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胤一个连内门都进不去的无名小卒，自然是没有那个能耐和胆识把舟行晚就地正法的。

少年无声与他对视两息，最终底气不足败下阵来，哑声道：“……蘅晚玉尊说笑了。”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本尊可没心思跟你说笑。”

舟行晚声音冷淡，不管是谁的情面都不想给，元慎看似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也被他一个眼神制止，暗示后者不要多管闲事。

顿了顿，元慎还是坚持道：“您好歹是长者，跟这些不入流的普通弟子计较什么？”

舟行晚眼睁睁看着宗胤等人因为他这句“不入流的普通弟子”而惨白下来的脸色，扯了扯唇角：“普通怎么了？普通就可以欺负到本尊头上来了吗？”

他之前只听说过恃强凌弱，还从没听说过谁仗着自己弱小就多作妖的。

元慎道：“您既然是尊者，便该有尊者的气度，让让他们怎么了？”

幸福着退让原则是吧？舟行晚斜斜睨他：“你还是内门弟子，往前受了本尊颇多照拂，怎么不把自己每个月发的灵丹圣药分发出去普渡众人呢？”

元慎坦坦荡荡：“弟子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啊。”

舟行晚：“……”

舟行晚看着对方理所当然的表情，沉默半晌，最终无话可说。

……他怎么说，说元慎人还挺好？

不过根据宗胤跟游蕤等人的反应，他对自己手底下的这一群弟子大概有了个底。舟行晚于是没再理会元慎，再开口时，他声音沉沉，是完全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你们呢？今天外出找到了什么东西，统统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话一出，才刚安静下来的山洞里立马重新沸腾起来。

有“剖丹”一案在前，所有人都默认舟行晚是要抢他们的东西。哪怕男人说的是“看”而不是“给”，结合他先前剖人金丹的种种作为，这行径落在众人眼里，跟直接上手抢他们的东西已无区别。

霎时各种分辨不清的议论充斥了整个山洞，弟子们交头接耳，不时轻抬起头剜上舟行晚那么一眼，其间无论轻慢鄙夷、愤懑不屑，只要是不好的注视都纷纷落在舟行晚脸上，像是要活生生在他身上戳出个洞。

舟行晚没什么耐心地承受着，大概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各种“母逝父亡”的流言之中，这些言论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伤害，舟行晚同样凶狠地也看向下面一圈人，甚至在不小心跟某个弟子对视、并且对方飞快怂了移开目光之后，瞬间发现了新大陆。

……等等？

舟行晚用指甲掐了掐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然后视线一转，看向另一名弟子。

果不其然，那名弟子原本正慷慨激昂地跟同伴说着什么，三分不屑四分愤懑凑不到五分讥凉的眼神轻飘飘落在舟行晚身上，而后察觉后者看来，那人眼底一慌，张皇失措地看向别处。

一个、两个……多试了几次之后，舟行晚发现每一个跟同伴滔滔不绝说自己坏话的人都会在跟自己对视后心虚地移开眼，先前的种种顾忌眨眼间烟消云散，对到后面，舟行晚甚至得了趣，想要在其中找到敢跟他对视超过三秒的，竟然一个也没有。

有本事直视他啊，崽种！

舟行晚仿佛吐了一口恶气，再次开口之时，声音也没有最开始的沉重，他微微笑道：“不把东西拿出来，可以，我现在就出去跟掌门说我弃权，所有人跟我一起离开迷迭境。”

他说着就抬起腿要往外走去，队伍里的弟子们脸上纷纷变色，元慎也没想到他会出这一招，开口说：“你怎么——”

话才刚起了个头，一直暗中留心他动向的舟行晚早有准备，青年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迎着脑海里激烈急促的警报声，直接抬起手“呼”一巴掌拍到了对方嘴上，杜绝了这个便宜徒弟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废话攻击的可能。

——太突然了，元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舟行晚趁他发愣，纤长干净的手指用力往后一按，眼神看上去慈祥极了，实则咬牙切齿地凑到人的近前假笑：“听话，师父在跟你师兄弟们商量事情呢，不乖的少插嘴，嗯？”

同时，脑海中的禁止ooc的警报声也愈演愈烈，舟行晚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电没有直接劈下来，不过这正好方便了他的动作，下手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他没想让元慎真的听自己的话，毕竟这人前科太多，跟青春期的叛逆儿童似的专门和自己唱反调；舟行晚只想想个办法多拖元慎一会儿，却没想到少年眉眼微动，轻微挣扎过后竟然真的安静下来，就这样垂下了眼任他为所欲为。

舟行晚有些意外，但他眼下正跟人吵架呢，实在没多的闲工夫来关注别人。他将头转了回去，手却还停在元慎嘴上没动，殊不知自己转过头后，少年重新抬起眼看他的背影，眸中情绪复杂。

——这个人的手……原来这么软的吗？

由于他们先前只是最普通的师徒关系，“舟行晚”除了日常的修行指导外不再跟元慎有任何接触，如今那只终年握剑的手却覆在自己唇上，掌心些许粗粝的剑茧并不是很硌人，甚至染了几分青竹的香气，让人很轻易沉溺进去。

元慎就被这份不知是触感还是嗅觉的意外震住，半晌说不出话，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差点要忘记。

舟行晚不知元慎的想法又如何转变成了怎样一番，只听到刚才还在持续声讨他的辱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其他对比之下稍显平和的交谈，虽然话还是算不上好听，但至少已经脱离了人身攻击的范畴。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

“不上交灵补就弃权，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还蘅晚玉尊呢，堂堂一个尊者就知道为难我们这些普通人，要不是掌门留他性命，哪儿还轮得到他在这里作威作福？”

“……”

大概心里的怨气积压已久，没有人再假装对舟行晚的尊崇与爱戴，诸如此类反抗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的耳膜，虽然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被人当面这么辱骂，心里总不可能好受。

舟行晚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忍住了没跟这些傻逼计较，他略微平复下心情，一锅乱粥中抽出空来扫了一眼流毓，发现后者正苦恼地看着手里的灵华草，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把东西交给自己。

心底的郁气消去不少，舟行晚顿觉欣慰，正又要开口，洞外却突然传来阵阵踏响，势如破竹若吞山河，叫人不能够不重视。

数道剑气呼啸的声音也纷纷破风而来，而后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激愤的“找到了”，山洞外闪过缕缕明烈白光，舟行晚神色微凛，下一秒，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含笑声如春风一般拂了进来：

“蘅晚，出来乞降吧。”

我们晚晚拒绝一切道德绑架，就算全身上下长满了道德，也休想绑架晚晚！

师兄又来找茬了，晚晚：要我投降不去让我去死（恳切）

话说现在这么多营养液都是因为活动吧，不会活动过去就没有了吧（可怜兮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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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