能怎样，他说痛接下来就能不再痛吗？

泠江白眸色清浅，实在看不出是何情绪。但江行觉得，他应该是生气的，这么久以来一起行动的人，不但入了流云山，还摸了他的灵器红尘，最后这人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魔尊。

谁想到这些能不生气。

现在魔尊就被禁锢在这里，前面的几人应该都挺开心的吧？江行冷笑道:“我想死。”

无尘剑光耀眼，太阳下熠熠生辉，漆黑剑身流转灵力，从剑尖开始一寸寸冰封起来，等到剑柄时，连握住人的手都冻的发红。

清衡果然在生气。每次仙尊心情不好，周身的灵力便好偷偷溢出来，将身边的东西冻的粉碎。

江行的角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静静注视，等着最后的一剑。

该有的疼痛并未传来，痛着的地方依旧只有红线穿过的经脉。

清衡手中的无尘变成了长弓红尘，右手幻化出一只冰箭，卡在了剑弦上。

江行闭眼点了点头。

沈贺也在一旁催促，“江白，红线只能使用一次！错过这次，再也没机会除掉魔头。”

泠江白拉满弓，却不是朝下，而是朝上，雪花样的灵力层在红尘一箭下裂开，随之裂缝越来越大，直到塌下来一个窟窿，最后整个灵力层碎了。

清衡用一种极不认真的口吻解释:“手误。”

那这也手误的太离谱了吧？

沈贺视线放在泠江白身上，就连墨裳也看不懂了，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尚云忍了太久，已经彻底忍不下去，走过来问道:“师弟，你为什么要破开自己的灵力层，如此暴力破开灵力层，还是用火神之力，很容易遭到反噬！”

冰神和火神本就不相容，用火剑去破开冰神之力的灵力层，两种神力相撞极其容易遭到反噬。

泠江白点了点头，无尘剑出现在手中，不在乎道:“师兄，我看不见了。”

尚云:“……”

墨裳:“……”

沈贺:“……”

江行抬头，“……”

然后，无尘剑抬了起来，看方向是要朝着江行挥下来。

除了角度有点歪，那剑确实是朝着江行而去。

“铮”一声，无尘剑身偏位，侧身砍过红线，那密密麻麻的红线断了三分之一，松散的落在地面。

泠江白收回无尘，清浅道:“抱歉，看不见。”

“……”

江行左半边胳膊能动了。

就在清衡准备挥第二次的时候，一把金色长剑凌空而来，直接将无尘剑撞得剑身发抖。一不小心，又把江行右边的一半红线斩断了。

江行只剩下双脚不能行动。

泠江白垂眸，侧耳朝向金色长剑来的方向，就好像真的看不见了。

江行距离他最近，伸手在仙尊面前挥了挥，清衡真的没有一点反应。

他又追着那双冰蓝色眸子想看出一点端倪。但那双好看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让浅色的瞳孔温度更低，毫无光彩。

不会真看不到了？

江行再想仔细看时，有人将他拉开了。同时，沈贺一把将泠江白拉至身后。

江圆急匆匆赶来，把江行上上下下检查三五遍，松了口气，拿回自己的本命剑。

小猫剑拔弩张，一不注意，就要和清霜宗打起来。

刚才放水放的太明显，江行虽然不知道清衡为什么放他，但面对毫不聚神的冰蓝瞳孔，还是免不了担忧，“沈宗主，他的眼睛好像真的看不到了。”

沈贺虽然没想通徒弟这么做的意图，但一手握住红线，另一手将他掰过来查看。

那双眼，毫无神采，甚至十分黯淡。

沈贺愣住几秒。脑中经过很多种想法。

尚云急匆匆去看师弟的眼睛，气到本命剑都拿不稳，“我都说了会反噬！你看看！就你那倒霉催的体质，这种时候就没幸免过，你还敢这么造！”

明明墨裳才是火系神力，但脾性最大的却是风系神力的尚云。

说完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发脾气不好，侧着脑袋道歉:“是大师兄性子急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师弟多包涵。”

连沈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泠江白没在意，颔首道:“让师兄担忧。”

墨裳静静看着，他说话没人听，就别找人烦了。

一顿操作下来，星辰殿前难得安静不少。

邢浮带着一群人到了，看的出来很着急，满头大汗。他们这群魔族身后还跟着一群清霜宗和他宗来参加鸿鹄大会的弟子。

星和峰星辰殿前热闹非凡，楚河汉界，两批人自动分开，中间隔出一条三米多宽的界限。

江行站在中间，剩下的红线还没断开。他左右看了看，有些头疼。

看来是死不了了。活着也行。

邢浮已经看完留影石，眼神死死钉在江行身上。却不敢上前来。

江行看到零星也来了，为了不引起误会，他换回了商陆的模样。

真正的零星站在魔族队伍里，眼睛睁大，低垂着头，似乎没想到一直以来跟自己说话的是上一任魔尊。

应为泽更加震惊，从另一边跑过来，指着江行道:“你……你是商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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