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季来之再次惊呼。
侧方的黑暗中亮起数道金光,朝他们袭来。
林卿尘脚下一蹬,朝着金光所在的方向飞身而去,刀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舟以牧挥扇卷起无数香灰朝前方撒去,香灰之中,几道人影显现。
眼看行踪被发现,他们也不再藏匿踪迹,直直朝着他们攻来。
扇骨合拢,轻握于掌心,玉质扇柄似将他的手也染上一层温润。
舟以牧微一侧身躲过黑影的直拳,扇柄轻摇,精准落在来人后颈,将其击倒。
而后,数道修士一拥而上,金光闪动间不见人影,舟以牧却依旧从容淡定,每次都是险之又险的避开攻击,准确无误的击倒敌人。
而许昭这边——
“许姑娘!”季来之看着朝他和许昭逼近的修士,狠了狠心,咬牙挡在她身前道,“你躲我身后,我抗揍!”
话毕,几道黑影同时发起冲锋,季来之连忙双手抱头做好抗击打姿势。
但预料中的疼痛却没袭来,他谨慎的抬起头,只见几道黑影定在原地,似乎在忌惮什么。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许昭拿出了一柄刻满符文的桃木剑。
“虽然我只是个凡人,”许昭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桃木剑插在了地下,“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
登时,桃木剑上的符文朝地面流淌,散发出淡淡金色光亮,符文范围内除了许昭外的人,身上都染上了淡淡荧光,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这是,”季来之看着脚下不断朝外扩散的符文,觉得有些眼熟,“驱邪咒?”
许昭颔首,说道:“时间紧迫,最要紧的是找到邪祟。”
随着符文扩散的越来越快,黑影们按耐不住发起了攻击,冰冷的寒气迅速逼近许昭。
“乾位,风动。”许昭看向西北方向,手中印记纷飞。
随着话音,刹那间,无数细密如牛毛却锋锐无比的庚金剑气凭空凝结,朝着逼近许昭的人影攒射而去,如骤雨急降。
黑影反身格挡,以步法躲过袭向命门的剑风,但剑气锐利,在他身上留下数十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下一个,巽位生缚。”
许昭再次结印,身后东南方的青石板下数十道藤蔓破土而生,以惊人的速度攀上跃至空中的黑影,将他生生架在半空不得动弹。
“你们好厉害。”看着接二连三趴下的修士,季来之由衷的感叹道。
然而就在这时——
“阁下深夜造访,真是有失远迎。”
浑厚有力的声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12环锡杖坠地传来的清脆响声,振荡的波纹以锡杖为圆心朝周围传开,拦住了不断扩散的符文。
许昭看向来人,心道不妙。
枯瘦干瘪的老僧站在香炉前,微风吹过他空荡的僧袍,飘动的眉须下,是一双没有眼睛,空洞的眼眶。
无数森黑的怨气在他身上不断升腾,化作一张张扭曲啸叫的脸来。
他的身后站着数个身高魁梧的山魈,朝他们咧出笑脸,涎液从口中滴下,没入青石板上,发出腐蚀的声响。
一时间,修士们纷纷收式退至主持身后,林卿尘和舟以牧也朝许昭这边靠了过来。
“完了完了,这怎么打得过。”季来之面露苦涩,一只山魈就追的他哭爹喊娘了。
更别提这么多山魈再加上一个一看就很厉害的僧人。
“要打吗?”林卿尘持剑身前,剑上留存的寒意带走了几分周围的温度。
许昭不赞成的摇了摇头,说道:“太浪费时间了。”
“那要逃吗?”季来之颤巍巍的举起几张遁地符。
许昭抿唇,看向香炉后的主殿,说道:“我们要找邪祟,避不开他们。”
“那便绕后。”舟以牧提议。
“可以,我记得主殿后也有门,”许昭摸了摸下巴,觉得可行,随即又面露尴尬道,“可是,我怎么跑?”
她就是跑再快也是个凡人,山魈一蹦就蹦到脸前了。
“要不,你用我的遁地符。”季来之默默将充盈灵力的遁地符递给许昭。
许昭收下遁地符,道谢道:“那便多谢你了,季公子。”
“叫我季来之就好。”
许昭扭头冲主持打了个招呼道:“主持,好久不见,你变化挺大的。”
主持嗬嗬笑了两声,声音如破了风箱道:“既是好久不见,小友不妨留下来听老衲讲讲经文?”
“讲经先不急,”许昭笑了笑,手指轻轻抚上桃木剑的剑柄,“您先看看我这驱邪咒效果怎么样?”
话音一落,桃木剑被她拔起,地上的符文跟着拔地而起将主持团团围住。
“走!”
随着许昭一声令下,几人朝不同方向遁去。
许昭在地底穿过主殿抵达后院,就在她准备破开青石板出来时,一道画面却鲜明的印在她脑海之中。
后院中央,一尊低眉闭目的菩萨像正端坐荷花池中,清冷的月光抚过佛面,似剥开慈悲假面的一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诡谲感。
是巡游的那座神像。
许昭瞬间改变方向,朝后院的厢房中去。
“咔嚓——”
她伸手掰开头顶的碎砖,探出头去,厢房内没有掌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似乎没有危险。
许昭从洞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她身后就是厢门,门上有一道小窗,月光透过窗倾洒进来,照亮她脚下的方寸之地。
透过窗户向外看去,院中的荷花池间赫然坐着樽菩萨神像,和她刚才预感到的一模一样。
后院静谧的可怕,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树影晃动,但诡异的氛围却在中间流动,就好似整个后院都是活着的。
许昭松了口气,看来跟她一起的人都不傻,没有一个直愣愣的冲进后院,惊动中间的神像。
但紧接着,一股腥臭味便闯入了后院。
是那些山魈!
山魈们跃进后院,小心翼翼的用胳膊撑起身体朝前移动,他们趴在厢门上透过小窗朝里看去,一扇扇排查。
看来山魈们也怕惊动邪祟。
许昭心下了然,扭头看向厢房内部,想找找有什么藏身之地,还未接近便听到些许声响在黑暗之中。
“这是?”
许昭摸了摸身上,拿出个火折子,举着朝前照去,火光幽微,忽明忽灭,将面前这些东西的影子拉的或细长或臃肿。
只见,无数被砍断四肢,拔去口舌的肥重生物在地上蠕动着,他们用脑袋拖着沉重的身躯移动,一圈圈的脂肪像蚯蚓的体节连接着身体。
“这些东西是什么?”许昭靠近他们,试探他们的攻击,可这些东西却对她视若无睹,“没有怨气,不会攻击……”
等等,这个大小?
许昭丈量了一下他们的体型,神色凝重起来,她伸手抓起其中一个的头发,看向头发下的脑袋。
“原来是在这里。”
手中火折子的火苗跳动着,映在她的侧脸,小小的焰心在许昭眼里轻轻摇曳。
同时,也清晰的照出了手中的头——一个男人的头。
他的头颅宛如一座被层层叠叠的软肉覆盖的山丘,深陷在更为庞大的身躯之中。
整张脸仿佛由融化的蜡油堆积而成,失去了清晰的骨骼轮廓,原本的眼睛被挤得只剩下两条细缝,深嵌在肉褶形成的沟壑里。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被自身重量压迫的饱满感,仿佛这张脸随时会因不堪重负而彻底坍塌。
“桥头馄饨铺的老张头,”许昭从他扭曲变形的五官里认出了他的身份,“我没说错吧。”
似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眨了眨空洞麻木的眼睛做出回应,即便是这样微小的动作,也在他脸上激起一阵缓慢的涟漪和肉浪。
许昭举着火折子朝周围看去,无一例外,这里的东西,全是这副模样。
“把女人用作生育,孩子作为贡品,”许昭细数着障内的现象,“而男人,则当做猪猡养起来。”
许昭眸中划过一丝了然,她似乎知道这个邪祟是因什么诞生了。
“啊!”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昭快走两步看向窗外,只见一位修士被山魈捏着身体硬生生的从厢门里扯了出来。
“不要…不要吃我……”他哭嚎着,用自己的佩剑去砍山魈的手,但剑刃却在山魈的皮肤上连个印子都留不下,“救命!有没有人啊!”
“救救我!”
许昭神色一冽,抬腿便踹门而出。
与此同时,破门声接连响起。
寒光闪过,山魈的几根手指被齐齐砍断,那修士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睁大眼睛看去,只见一抹白衣立于山魈身前,手中利剑冰冷。
“哎呦——”
听到声音,他猛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落地,身下还压了个人,连忙爬起来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咳咳,”季来之爬起来,朝他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比较抗揍。”
“这是我压箱底的丹药,你吃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季来之从怀里拿出一枚用布包裹的丹药递给他,随后朝许昭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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