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青抬眸,看了眼那女子,“嗯。”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原本以为这姑娘怎么也得知难而退了,可不想,这姑娘却很是痴情,又靠近了两步,低声道:“公子可觉得无趣?”
此时,苏玉青正正经经的抬起头,对上那女子的视线。“你想说什么?”
可能是没遇到过苏玉青这么直白的,那女子脸上一红,娇羞的低下脑袋,柔声道:“小女子城西白府白若飞。”
一上来,这姑娘就自报家门。
城西住着许多的豪门氏族,苏玉青倒是知道,只是对于这种搭讪的方式,她也是看的明白的,于是便淡淡的应了句:“抱歉,在下并不认识。。”
白若飞的小脸通红,整个人都跟煮熟了似得,她知道苏玉青不认识她,所以这不是来自我介绍了么?
但是显然,这一套,苏玉青根本就不吃。
白若飞见状,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姐妹团,然后又扭过头来,道:“如今相逢,也算是有缘,公子可否收下这块帕子?”
苏玉青看了那姑娘一眼,拒绝道:“多谢好意,不必了。”
白若飞一听苏玉青这话,顿时就红了眼眶,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公子有了意中人?”
苏玉青眉头一跳,扭头看了眼白若飞,微微皱了皱眉,心知此时若是不断了这姑娘的心思,只怕是日后麻烦,于是便起身,道:“有。失陪。”
女人的眼泪是个很强大的武器,这一点,苏玉青深以为然,所以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远不得,就跑。
脚底抹油这种事,偶尔干一次,也并不影响什么。
那白若飞又在身后叫了好几声,然而苏玉青都当做没有听见的样子,径直了往外走。
刚好苏七也机智的去付了钱,然后抱着两匹布跟了上去,主仆二人迅速的上了马车,又迅速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一直到回府,苏七都还一直在笑。真是活见鬼了,竟然遇到了女子来跟自家公子示爱的?自家公子这冷着脸的样子,难道竟然是姑娘喜欢的那一款?
这送帕子的寓意,自家公子也不傻,当然是知道的。若是收下了,这不娶都得成个麻烦。
苏七叹了口气,盯着苏玉青,突然又笑了起来。
苏玉青眉眼微微一眯,然后抬头看向苏七。
苏七脊背一僵,急忙解释起来:“公子,人家姑娘看上你了。”
苏玉青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这种路上偶遇桃花的事,也不是说谁都能有的,反正苏七是觉得自家公子这样的人,桃花只会多不会少。
“所以,需要小七去准备些东西上门提亲么?”
她是玩笑话,可这话却恰恰点醒了苏玉青,今日有一个什么白若飞,明日定然还会冒出来一个黑若飞,他日红橙黄绿青蓝紫都凑齐了,倒是个麻烦事。想到这,苏玉青不禁皱了皱眉。
“萧庭如今在阴山南处理匪患,传闻那些匪患只劫色不伤财。”
话中意思很显然,你要是闲的慌,就去帮忙整治匪患吧。反正萧庭总喜欢管这种闲事,闲都闲不住。
一听这话,苏七立马老实了,“公子,小七不去,不去。”
苏玉青想了想,眸子忽然一亮,抬头道:“准备一下,明日去一趟寺庙。”
“啊?公子要出家当和尚了又?”
苏七一脸郁闷,不知所以的看着苏玉青,怎么看觉得自家公子当个和尚也是极好看的。
然,苏玉青一个冷漠的眼神瞟过来,苏七顿时一蔫,整个人脖子往里缩了缩,然后看着苏玉青,默默的道:“哦,最近是该去拜拜了,太倒霉了。”
“不,去拜访。”
苏七一怔,心道:公子几时在曲县的寺庙也有熟人了?
次日一早,两人便一道去了城外的甘露寺。说起来,甘露寺还是曲县时间最久的一个寺庙,据说很灵,倒也不是有求必应,但是绝对不会让你的处境更差就是。
甘露寺的主持,是个古稀之年的老者,白胡子白眉毛,连嘴唇都是偏白的。
苏七早就派人上来打过招呼,所以苏玉青一来,就直接跟着主持走了。
甘露寺的后院,很是清净,与庙前的热闹不一样。
老主持走在前面,苏玉青跟在他身后,一人禅意傍身,一人淡雅出尘。
“公子不是来上香之人。”
虽然捐赠了不少的香火钱,可苏玉青这副对上神灵并不信崇的姿态,老主持还是看的出来的。
苏玉青点头,恭敬道:“有求而来。”
老主持顿住脚,缓缓转身,慈祥的看了苏玉青几眼,然后问:“公子所求为何?”
可不想,苏玉青却答非所问:“我与主持对弈一句,若我赢,再论此事如何?”
主持长叹一口气,感慨道:“老僧多年不曾与人对弈了。”
“还请主持赐教。”
苏玉青语气诚恳,并无半分狂妄自我,主持心中微微感慨,捋了捋胡子,笑道:“老僧不曾下棋多年。”
苏玉青眸色一黯,无奈的勾起唇角,道:“曾有故人说,甘露寺主持棋艺了得,是他平生唯一输过的人。”
主持一听,眼前一亮,有些欣喜道:“你,你是?你认识凉家小公子?”
苏玉青轻轻点头,带着些许怅然,“算是故人。”
那主持老泪纵横,激动道:“小公子杳无音信多年,老衲以为他早已——·”
“如凉已去。”
苏玉青轻声说完,语气悲凉,眼眶微微泛红,即便如凉已死四月有余,她的记忆却始终停留在四个月之前,如凉为她挡去那一剑的时候,想到这,苏玉青心中又是一痛。
主持闭上眼,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缓缓睁开眼,叹道:“老衲今日起,就为公子诵经祈福。”
那老主持说的虔诚,心中也是十分的虔诚,苏玉青看着主持,复又抬起头,道:“多谢主持。如凉曾说,世间唯有主持棋艺可与之一较高低,是以玉青特来求教。”
主持看了苏玉青两眼,某种露出赞许的目光,然后点头,欣然道:“既故人之友,何来拒绝之理?”
他二人什么都没说明白,却又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苏玉青微微颔首,笑道:“多谢。”
老主持看了眼苏玉青,在前面引路,一边道:“在他之前,老衲从未输过。”
禅房很是清净,檀香顺着香炉袅袅升起,坐在这里,似乎就有一辈子这么静下去的冲动。
苏玉青与老主持对弈一局,结束时,主持双手合十,笑道:“今日,老衲是第二次输了。”
“棋盘之上不分输赢,更何况对弈之趣,不在输赢,只在我心。主持棋艺在我之上,只是心中悲戚,难以平心,今日多有打扰,还望主持勿怪。”
老主持恍然大悟,激动道:“是,老衲参禅不够透。”
苏玉青起身鞠了一躬,“今日来,是为取走如凉之物,不知主持可否交付?”
老主持手握禅珠,问:“他为何而死?”
苏玉青的手微微一顿,沙哑着声音道:“因为我。”
老主持叹了口气,了然道:“只怕,是因为情。”
这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一般,苏玉青的眼睛一跳,良久,这才低声道:“也算是。”
“能让凉家小公子以命相互之人,必然不简单,敢问公子大名?”
老主持笑意盈盈,眼中皆是了然。
苏玉青朝着主持笑了下,像是春色中的一抹娇艳花朵,极是明媚,“在下苏玉青。”
不曾犹豫半分,便开口了。
老主持点了点头,又问:“听着口音,似乎是京城人士?”
苏玉青颔首,并不否认。
见状,老主持忽然笑了起来,“公子可曾听闻京城第一奇女,苏云汀?”
苏玉青的眸中神色忽变,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主持,在主持善意的目光中,回答道:“有所耳闻。”
“其人如何?”
苏玉青笑了下,不答反问:‘主持认为如何呢?’
对苏玉青的这个回答,主持是十分诧异的,这么轻飘飘的将问题抛回来,倒是聪敏。想到这,主持不禁多看了苏玉青两眼,认真道:“老衲认为,担得住奇女二字。”
几案旁的茶煮沸了,苏玉青抬手,拎起茶,倒了两杯,摇了摇头:“她终究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
这话若是其他人听了,只怕是要反驳一二,可这主持点了点头,斟酌片刻,怅然道:“世人皆平等,何来寻常与非凡之说?”
苏玉青深吸一口气,似有说不尽的心事,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怨气:“可有些人,偏生自命不凡,心怀大志却为图一己之私,滥杀无辜!!!”
她意有所指,说的杀气腾腾的。
老主持错愕了片刻,皱着眉,问道:‘公子所说之人,可曾放在心上?’
苏玉青抬眸,对上住持的眼睛,诚实道:“曾经是。”
“如今呢?”
“如今只有所求之事。”
老主持起身,朝着苏玉青鞠了一躬,双手合十,“如凉交付老衲时曾言,将来或有一棋艺远胜其之人来取此物,今验之,不负所托。”
说罢,转身从桌子上抽出一本佛经,然后撕开封面,拿出藏在里面的一封信,对苏玉青道:‘此事事关重大,公子没有完全把握,切入拆开此信。’
苏玉青也起身,朝着老主持鞠了一躬,真诚道:“多谢。”
甘露寺,人来人往,所求不一,可苏玉青所求,却与他人不一样。拿到那封信,苏玉青将心放入怀中,朝着主持善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告辞。
临走前,主持又问:‘公子近日可有烦忧小事?’
苏玉青一愣,随即笑着道:“确实有些琐事。”
主持摸着胡子,对苏玉青道:“既然来求了一件事,这件事也一并解决了不好么?”
苏玉青闻言,又重新朝着主持行礼,“有劳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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