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解救受困少女

门内景象让两人皆是一愣。

只见昏暗的油灯下,十余名壮汉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各个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尹竹芩好整以暇地立在中央,正将一只空瓷瓶收回腰间药囊,一身白衣依旧胜雪,不染半点尘埃。见二人闯入,她眼波微转,唇边漾起一丝清浅的笑意:“刚试了下新配的春日醉,效果尚可,只是发作比预想的快了些。”

二人身后,桑芷钰扶着门框向内张望,满地昏迷的人影猝然撞入眼帘,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又慌忙掩住唇,待目光落在尹竹芩身上时,眼中的惊诧渐渐褪去,化为毫不掩饰的钦佩。

这时,江荧荧与卫旭也从后门疾步赶来。江荧荧扫了一眼满地狼藉,懊恼地跺了跺脚,嘟囔道:“尹姐姐,你也太快了,我连刀都没拔呢!”

闻人谦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却对尹竹芩这手出神入化的用药功夫愈发佩服。他和卫旭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迅速将内外再检查了一遍,确认再无其他埋伏。

“地窖入口在那。”尹竹芩抬手指向厅堂角落一处被破草席掩盖的暗门。

卫旭应声上前,猛地掀开草席,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阶梯暴露在众人眼前。与此同时,一股混合着霉味、馊味和绝望气息的恶风扑面而来,几近令人窒息。

众人依次而下,每下一阶,阴湿的寒气便更重一分。

火折子的微光撕开了地窖的黑暗,七八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姑娘被粗糙的麻绳捆缚着,瑟缩在角落的草堆上。她们眼神空洞,麻木地注视着前方,直到火光扫过,才宛如受惊的小兽剧烈颤抖了起来。

桑芷钰快步上前,将声音放得极尽轻柔:“小花,有没有一位名唤小花的姑娘在这?”

话音未落,角落一位身着褪色桃红布裙的少女猛地抬起头,脏污的小脸上,那双骤然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微弱的希望,“你、你们是?我爷爷他……”

“是你爷爷托我们来寻你的。”尹竹芩和江荧荧也围拢过来,看清小花虚弱不堪的模样,眼中顿时弥漫上怜惜与愤怒。

众人不再迟疑,纷纷上前,为这些受尽煎熬的少女解开束缚,小心翼翼地将她们搀扶起来,带至地窖外相对干净通风的院落。

尹竹芩俯身细细察看她们的伤势,又一一诊脉,发现她们多是饥饿与惊恐导致的虚弱,所幸并无明显外伤。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温补药丸,就着清水化开,挨个喂到她们嘴边。

桑芷钰和江荧荧蹲在一旁,将干粮掰成适口的小块,然后逐一分给这些饱受折磨的少女。

安置好她们后,众人将目光转向瘫倒在破旧太师椅上的歹徒头领。

尹竹芩缓步上前,素手轻扬,一枚小巧的瓷瓶出现在指尖,她拔开瓶塞,在那头领鼻子底下轻轻一晃。

一股刺鼻的清凉气味直冲天灵盖,刀疤头猛地一个激灵,混沌的意识转瞬清醒。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除了眼球能转、脖颈能稍稍扭动外,全身竟像被无形的枷锁捆缚,浑然动弹不得。

他还未来得及消化这诡异的情况,一道挺拔的身影已笼罩下来。凌风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冰冷的剑鞘抬起,不轻不重地抵住他的喉咙,压迫感瞬间扼制了他的呼吸。

“说!”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刀疤头的魂魄都在发颤。

“好、好汉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尖叫出来,心理防线在绝对的武力震慑和身体失控的恐惧下彻底土崩瓦解。

刀疤头涕泪横流,犹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做的那点肮脏勾当和盘托出,生怕慢了一瞬,那浸满寒光的长剑就会落下。

他承认自己这伙人专挑年轻貌美的姑娘下手,绑来后囚禁于此,凑够一定数量就会偷偷送出城,运往北方贩卖。地窖里的这些就是目前所有存货,至于先前绑走的女子,早已被他们分批卖往外地,具体去向他也并非全然清楚。

听到这,众人的心头都像压了块巨石,那些早已被卖往未知远方的姑娘,她们的命运将是如何,光想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刚喝了些水、缓过一口气的小花突然挣扎着扑到瘫软在椅子上的刀疤头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嘶哑而绝望地追问道:“我娘呢?她半年前在城里失踪,左边眉毛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你们把她绑到哪去了?求求你,告诉我!”

这话如平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桑芷钰心头猛地一沉,视线在小花惨白的脸庞与刀疤头之间急速流转。

不待她开口,凌风将剑鞘又压入半寸,眼神愈发冰冷,“说!半年前失踪的那些妇人,如今身在何处?”

“半、半年前?”刀疤头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辩解道:“好汉明鉴,我们这伙人是两个月前才来到昱渡城讨生活,之前的事,打死小的也不知道啊!况且……我们也没绑过妇人。”

小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抓住刀疤头衣襟的手缓缓松开,瘫软在地,眼底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死寂的茫然和无尽的绝望。

她寻找母亲的最后一线希望,似乎在这一刻,随着刀疤头的供词,尽数断绝了。

桑芷钰的心直往下坠,她蹲下身,轻轻扶住小花颤抖的肩膀,少女的啜泣在寂静的赌坊后院格外清晰。她抬起头,目光与其余几人交汇,皆从中瞧见了同样的沉重与无力。

看来,昱渡城女子失踪之案远比她们想象得更加复杂。

擒获了这伙人,救出了小花和这几个姑娘,却仅仅撕开了笼罩在这座城池上空巨大黑幕的一角。隐藏在更深处的罪恶,似乎才刚刚露出它模糊而狰狞的轮廓。

良久后,桑芷钰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先送这些姑娘回家吧。”

“还有这些人,”她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歹徒,语气转冷,“虽不清楚被卖女子的具体下落,但经手买卖,必然知晓中间人的名字、样貌,甚至某些买家的身份。”

她转向众人,眸中映着跳动的火光,“不如让他们将经手女子的特征、接头人的身份、买家的信息尽数写下,制成名册。待将人犯与名册一并送官后,官府可依名册继续追查已被卖往他乡女子的下落。”

“至于官府办案……”指尖轻攥住袖口,她沉吟片刻,说道:“我可修书一封,送往家中。家父在京中也算识得几人,或可督促官府尽力查办,不至让此事草草了结。”

江荧荧眨了眨眼眸,心直口快地问道:“原来你不是江湖中人,令尊莫非是在朝廷当官?”

桑芷钰垂下眼帘,理了理微皱的衣袖,含糊其辞地应道:“家父……仅是在京中担任微末小官,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众人俱是通透之人,岂能听不出她家世并非自称的那般简单,此刻却无意深究,见她安排稳妥周全,纷纷点头赞同。

计划既定,尹竹芩取出一枚褐色药丸塞入刀疤头口中。不过片刻,他的右臂便恢复了知觉。

“写。”凌风将剑锋抵在他的后心,声音冷得像雪地里的寒风。

刀疤头抖如筛糠,颤颤巍巍提起笔,写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剜自己的心肝,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团团脏污。当他歪歪扭扭画完押时,整个人已如从水中捞出来般浑身湿透。

凌风手起掌落,刀疤头应声昏倒在地。

众人合力,将满室昏迷的歹徒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绳索深陷入肉,一个个歹徒如同待宰的牲畜,再难挣脱分毫。

“我们分头行动。”闻人谦提议,“我与小旭、凌风,将这伙贼人押送至县衙门前,击鼓鸣冤后即刻撤离。桑姑娘、尹姑娘、江姑娘,劳烦三位护送这些姑娘各自归家,务必确保周全。”

他目光扫过地上被缚的歹徒,又望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少女,声音平稳:“事成之后,我们在客栈会合。”

夜色渐明,两组人马在荒废的赌坊外作别。

凌风三人身手矫健,拖着十几个被捆缚的歹徒穿梭在依然沉睡的街巷,将他们如同秽物般抛掷在了县衙大门的石阶上。

卫旭随即抡起鼓槌,震天的鼓声在寂静的黎明前传得极远。

不待衙役现身,三道身影已消失在巷弄深处。

另一厢,桑芷钰三人正挨家叩响门扉。当那些紧闭的木门终于开启,失散骨肉重逢的刹那,整条街巷都浸在悲喜交加的泪海中。

有家人伏地叩首、哭声震天,有家人紧紧相拥、语无伦次。桑芷钰三人始终浅笑着安抚,将事情原委细细交代,又温声嘱咐几句,便悄然离去,不曾停留。

当最后一户人家的大门合拢时,只剩小花一人还站在她们身后。此刻,东方天际已泛起了鱼肚白,淡金色的晨曦微光驱散了夜的浓重,洒在空旷寂静的长街上。

小花独自立在清冷的晨风里,单薄的衣衫被风轻轻拂动,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桑芷钰缓步上前,轻柔地握住小花冰凉的手。尹竹芩与江荧荧也围拢过来,三人将小花护在中间,挡住微凉的风。

“走吧,小花。”桑芷钰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打破了黎明前最后一丝沉寂。

她望着小花那双盛满茫然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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