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厅里的空气裹着闷倦,方砚捏着剧本的指节泛着青,笔杆在他指尖转了半圈,最终“嗒”地磕在桌沿。
这是今天第三十一个试萧烬的演员,前三十个要么把“疯批”演成了暴躁,要么把“贵气”演成了木讷,他已经在剧本页边写了半行批注:
“考虑删萧烬线,将暗卫营剧情并入三皇子线”。
宁愿砍了这个角色,也不想凑活。
直到试镜厅的门被轻轻推开,方砚抬眼的瞬间,转笔的动作猛地停了。
陆星眠站在门口,没刻意端着姿态,只垂着眼漫不经心往里走,方砚捏着笔的手松了松,是难得的极品长相。
但也只是好看而已。
方砚重新垂下眼,笔尖划在剧本上:
“萧烬的戏不好演,你……”
话没说完,就听见陆星眠的声音轻得像落雪:
“试构陷太子那段。”
方砚随口“嗯”了声,没抱任何期待,这张脸太温了,像江南烟水里养出来的,撑不起萧烬那种“攥着人命当糖豆”的狠戾,他甚至已经在想,等对方演砸了,要不要递张名片,推荐他去隔壁甜宠剧试男二。
直到搭戏的副导演刚念完“七弟你什么意思”,
陆星眠抬了眼。
那瞬间,他眼里的温和像被风吹散的雾,彻底褪得干净,却裹上了漫不经心的冷。
刚从暖帐里爬出来的皇子,指尖捏着枚玉扣转了转,玉质的凉光在他指节间跳,语气轻得像哄人喝盏茶:
“太子哥这步棋,走得笨了。”
方砚的笔尖顿在剧本上。
陆星眠往前凑了半步,没靠太近,却像把整团冷雾裹住了副导演。
玉扣突然停在指尖,他眼尾弯了弯,那笑是甜的,唇瓣轻挑的弧度像揉了点糖,眼底却淬着冰:
“我给你留的破绽,怎么只抓了三成?”
副导演愣了愣,下意识接话:
“你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
陆星眠突然松了手,玉扣“当啷”砸进旁边的茶杯,溅起的茶渍沾在他袖口,他却像看见有趣玩意儿似的笑出了声,那笑声软得发甜,眼神里的顽劣却像刚攥着刀的孩子:
“玩砸了才有意思啊,明儿我让暗卫把你私藏兵符的证据,不小心掉在御书房门口,好不好?”
没有狰狞的表情,没有拔高的音量,只有那点“捏着玩具不肯撒手”的轻慢,和笑里裹着的、拿人命当消遣的艳毒,像萧烬真的站在那里,裹着雪似的美貌,攥着皇城的命,连狠戾都漫不经心。
方砚撑着额头的手“唰”地放了下来,笔杆滚在桌上都没察觉,盯着陆星眠的眼神亮得吓人,刚才那点温和像层薄壳,一戳就碎,壳里裹着的,正是他找了半个月的艳毒:
是美到挪不开眼的皮,是冷到算尽人心的骨,是顽劣到拿人命当消遣的魂。
他甚至忘了喊“停”,直到陆星眠垂眼理了理袖口的茶渍,那点萧烬的狠戾又淡了回去,方砚才猛地回神,攥着剧本的手都在颤:
“你……你是怎么找到萧烬的感觉的?”
陆星眠抬眼:
“他只是个攥着琉璃盏玩的孩子,只不过他的琉璃盏,是别人的命。”
方砚攥着剧本的手猛地拍在桌上,椅子腿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他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声音里还裹着没散的颤意:
“萧烬是你的了!三天后进组,剧本我让助理现在就发你,薪资随便谈,只要你肯来!”
陆星眠弯了弯唇,语气淡而礼貌:
“麻烦导演了,我会准备好的。”
推开门时,试镜厅外的走廊早挤了半圈人:
刚才等试镜的演员、捧着奶茶的助理,连路过的场务都凑在门口。
见他出来,人群立刻涌上来,有人递过拧开的矿泉水,有人举着手机想加联系方式,七嘴八舌的夸赞裹着热气撞过来:
“你刚才那眼神也太绝了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是新人吗?以后肯定能爆火!”
他听着那些喧闹的夸赞,心里却没半分波澜,这些寒暄于他而言,不过是浪费时间的冗余。
但是陆星眠却没露半分不耐,只笑着接了那瓶水,指尖碰过瓶身时轻道了声“谢谢”。眼睛弯了弯,像裹了层早春的雾:
“多谢大家抬爱,只是我还有点急事,得先离开了。”
陆星眠缓缓离开那里,指尖攥着那瓶没拧开的水,心里的念头像淬了冰的线,绷得笔直:
他太懂了,这世上所有的周旋、所有的被偏爱,本质都是价值交换,而交换的筹码,永远攥在足够强的人手里。
前世他靠萧烬站到顶流,却在最松懈的时候被晋淮那只疯狗钻了空子。
重生后又被晋淮点穴时浑身软得像泥,连抬根手指都要受对方的摆弄,那种“任人拿捏”的被动,像根细刺扎在骨缝里。
只有站得高,才能握得稳。
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想起包里那本还没拆封的穴位图谱,是前几天特意让助理找老中医推荐的,封皮还沾着书店的塑封膜。
前世他没心思碰这些旁门,可重生这一回,他要攥住所有能攥的东西:
演技是他重回顶流的刀,美貌是他的辅助,这些能护住自己的本事,就是刀的鞘。
推开门进了公寓,陆星眠把包往玄关一扔,先去拆了那本穴位书,摊在茶几上。暖黄的灯光落在纸页上,他指尖按着“曲池穴”“哑门穴”的标注,眼神逐渐冰冷。
那只疯狗能靠点穴拿捏他一次,就别想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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