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咔哒”一声落锁。
赵信一手端着平板,一手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出资料室。注意力全在平板上,完全没有注意前方,径直和从拐角处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个满怀。
他稍稍后退稳住身形,刚想抬起头来说一声对不起,却被男人一把薅住头发,推到一旁的墙上,被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小腹上。
“你跟在姓钟的身边,退步了不少啊。赵警官——”男人一边笑着一边松开抓着他的手,又怜惜地伸手揉捏他脸颊上的肉。
“滚。”赵信用力拍开他的手,“要我说多少次,别来骚扰我。”
“别这样嘛宝贝儿。”男人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不安分的手搭上他的脸又下移到脖颈,“再考虑考虑我?”
“郑志成!”赵信护着手中的平板,将一直往他身上靠的男人推搡开。
郑志成轻巧地闪开,握住着他扬起的手腕,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弓起身体龇牙咧嘴哈气的蛇。
他料定了赵信不敢对他怎么样,因此也更加肆意妄为,直接掐住赵信的脖子再一次将他怼在了墙上,腾出另一只手,示威式地拍拍赵信的脸。
“赵警官。”郑志成继续漫不经心地挑拨道,“这么大火气,对身体不好哦。”
赵信暗骂一声。被抵在墙上无法使劲,对待这个流氓无赖又不能下重手,只能徒劳地抓着对方的手腕。而后不久他又放弃了这种无所谓的挣扎。平板从他手中滑脱后,赵信的手伸向了腰后。
他的脸色因为缺氧泛红,而这种不正常的红色又激起了施暴者别样的兴趣。
在郑志成的下一步动作之前,一声呵斥打断了他的兴致。他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又在赵信泄力以后瘫坐在地面上时轻佻地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张愠怒又无奈的表情后悻悻然地大踏着步子离开。
他走到钟昀面前时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泄愤一般撞在钟昀的肩膀上。
钟昀如山一般巍然不动,甚至还伸出手捏着郑志成的肩膀将他拽了回来。
“郑少要是不会走路,我屈尊来教教你怎么样?”钟昀又挂上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标志性假笑,“恰巧我现在闲得很呐,也刚好有时间来好好审一审袭警和猥亵的案子,要不要来特行组的禁闭室坐坐?”
钟昀手上根本没有收着劲。郑志成被他掐得龇牙咧嘴,却还瞪着一双眼,那眼神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钟昀干脆利落地松开手。郑志成失去重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啐了一口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钟昀没有搭理他。甚至懒得施舍他一个嫌恶的眼神。
“起来吧。”他蹲下身,向跌倒在地上喘着气的赵信伸出手,“交出来,我没收了。”
赵信不情不愿地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刀。
“规矩忘了?什么时候藏起来的?”钟昀一改刚刚严肃的语气,像是在打趣,“这一刀下去,七年起步。”
“知道。”赵信嘟哝着。
钟昀的眼神一瞬间就暗了下去。
“你还有大好前程。”他说,“别做傻事。”
赵信没敢抬头,也没有接话,拍拍身上可能并不存在的灰慢慢站起身,还不忘捞起那块已经摔出裂痕的平板。
钟昀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对上了赵信的眼神。小蛇盘在他的肩膀上,两双溜圆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钟队。”赵信猝不及防地叫了他一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如果我能再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钟昀没太听明白,像往常一样拍了拍小警察的肩。插科打诨的话不知为何堵在喉咙里,也许是因为赵信说出这句话时过于严肃的神情。
“你这几天先跟着我把上个案子的报告写了。”良久,钟昀终于打破了该死的沉默,“郑志成再敢来骚扰你,别傻乎乎地一个人扛,别害怕求助。你在特行组一天,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
“不了。”赵信摇头,“我听说了郑处那边……”
“不是跟你商量。”钟昀打断他,“是命令。”
“可是……”
钟昀深吸一口气,斟酌着用词:“没什么可是,赵信。那不是你忍一时就能解决的问题。他是向导,你的一次退让都可能给他可乘之机,你能保证你每次都有理智控制自己的行为吗?对,他是郑嵘唯一的孙子,从小被溺爱娇纵蛮横惯了,他有后台,被他缠上轻易甩不掉。我知道你不想连累特行组不想连累我们,但他不值得你一个人赌上你的前途去争个鱼死网破。你明白吗赵信?你好好地活着当个清清白白的警察比杀了一个郑志成更有价值。”
“你好好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告诉我的。”钟昀的语气明显地弱了三分。
赵信一怔,却也只是攥紧拳头,低下头来应了一句:“我明白,老大。”
“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给你批两天假。”
钟昀见他情绪缓下去不少,总算长舒一口气。
先是郑嵘,然后是郑志成。
像是有人故意在给他们下绊子。
“诶赵信。”他喊住准备离开的赵信,“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新缠上你的?”
赵信没回话,眼神飘忽。钟昀以为他有什么顾忌,也不打算强人所难:“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陈正新死的那天。”赵信支支吾吾地开了口,“那天下午,他约我……出去。我记不太清了,私人终端应该有记录。那是他大学毕业后第一次联系我。两年?三年?记不清楚了。但是我借口要加班回绝了他。然后就……”
就这样被缠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哪里以怎样的方式遇上这位纨绔,又会怎么样被他用言语羞辱。大学时候的旧事赵信不太想多提。
钟昀不是那种喜欢对他人的私生活刨根问底的人,询问也只是点到即止。赵信已然透露出一个比较关键的线索,再聊下去很可能在无意间揭人伤疤。钟昀只是在捕捉到关键词时挑了挑眉,也没回应也没继续发话。
两人默契地在沉默中分道扬镳。赵信还没走出去几步,手环便弹出一条OA系统的消息。
他的上司迅速地完成了事假流程的审批,也顺带给他发布了新的任务。两件事的安排井然有序毫不冲突。意味着他在完成手头上的结案流程后,他将拥有一个难得的小长假。
年轻的警官歪着头,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划掉OA系统的消息,赵信把系统切换到了私人终端上。
……
钟昀离开大楼时天空已经慢慢染上橘红色。他的时间掐得恰好,孟晓岚的电话在他坐上SUV时打了过来。
“钟队,评估过程出了点意外。我进入商语安的精神图景时,发现那里在这之前就被人为干预过,所以才会显示出那种异常的频率。剩下的评估和引导需要综合部门的协助进行,我没有办法,失控的风险太大。”孟晓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钟队,接下来怎么办?”
钟昀一边听着一边启动了发动机引擎。他没急着起步,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回答道:“没办法。郑处负责特殊能力者登记,他不管怎么样都会接触到商语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件事上我们干预不了。”
电话那边,孟晓岚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道:“钟队,为什么一定要为他冒这个险?”
“什么?”
“我只是说我自己的看法。陈正新自杀案最大的疑点是商渊的残留精神波动,以及他做这件事的动机。虽然说经侦那边盯这个贪污**的案子很久了,商渊和这个案子没有利益牵扯,他为什么一定要参与其中?”
SUV起步,驶出大门,汇入车流,往西区的方向走。
“商渊明明是最不可能的嫌疑人……”
“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钟昀打断她,“那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孟晓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郑处长。”
钟昀以嫌疑人的身份扣下商语安,安排得如此详尽,几乎是明摆着在和郑嵘作对。
她清楚地知道钟昀也在怀疑郑嵘有鬼。
“破案不能靠直觉,要讲完整的证据链。如果你是这么觉得的话,就去找证据,把郑嵘钉死的证据。”钟昀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找不到完整的证据,就是污蔑,他完全可以倒打一耙,把我们所有人置于死地。”
“可是钟队……”
不等听完孟晓岚接下来要说的话,钟昀几乎是同时向她下达了指令:“没关系,按你的想法去做,把这个案子理清楚。”
孟晓岚低声回应了一句好。
等钟昀挂断电话,车才慢吞吞地开上高架。
即使是智能驾驶普及的当代,城市的交通拥堵还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从高楼大厦间被吐出来的人群汇集在一处时,再宽阔的道路也会显得拥挤不堪。
西区毕竟是老区,很多设施还没来得及更新。如果说在高架上还能有一点汽车的优势,那么下高架以后,四个轮子就比不上两条腿的速度了。
钟昀坐在驾驶位上思考了一会要不要先行一步,让车自己开回家。但连日来连轴转让他整个人懒了不少,索性解开双手闭上眼睛就地休息。等车挪到目的地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又在车上赖了一会,长叹一口气后解锁了私人手机,熟练地点开监控。
屋子里商语安松懈了不少,看起来也是累得够呛,瘫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睡得正酣,甚至都没有换衣服。钟昀安静地看着,见人半天没有动作,刚准备收起手机时,沙发上的人动了动。
商语安猛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后慢慢站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进了卫生间。
不多时,便能听见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间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地段不错,而且南北通透。钟昀当时买下它时确实有把它当做长期居所的打算,但总是事与愿违,他能在这里落脚的时间比他想象得要短。
基础设施和必需品倒是一应俱全,商语安完全把这里当成了一间民宿,还在感慨这个临时安置地竟然如此高配。
或许因为一间屋子意味着稳定的住所,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归家”的脚踏实地感。
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异乡异客,但商语安仍旧想要在这里寻求短暂的安宁。
总是吊着胆子生活对他并无益处,动物长期处在应激的状态可是威胁生命的。
商医生贯彻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先是舒舒服服地冲了个热水澡,接着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裹着一条浴巾就直奔卧室柔软的床铺而去。
然而刚要穿过客厅,安静的屋子里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商先生。”
商语安脚步一顿,显然被吓了一跳,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找到了角落那个发出声音的罪魁祸首。
两人隔着监控摄像头尴尬地对视。
申榜加更~国庆小长假快乐[烟花][烟花]
不出意外本周大概有1.5w字以上的更新。
从周四开始更二休一,依旧是晚上九点。
马上要进入案件主线了,辛苦追读的小伙伴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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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特殊能力者公共安全管理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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