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山，还未安顿，毕曦道人就带着林灼渊去测灵根。
林灼渊属于是“提前批”，这个时间点还不是宗门正规招生的时间。
凑热闹的同门们一听就知道宗门又要出一个甜菜了！
“听说了吗？毕曦师祖从山下捡了个宝贝回来，正在古道剑石那儿测灵根呢！”
“快御剑！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霎时间，各色流光嗖嗖往主峰飞。
上古道剑石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弟子们伸着脖子，活像一群被拎起来看热闹的鸭子。
“师叔祖又收徒了？”
一个挎着药篮的红衣小姑娘仰起脸，露出亮晶晶的杏眼。
她背着大剑没挤进去，被几个师姐扇飞半个山头。
她没招了，只好爬起来跺跺脚，随手从地上拔了一棵谁种的灵草塞到嘴里猛嚼。
“喂！你谁啊，在我灵田里做什么？”
“我靠，不好！”她头也不回，一溜烟飞了。
而此时，青玉峰后山却静得能听见树叶打哈欠。
十五六岁的少年歪在树上假寐，一缕清风自觉替他拂开颊边散落的发丝。
树下猛地窜出一只赤毛大狐狸，扬起脑袋傻乎乎地哈气：“大师兄！我们要有小师弟了！别睡啦，快去凑热闹嗷嘤嘤！”
狐狸声音是个大大咧咧的少女，就是听着不太聪明，尽管已经努力口吐人言了，但口音依旧古怪。
少年眼皮都懒得撩，翻个身继续睡。
没多久，一个面瘫脸的小男孩气喘吁吁追来，一把捞起狐狸：“师姐！你脏死了！快跟我去洗澡，收拾干净好见小师弟！”
“嗷呜我不要洗澡！大师兄见死不救啊——！”
树上少年终于眯开半只眼，阳光照进瞳孔，流出一抹潋滟的紫。他无所事事地歪歪头，换条腿翘着，又闭上了眼。
聒噪。
而事件中心人物——林灼渊，正紧张地咽口水，小短腿哆哆嗦嗦迈上六丈圆台。台下，毕曦道人捻着白胡子，嘴角快咧到耳根，浑身上下写着“快看我捡到了宝”；旁边的晏承宗主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上台前，这老头儿还偷偷拽着林灼渊咬耳朵：“乖徒儿，再等等。等会儿人最多的时候再测，给为师挣点老脸！”
林灼渊：“……”您这虚荣心还能再明显点吗？
晏承在一旁听了直摇头。
圆台上矗立着一把古剑，古剑上精美绝伦的剑文已经蕴藏着某种法则了，纹路处一寸一寸流转着光晕，庄严而神秘。林灼渊还没剑身高，踮起脚举起手都不能握住剑柄。
没办法，林灼渊看了眼自己小萝卜干一样的手掌，深呼吸后慢慢将手掌负于剑上。
众人也纷纷屏气凝神。数千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不出所料，掌心刚贴上冰冷剑身，异变陡生！
古剑嗡鸣，纹路爆发出刺目光芒，天空瞬间乌云盘旋，细雪纷飞——落在围观弟子身上，竟冻得人直哆嗦。
“这什么邪门情况？冷死人了！”
“你笨啊，没点动静我们不就白来了。”
“没见识的，你看毕曦师祖笑得那么开心，说明这可是祥瑞！啊……啊切！”
“死开点，鼻涕别喷我衣服上！”
林灼渊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发现手掌像是与古剑融为一体，像是有吸力一样，根本无法分开。
配合“表演”的时候也没说有生命危险啊！
林灼渊想回头问毕曦道人，却动弹不得。
“哦？”晏承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震惊。
他转头看向毕曦道人。这位老人活了不知多少年月，早已泛黄的眼珠迸发出晶亮的光。
山间的风带来不同寻常的气息，一双深紫色的眼眸睁开。
同一时刻，白玉峰首席弟子东陈风脚下生风穿过人群。
围观众人如摩西分海般形成一条过道，东陈风轻松走到晏承身后半步处行礼：“师尊。”
“先天道骨…………陈风，派弟子去将传音纸鹤寄于西南二山。”
“谨遵师命。”东陈风向漩涡中心看了一眼，毫无留恋迅速离开。
毕曦道人听了笑得更加高深莫测，捏着挂了霜的胡子一遍一遍地捋。
异象还没结束，此时上古道剑石的上空，云朵盘旋逐渐显出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随后竟飘起点点细雪，细雪飘落在旁观者的肩头，竟然冷得修士们一哆嗦。
林灼渊在漩涡中心，他咽了口口水。
眼前一大片人，竟然全都在看戏！
他的手像被焊在剑上，刺骨寒意顺着手臂蔓延，皮肤结出冰霜，疼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心里莫名有些破罐子破摔：有本事整死我，来，整死我！
下一秒：
呜呜，我开玩笑的。请问这是师徒情是塑料的吗？怎么还没人来救我？！
林灼渊试图向身后这个便宜师父求救，再这样下去，他还没正式踏入修仙界就先被冻死了。
刚扭头，“轰隆——”漩涡就打了一道闷雷。
林灼渊心肝脾肺皆是一震，心中忍不住悲戚：吾命休矣。
紧接着就是一道雷直冲天灵盖批下来。
啊啊啊……啊。
诶？等等……酥酥麻麻的。
居然有点舒服？
雷光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脚下亮起炫酷的冰蓝色特效，整个人跟泡温泉似的暖烘烘的。
修为跟坐了火箭似的嗖嗖涨——练气一阶、二阶……五阶！
全场死寂。
林灼渊茫然回头：“师尊？”凝固的空气在他疑惑的声音出口时开始松动，在全场尖锐爆鸣前，老当益壮的毕曦道人挺身而出！
“呕……”林灼渊胃袋一紧。
“收徒！！！告辞————”
毕曦道人反应极快，一把捞起宝贝徒弟，御剑就跑！狂笑声震天动地：“霍哈哈哈哈哈——！”
晏承嘴角抽搐：“……不就是个极品冰系天灵根吗？谁要抢似的。”
与此同时，天边闪现了好几位仙尊的身影。
毕曦道人闪身躲过飞剑，一边飞一边狂笑。中气十足的笑声恨不得方圆十里的弟子们下半辈子都成聋子。
林灼渊被师尊夹在胳膊下，默默捂住耳朵。
够了。
这位仙尊，你也不想你刚收的小徒弟是个聋子吧？
……
青玉峰的山头越来越近，映入眼帘的是毕曦道人所住的毕曦殿。
宫内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屁孩，小孩看上去大约七八岁，比林灼渊大几个年头。他除了头以外，规规矩矩的。
他的头上是一盘红色杂毛。
哦，不对，是一只脏兮兮的红狐狸。
红狐狸的贼眼原本还在左顾右盼，耳朵一动，忽然站起踩了两下，一蹬腿跑去宫殿外。面瘫的小孩哥无可奈何摇摇头，眼神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疲惫感，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跟在狐狸身后。
像个合格的铲屎官。
毕曦道人一手捻指诀，佩剑消失无踪。人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弟子恭迎师尊回宫。”一人一狐弯腰作拱。
毕曦道人将林灼渊往前一推。他望了望他们身后，情理之中没有那小子的身影，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点点头：
“乖徒们，这位是你们的小师弟。”
“四师弟四师弟，我是你的二师姐！”小狐狸做完“恭喜发财”同款拱手礼，就扬起大大的脑袋迈着小腿在林灼渊身边绕圈圈。
“我叫苏红铃，是只狐妖嗷。”
说完在他鞋面上踩出几朵黑色梅花印。
林灼渊并不觉得狐狸开口说话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人都能成仙了。
林灼渊蹲下，认真夸道：“二师姐的毛色真漂亮。”虽然有点脏。
面瘫男孩上前：“穆凛冬，你三师兄。”
对于这个看着不太和善的，林灼渊还是有点发怵的，只能乖巧的喊了句“三师兄”。
“好了，待会再说吧。”毕曦道人带着一帮孩子走入殿内，“徒儿，礼不可废，随我来吧。”
拜师仪式简单却郑重。
“林灼渊，你可愿入我洛仙宗青玉峰，拜我毕曦道人为师？”
“弟子愿意。”
毕曦道人坐于正位，垂垂老矣的眼眸只能看到林灼渊的头顶。他抬手抚摸林灼渊毛茸茸的头发，林灼渊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徒儿，修真界永远波谲云诡世事难料。记住为师此刻这番话，这是永远不会骗你的定律：此间万物有秩，大道存一。
希望你此生能不愧于天地，更不愧于己。”
此时的林灼渊太过年少，并不懂毕曦道人眼里的晦涩。
他抬起头只见师尊的高大身影。
毕曦道人将一枚庭芜绿流苏的白玉佩系在林灼渊腰间。
苏红铃欢呼一声，实心球似的蹦到他头顶：“芜湖！是我们的小师弟啦！”
林灼渊差点被这实心胖狐狸压断脖子，赶紧抱住。
仔细一想，终于发现了有点奇怪的地方。师尊是形迹猥琐的白胡子老头，二师姐是口音奇怪的大头狐狸，三师兄是面瘫脸小哥哥……他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少了最重要那个。
他大师兄怎么还没出现？
以今日这这凶险经历分析，莫非……
林灼渊小脸一白，扯了扯毕曦道人的袖口，声音带着哭腔：“师尊，我怎么没看到大师兄？”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按师尊所说的修真界波谲云诡世事难料，难道……
他痛心疾首：“我大师兄……他是不是已经没了？”
毕曦道人：“……”
林：[爆哭]
陆：[问号]
其他人：[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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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结发受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