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三。”

沈之庭酷酷数着。每一颗豆豆都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泽，宛如小巧玲珑的艺术品。他想起电视剧里老百姓验证黄金，总是爱用牙咬的。他用鼻子凑近闻了闻，终究放弃了这个大胆的念头。

李师傅也很有成就感，这得帮小两口挽回多大损失啊！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女婿，看沈之庭的眼神也慈爱了几分。

眼前的年轻人帅气养眼，李师傅热心询问：“数量对不？少了几颗大爷再帮你掏。”

“要不再试试？”沈之庭底气不足，他也不知道艾馥依“嗯嗯”出多少颗，报不出一个准确数字。

“行。”李师傅只当小伙子不好意思自己藏私房钱的秘密被戳破，勒紧手套后继续弯腰干活。

然后，李师傅从老地方掏出一坨黄金。

没错，是一坨。

丑萌丑萌的黄金粑粑，就像懒羊羊头顶的发型，呈圈圈螺旋柱状，顶部还带有冰激凌尖尖似的凸起。

沈之庭小心翼翼确认好几次，忍住了去问艾馥依的冲动。

他拿了个垃圾袋，把手上一堆小豆子放进去后塞在了兜里。

李师傅摘下手套，有种大事已成的自豪：“我探查了好几次，应该是没有了。”师傅还不忘将管道疏通器塞回包里，边收拾边提醒：“可不能放垃圾袋，一不留神容易当垃圾扔了。千万找个贵重盒子把它收起来，啥事不能告诉媳妇不是？”

沈之庭无法反驳，安心扮演好妻管严的角色：“您说的对。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吧。”李师傅打开收款码。

沈之庭扫码略一思忖，输入数字300后付款。

李师傅眉开眼笑：“哎呀呀，当时说好的50，怎么多了几倍。”

沈之庭挺喜欢这个慈祥敬业的小老头，自然地顺话接：“当时还以为堵的不严重。何况您还帮了我这么大忙。”

两人推搡好几回合，最终以李师傅留下半箱八爪鱼结尾。

沈之庭送走李师傅后，也不忘师傅的提醒。扫了客厅一眼，沈之庭打开餐桌上没吃完的皇冠丹麦曲奇饼干，大口大口把剩下的几块全塞嘴里。

收拾干净饼干碎屑，他把垃圾袋的小黄金放进皇冠盒子，郑重合上了盖子。

财产怎么用，他得让艾馥依自己支配。

“吃啥呢。”看陌生人已经走了，艾馥依轻吁口气。她从卧室探出半个脑袋，眼神充满了期待，“给我掰点。”

沈之庭咽下最后一口小饼干，老实巴交回复：“没了。”

“哦？”艾馥依远远瞧着，沈之庭他明明将什么宝贝装起来了。

艾馥依顿时来了精神，往沈之庭跟前凑：“我想打开看看。”

沈之庭重新把皇冠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十四个金豆子。他正准备解释，艾馥依却惊得往后一跳，速度令人咂舌：“你竟然……”

吃我粑粑。

这四个字，艾馥依没说出来，她换了个词：“你介ren牙口真好。”

“你别误会！”沈之庭哪里不知道艾馥依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他被喉咙里的饼干残渣呛得连连咳嗽，赶忙喝了口水，开始为自己正名：“我是腾空了小饼干把这个放进去，就是它堵住马桶了。”

“这样子啊。”艾馥依挠了挠头，她还是不理解这个人类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收藏癖好，这不比弄堵马桶还社死？

艾馥依坦然了，她又瞄了粑粑一眼，有点烦恼：“我一吃坏肚子就会‘嗯嗯’出这些黄色的硬块块，平时都是黄绿色的。”

一听艾馥依拉肚子，沈之庭心里顿像被拧了根弦一样紧绷。他赶紧抱起艾馥依，用耳朵贴着艾馥依小肚子听，里面还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沈之庭眉头紧锁，后悔自己的疏忽。他用手温暖艾馥依冰凉的小肚：“你以前吃坏肚子都怎么熬过来的？都吃点什么药？”

艾馥依露出思考的眼神：“以前妈妈在家的时候，我肚子疼她就给我喝酸奶。”

现在年轻人养娃都不带这么敷衍的。

沈之庭不可置信地追问：“还有呢？”

艾馥依继续努力回忆：“还有健胃消食片，乳酸菌素片。如果疼太久还会吃点肠炎宁片。”

“好吧。”沈之庭被这种摆烂式养娃打败，温声询问，“现在肚子还疼么？你今天都吃什么了？”

艾馥依摇了摇头，如实禀报今天入口的食物。

没洗过的游戏币沾番茄酱，路边喷过农药的竹子，可乐加罐子，两碗猫粮……

沈之庭开始遐想，如果他这么吃，铁定也会拉肚子。他去小药箱翻了翻，里面还有一盒健胃消食片。

沈之庭拿出一板，撕开其中一片PTP铝箔包装做示范：“口服，一次3片，一日3次。”

艾馥依缩了缩脖子：“能少吃点么？有点酸。”

“可以。”沈之庭把药递到艾馥依嘴边。

无情的男人！

艾馥依心底在腹诽，爪子却乖乖拿起一板健胃消食片塞进嘴里讨价还价：“一次1片可以么？”

“1片……”

原来是这个意思？

沈之庭已经习惯了，他心平气和愣在原地思考。

沈之庭不动，艾馥依感动。她把沈之庭先前剥出来的一粒消食片和铝箔片都塞嘴里：“那就这么说好啦！”

“等等。”沈之庭愣好了，叫住艾馥依，“我有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艾馥依仰头。

头顶上的男人没有双下巴，白色的衬衫更能衬出他完美的轮廓。

艾馥依虽然脖子短了点，可长时间保持抬头姿势仍让她颈部肌肉感到酸痛。沈之庭为什么这么高！

沈之庭看艾馥依头仰得快跌地，索性把她抱到那坨金豆子边上。

沈之庭又去拿了一个厨房电子秤，打开开关后捻了那坨最大的金豆子放上去。电子秤的显示屏不断跳动，逐渐定格在21g。

他用词尽量优雅：“你弄出来的东西，每一克都凝聚着无尽的精华。仅这一粒就价值连城。”

艾馥依认认真真看着，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她嫌弃地把金豆子推到一边，等待下文。

沈之庭换了种直白的描述：“你的粑粑能卖钱，这一粒能卖一万块，然后换5个新手机给你吃。”

“哇！”艾馥依张大了嘴，赞叹人类世界的神奇。

她把小秤上的东西放回盒子里，自己蹲了上去，满怀期待地问：“那我能换几个新手机。”

520g，重量正正好。

沈之庭揉了揉艾馥依抖动的小耳朵，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你呀，是我的无价之宝 。”

艾馥依胸口起伏了几下，有点失望：“无价不就是没价。”

沈之庭噼里啪啦一顿安慰，把艾馥依哄得高高兴兴，随后话锋一转，眯着眼睛循循善诱：“那我们先用这些豆豆换钱，再用钱给你换手机？”

“喔。”艾馥依迷迷糊糊地应了。

就等艾馥依这句话了！

沈之庭钻到桌底拿出一盆八爪鱼：“在我们这，大熊猫是不能出门的哦！我先给你爆改一下叭^_^”

艾馥依看着一盆黑乎乎的墨汁，眼神警惕：“你要干嘛？”

“你不要过来！”

“啊！”

……

*

正午阳光耀眼，沈之庭套了一件蓝色风衣，更显他的身高腿长。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件风衣侧兜子大得能塞下整个艾馥依！

艾馥依现在是一只伪装的小黑狗。

一人一狗走进环球广场。周末的商场人潮涌动，如同永不落幕的盛宴。

环球广场背靠本市商业巨鳄雄一集团，作为最大的商业中心，它还有个别名叫做宠物友好商场。顾名思义，只要使用宠物推车或宠物背包入内，猫猫狗狗都能陪主人一起逛商场。

实在没有小推车和小背包的，只要不让小宠物下地，保安也是默认不阻拦的。

沈之庭揣着生闷气睡着的艾馥依，直奔黄金区。

随便逛了一圈，沈之庭选择了一家装修最浮夸的黄金店，门口展示的一面黄金墙能把人脸照得金黄。

店员们穿着华美的制服，面带微笑地迎接每一位顾客。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您？”专业的导购小姐化着精致的妆，用热情的服务和对口的知识迎接沈之庭。

透明橱窗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黄金饰品，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添几分璀璨。沈之庭随意指了一件调研市场价：“这个多少钱？”

“这位先生，这款熊猫串珠首饰一口价1699呢！无论是自己戴还是送人，都是最珍贵的纪念品~~”

“这个多少克？”沈之庭作为工科生，还是比较喜欢用数据说话的。

“是这样子的，这款饰品是一口价的，所以可以给您免每克的手工费，重量也是达到2.1g，非常划算的喔~~”

“809块一克啊，真贵！”沈之庭掏出手机计算完毕。

导购小姐是经过专业培训的精英，她能根据顾客的需求和喜好提供专业的推荐。但是沈之庭的操作，她着实看不懂。她继续带着职业的微笑：“我们也有按克重算的产品哦，先生这边请~~”

“不了不了。”沈之庭从大侧兜掏出一盒丹麦皇冠曲奇盒子，直奔主题：“我有一些黄金想卖，你们收吗？”

店员盯着这个行为举止异常特别的男人，突然想起前几天新闻说有个用锤子抢劫黄金店的男人，吓得一哆嗦。

她忘记了保持自己的职业素养，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店长！！！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