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大人说的可是我二叔崔章志?”崔嬿面不改色道。
赵宜年听见久违的名字,心中更加确定眼前的翩翩少年郎就是他家公子的心上人,崔家小姐崔嬿。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崔谢两家关系亲如一家,怎会不了解崔章远究竟生了几子,只怕冀州那边也是崔章远花钱打点过。
许乐听到这才明白他们说的是当年因贪污下狱的崔尚书,心中也是十分唏嘘。
洛熙川疑惑道:“二叔?”
“洛大人难道不知道,我爹是冀州首富崔章远?”
“是吗?”洛熙川确实记得崔章志有个哥哥,话中有些迟疑,随后又暗自感伤道:“当年故友走的突然,留了封信放在崇文阁,让我交给他的女儿,可惜这么多年我搜寻无果,至今都没能完成他的遗愿。”
谢离闻言微微侧首看向身后,少女眸光闪动,眼睫低垂,神色有些纠结。
他如何能不知她的品性,但凡有一点希望,她都会去尝试,所以不管洛熙川说的是真是假,她断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崔嬿沉吟片刻才道:“在下也曾听说当年之事,若是二叔没有走岔路,现在应当也是妻女为伴,人生美满,实在可惜。”
此话一出,就见洛熙川冷了脸,语气不忿:“走岔路?当年之事草草结案,其中种种究竟为何谁都不知,崔家富可敌国,崔尚书又怎么会贪墨军饷。”
他情绪极不稳定,字字泣血,语气强硬,说完便留下许乐沉着脸独自离开了。
许乐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三两步就不见人影,她无奈叹气,憨厚一笑,连忙对着众人出声解释:“各位切莫与他计较,我和他相处这些日子,也看出他这人就是死脑筋,他心中既然认定崔尚书是好人,便容不得别人说他的不是。”
崔嬿眼眶微红,泪珠酝酿在眼中迟迟未落下,她悄声躲在谢离身后,拭去眼角的泪痕,心中感慨万千。
阿爹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有人如此为他辩白,定然也会欣喜万分。
药馆来了客人,许乐没再顾及愣在原地的两人,忙上前同赵宜年打下手。
是夜,晚风习习,夜深人静,偶有醉汉四仰八叉倒在街道旁。
崔嬿裹紧了身上的外袍,面目上还蒙着面纱,担心有人将她认出。
她屡屡回头相看,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但每次回头都空无一人,怪瘆得慌。
倏然瞧见前方有个小巷子,她快步闪身进去,隐没在黑暗中。
没过多久,果不其然看见一道黑影随之前来。
绕身藏在后方的崔嬿抄起一旁的木棍,悄声逼近。
蓄力挥动木棍带起一阵风,正准备落下,却见面前的人突然转身稳稳拦下木棍,停在半空中。
崔嬿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愣在原地。
手上卸了力,谢离趁机夺过她手中的木棍丢在一旁,心道,还算有些防范意识。
谢离面色波澜不惊,谎话张口就来:“偶然路过,不想在这遇见崔大人。”
黑灯瞎火的,她还蒙着面谢离就能一眼认出,鬼才信他是路过。
崔嬿心知他是担心她的安危,特地暗中跟着保护,但是这样一来,若是被人发现,她的伪装到头来就功亏一篑,无异于坐实了她的身份。
“这么晚了谢大人还在外面溜达,行踪鬼鬼祟祟,当心让有心人碰见,明日弹劾谢大人意欲不轨,谢大人还是去早些回府吧。”崔嬿道。
听这话的意思,崔嬿是担心被人看见他们一同前往崇文阁引人怀疑,让他别再跟着。
黑夜静谧无声,小巷里两人的呼吸声交织,此起彼伏。
沉默良久,终是谢离拗不过她败下阵来,轻声说:“用完晚膳出来散步,正准备回了。”
“那谢大人慢走。”崔嬿扬着笑,目送谢离走远。
将近子时,崇文阁外漆黑一片,崔嬿还是第一次来到此地,抬眼一看,只有二层的一侧窗户半敞着。
请君入瓮?这未免也太刻意了。
哪怕知晓其中有诈,崔嬿还是义无反顾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二层外侧的屋檐之上,为了不发出声响,她背部紧贴着墙壁慢慢挪脚。
直到接近窗边才止步,侧耳听了片刻,屋内并没有动静,她翻身入内,借着月光环视了一圈。
没人?
二层多是书架,并无什么新奇的,崔嬿往里走了几步,目光落在书案上方一个带锁的匣子上。
洛熙川说留了一封信,会在这吗?
她拿起匣子,手中并无什么重量,轻轻摇晃了一下,耳边传来轻微的碰撞声响,崔嬿神色严肃起来,仔细研究着锁芯。
粗略地扫过书案,没发现一个趁手的工具,刚准备放下,就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渐渐逼近她。
她闪躲不及,只好就近掩藏在层层书架后方,手中还拿着未解开的匣子。
烛光透过书架缝隙照亮这方寸之地,崔嬿屏住呼吸,不敢探出头。
洛熙川是听见脚步才端着烛台上楼,刚到楼上一眼就注意到书案上少了个物件。
离书案最近的窗子紧闭,短短片刻,也不可能从书案处走到开着的那扇窗前,想必此刻人还在屋内。
“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崔大人。”洛熙川将最远的那扇窗关上,语气极为肯定。
崔嬿犹豫几瞬,还是现了身。
“这是洛大人特地为在下留的窗?”崔嬿笑着问。
“崔大人手中的匣子可解开了?没解开的话我这有钥匙。”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目的,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崔嬿问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很简单,这间屋子密不透风,你方才应当也探查过,这里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我只问一句话,你到底是何人?”洛熙川将烛台放到书案上,将问题又抛给崔嬿。
幽幽烛火闪动,衬得崔嬿双眸格外明亮,洛熙川抬眼望去,没有忽视她眼神中的担心。
他开口道:“崔尚书有恩于我,崇文阁就是他一手创办的。”
崔嬿长睫扑闪,双眼注视着他,似乎并未说谎。
她抬手摘下面纱,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轻声道:“如你所想。”
果真是她!
洛熙川有些庆幸,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帮崔尚书翻案的机会。
自从前听闻崇文阁时,崔嬿只知李太傅在其任夫子,此刻听他说她爹才是创办之人满腹疑云,问道:“据我所知崇文阁是李太傅创办,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洛熙川不知想到什么,弯唇笑着:“崔尚书也是太傅的学生。当初他从冀州分家到京城闯荡,正是太傅为他引路,后来做了官便效仿太傅接济如我们这般无权无势的穷苦书生。”
曾经一段时候,崔家花钱如流水,她娘好几次怀疑是不是她爹在外面养了外室,后来还大吵一架,最后也不知她爹说了什么,渐渐的就不再提起这件事。
现下听他一说,崔嬿倒是明白了,原来都拿去养状元了。
“当年我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朝中都无人为他说情,你为何如此坚信他不会贪污?”
为何?
洛熙川似乎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他下意识就觉得崔尚书不是那样的人,沉默了好一晌他都没答上话。
崔嬿了然一笑,也对,若是真的有凭有据,不就能洗刷她爹的冤屈了。
她摇晃手中的匣子,道:“那这个也是洛大人哄骗我的工具?”
“是也不是。”洛熙川说得神秘,走到不起眼的角落。
不明白他的意图,崔嬿跟了过去,只看见一个落满灰尘的破烂书架,好像稍稍一碰就要散架似的。
洛熙川不嫌弃地用衣服拂开灰尘,在木板上敲敲碰碰。
这是在找夹层?
崔嬿安静地听着声响,耳边一道清脆的声音引得两人注目。
拉开挡在前面的木板,一个狭小的凹槽呈现在两人眼前,洛熙川伸手进去拿出一个细长的木盒,常年存放在里面,表面一尘不染。
崔嬿接过木盒,将面上的滑盖移开,里面放着一支款式独特的琉璃珠钗。
“这是当年崔尚书存放在此的物件,常年来没人动过,当时他交代若是日后你有机会来到此地,就把它交给你。”
洛熙川将书架还原,担心让人看出异样,干脆将整个书架擦拭一遍。
崔嬿来回翻看珠钗,珠花是桂花样式,旁边还有只小兔子,钗身做的枝干模样。
她隐隐觉得眼熟,但又不记得何时买过这般奇特的钗子。
指尖摩挲着珠钗,忽而触及到一处凹凸不平,定睛一看,才发现钗子顶端刻着一个字——嬿。
她忽然记起,父亲曾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钗子,她说她这么爱吃桂花糕,上辈子肯定是月宫的嫦娥仙子,她要嫦娥仙子的珠钗。
崔嬿鼻子一酸,泪珠悄无声息落下来,一旁的洛熙川还未发现眼前少女的异常。
“原来是支珠钗,崔姑娘就当是个念想吧。”话语中难免有些失望,他原以为崔尚书会留下什么线索。
崔嬿听他的称呼难免心惊,嘱咐道:“洛大人可要记好,我是冀州崔家二公子,当今的状元郎,我的身份还望大人切勿透露。”
她的声线颤抖,洛熙川这时才发现崔嬿眼眶湿润,眼尾泛着红。
本想说几句安慰一下,却见崔嬿拿了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出了门,崔嬿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小声啜泣着,没顾上眼前的路,撞入温热的怀抱。
她抬起水光氤氲的双眸,眼神似委屈,又似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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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事》文案
叶家有女名唤叶泱,身段婀娜,性子温婉可人。
任谁见了都觉得欢喜,是长安城众星捧月的存在。
唯有此前借住在叶家的江昀不同。
旁人都说她乖巧可爱,他却只觉得叶泱笨拙麻烦。
两人互不对付,人尽皆知。
原以为回到江家便不用再受她的干扰,
谁知少女情窦初开,看上了他徒有其表的胞弟江临。
为了追到心上人,叶泱甚至抛开芥蒂去求江昀。
他不堪其扰,给叶泱支了一招。
“会哭吗?”
向来迟钝的叶泱难得一点就透。
可惜意外还是发生了。
某天夜里,江昀正要睡觉,恍惚间听见熟悉的声音。
高墙之上,少女醉意朦胧,泪眼婆娑望着他:
“阿临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寂静之中,只有慌乱的呼吸给了她回应。
*
叶泱清醒后,浑然忘却了昨夜情形。
正好碰见江昀来叶家议事。
看见他双眼乌青,唇瓣上还有伤口,
状况之外的叶泱出言调侃。
男人却挑眉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指尖轻抚着怀中那只娇懒的猫。
“小猫不安分,昨晚闹腾了一夜。”
叶泱:ヽ(●▽●)ノ?
他是说——
那只吃了睡,睡了吃的猫闹了一夜?
#认错心上人了怎么办#
#老婆撩完就跑,翻脸无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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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珠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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