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史家的几个侄女子听见都来了,“尕姑妈,你不要害怕,我们给徐沟镇上放一股子坏风,赵四这么坏,也没有思想吗?以后娃子的媳妇子再说不说了?哪一天人要是提起来:你们弟兄们都一个不饶一个,谁还敢给你们赵家给个儿女?”史芳一听,说到心坎儿上了,因愈加伤心了,“就是赵四、赵六这两个坏水!里头捣干上,把我们一家子人就欺负淋干了!”大侄女子听了说:“当时也没有人挡一下?早知道弟兄们不合适,你就不要来往了!”史芳一听,长长儿叹了一口气,“不是的!弟兄六个里头,二四六这三个,本来就是一把把子!这个几年不打私交了,还好的多了呀,原先我们吃掉的亏就多了!你看这次又做下的这个事!”又一个侄女儿出主意,“你不抄他的老底子骂干啥?”说:“再说啥哩?还不是为了我的赵叶子嘛!娃听见爸爸挨了打,本来就嚎伤心了,再要是找不见我,假如想不通,如若跳到那个枯井里,你说怎么办?叶子就是我的命蛋儿呀,一旦要是有个长短,你们说,不是把我们老两口子杀掉了吗?唉,就没有嚷仗去。要不然,早也七八回都嚷罢了!”话还没有说完,早又把赵叶子搂到怀里了,娘儿两个涕泪交流,哭伤心了。侄女儿们也跟上就流泪,谁也不知道说啥话才能把姑妈妈的心安抚住?
原来,史芳结婚以后,就没有生养过,仅仅就抱下的赵叶子。还是养了这个娃的妈妈,前面已经生了两个丫头了,东跑西藏的,赵叶子是第三个丫头,按道理就不允许再养了,非结扎不可。但乡下人就是老思想,哪怕砸锅卖铁,日子过不成都能行,非得养下一个娃子不可!这家子为了逃避结扎,早早说好,就把第三个丫头送了人了,才说挨上史芳接的这个漏坝水,所以娃娃从沟子里跌下来就抱过来了,虽说是小门小户,但史芳喜欢娃娃的热情却一点儿也不比有钱人家差,新生命降临,就当成是活宝了,只要一闲下来,史芳扛到脖子里就转去了。平日里起早贪黑,一口奶,一口饭,一把屎,一把尿,聚中就没有容易,才说拉大了。大侄女子问:“姑爹走了哪里了?这会子好了吧!”史芳朝里屋子努了一下嘴,小声告诉她:“好了没有,我再没有问!”转过又就告讼:“你们不知道这个里头的根根到底:弟兄们伙里,我们的人最老实,平时受苦有他,吃饭没他。原先给弟兄们啥苦都受了,人又软的很,弟兄们把‘五保户’、‘断后’,都骂过来了。一嚷仗,你也过来骂:五保户、断后!他也过来骂:五保户、断后!教弟兄们就欺负得急急了!”话说罢一阵阵,赵五果然趿拉着鞋出来了。很明显,今个走路也提不起来个精神;裤子才提了一半;衣裳扣子系了一个,还系错了:一个兜襟高,一个兜襟低;头就跟个刺猬一样;咧着个大嘴,嘴高头胡不拉茬的,“在哩!不在哪里去!”说完,又睁圆一双怪眼,似笑非笑地标榜自己:“再说啥?昨个的好戏你们没有见,——赵四教我一个嘴巴就打过去了!你们还担心我呢?我不打他,已经就阿弥陀佛,很不错了!”侄女子们听了,头转过,悄悄下再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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