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青昏迷了一天。
直到夜间,才醒过来。
说是药倒三头牛的蒙汗药一点都不为过,苏玉青这个药效,若非是萧庭配药,指不定还得睡个多少天呢。
睁开眼的那一刻,沈齐正坐在床边端着一碗浓药,看到苏玉青,不禁嘲讽道“哟苏公子醒了?”
苏玉青撑着身子做起来,萧庭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只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好像在看无关外人一般。
“萧公子这一觉睡的可好?”
萧庭咬牙切齿道:“好,自然是好,梦里治病救人,乐此不疲,不过睡的再好,也比不过苏公子一个人闯贼窝的强啊。”
这话中的嘲讽相当明显了,苏玉青也知晓萧庭在生气,只是,她心中有些疑惑,倒是通过这一遭,算是彻底的解开了。
“萧公子自幼聪慧,既然能在卷宗室待上一夜,必然有所收获吧?”
萧庭等着苏玉青,将手中的药碗腾地往一旁的案几上一放,绕着床边走了两圈,气急败坏道:“苏玉青,本公子要是再管你,本公子就是乌龟王八蛋。”
苏玉青盯着萧庭看了几眼,道:“观萧公子面相,与之不像,想来并非纯种。”
跟乌龟王八扯上关系,您问过乌龟王八的意见么?
这样跟人家冒充亲戚,真的好么?
萧庭被苏玉青一句话噎的吐血,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到地上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可惜,萧庭不敢。
见苏玉青目光清明,心中大概早已明了些什么,便只能摸了摸鼻子,道:“本公子确实发现,如凉案发生那一整年,曲县竟然连个像样的案子都没发生。出现这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卷宗被动过,或者就是,曲县遇上了青天大老爷。”
当然,如果真是遇上了青天大老爷,又怎么会发生如凉案?
如此一来,第一种可能就更大了。
若是如此,那么能动卷宗的,便是在知府以上级别才有这个权利了。
此事,细思极恐。
苏玉青果然是心中有数,只垂眸不语,一旁的蜡烛滋啦滋啦的崩裂出火花,照在苏玉青的侧脸上,冷硬的面容,竟然显得十分温和。
“若是如凉案,与朝中大臣有所牵连,那么事情便复杂的多了。”
萧庭说完,便见苏玉青一脸疲倦的模样,心中不忍,低声道:“阿青,如凉之事,不必操之过急,今日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竟然能在乱葬岗守株待兔,还玩绑票?这群匪徒也是挺能耐。
只是,真的这么简单?
萧庭不信,苏玉青自然也不会信。
苏玉青皱着的眉头微微微微放下,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道:“问问,不就清楚了。”
门外,苏七捧着一个符咒,黑着脸走进来,“公子,沈公子派人送来了一道辟邪符。”
说完,还一脸嫌弃的瞪着跟进来的沈石头。
沈石头一进门,懂事的行了礼,这才恭敬的开口:“苏大人,我家公子说了,那乱葬岗是极阴之地,邪气甚重,苏公子今日在那里呆的时间久了,小心被邪物上身,伤了元气。这是我家公子早前去庙里求的辟邪符咒,特意让小的送来,愿苏大人早日摆脱邪气。”
“嘿,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家公子哪里看起来有邪气了?”
苏七一听,顿时炸了毛,不乐意的瞪着沈石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字。
苏玉青接过那符咒,“苏某无知,竟不知辟邪为何要用桃花咒?”
沈石头仔细一看,顿时一拍脑门,哎呀一声,尴尬道:“那个,苏大人,是小的拿错了,苏大人等等,小的再回去拿一张辟邪的来。”
“不必了。”
苏玉青打断沈石头的话,浅笑着看向沈石头,道:“鬼神之说,信之则有,不信则无。还请转告,沈公子今日扰了亡灵安宁,夜中还需小心。那辟邪的符咒,还是留给沈公子自己吧。”
说完,苏七立马识眼色的过来,冲沈石头抱了抱拳,笑嘻嘻的道:“请吧。”
人离刚走出门,萧庭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夺过苏玉青手中的桃花咒,笑道:“阿青,据说,这金缘寺的桃花咒很是灵验啊,要不,你留着?”
萧庭刚说完,人就飞了出去,苏玉青不紧不慢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枕着脑袋躺下。
次日一早,天气有些阴沉,瞧着像是要下雨了,苏玉青立在窗前,负手而立,身后煮着茶,旁边摆着象棋。
大司马府从来没人玩围棋,玩的,都是象棋。
苏七从门外进来,低声道:“公子,问出来了,那些人说,他们不过是收了他人的钱,说是在那里待上三天,若是有人来,杀了便是。若是没人去,那便算了。岂料他们遇到公子,见公子穿戴不俗,想要借机捞一笔,这才害得公子吃苦。”
苏玉青轻声嗯了声,又问:“还有呢?”
苏七低下头,想了想,道:“他们说,前些日子,是听见有人在里面敲敲打打的,但是他们以为是闹鬼,也就没放心上。至于坟墓少没少,他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几个人,当日给了他们银两,让他们帮忙守着。”
“让他们将那些人描述出来,找人画下来。”
苏七一听,急忙垂头去了。
可不多时,县衙大牢,一张桌子上,铺着锦步,桌子上摆着一壶茶和一些小糕点。
沈公子翘着腿坐在凳子上,打量着眼前的这几个黑衣人,“本公子呢,从来都是有恩必报,有仇更得报的人。所以,本公子看着不爽的人,就是有仇。”
那黑衣人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爷爷,祖宗,小的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们也不是故意的绑了你的相好的,谁知道你那相好的,居然还是个县令?早知道这样,打死小的们,也不敢绑了县令大人和他的相好的啊!!!”
沈齐一听,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指着那黑衣人怒骂:“混账!胡说什么玩意!!!”
沈石头不知道昨日发生的,只以为是自家公子对苏玉青表明了心意,所以昨日才松了桃花咒,并非是自己拿错了,顿时心中哀嚎:公子,您骗的石头好惨啊。
可下一刻,那黑衣人又说了:“公子,公子饶命,若是县令大人尚且不知道工资的心思,我等,我等保密便是,还请公子绕我们一命啊。”
这些人越说越离谱,沈齐本来是要来报仇的,结果此时倒是被气出了一声的毛病,顿时仇也不想报了,只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黑衣人,大吼一声:“沈石头,你还愣着做什么?请本公子的家伙来!!”
沈石头立马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赶紧转身把沈齐今天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个罐子里,装的白色的粉末。
沈石头奸诈的笑了两声,呼啦一下,将那些粉末洒了进去。
“哈哈哈,好痒。”
“救命啊,痒死我了,痒死我了!!”
瞬间,大牢里的黑衣人,一个个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挠,一边挠痒还一边大笑。
模样极其渗人,又极其诡异。
一整个牢房里的人一边哭一边笑,那得是多么诡异的事情啊。
然,沈公子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翘着腿,“让你们诽谤本公子!得罪了本公子,活的相当太监了是吧?”
众人一听,赶紧下意识的夹紧了自己的裆部,生怕沈齐再弄出来个什么东西,对他们下手。
“本公子听说,那乱葬岗内,鲜有人去,你们在那乱葬岗里头,做什么?”
沈齐漫不经心的问,一听这问题,顿时黑衣人们一个个的脸色都变了,咬着牙装孙子不说话。
“石头,加点料,让他们爽爽。”
沈齐继续道,说完,还斜斜的笑了起来。
沈石头在后头看得心惊胆战,上一次自家公子露出这种笑容,就有一个土匪窝被自家公子云淡风轻的给端了。
啧啧,太渗人了。
站在后头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一听沈齐要加料,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急忙爬过来,“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说,就是前几日,我们经过乱葬岗外头,听见里头有动静,我们就进去瞧,可没想到,一进去,居然碰上了一群盗墓的人,他们毁了一个坟头,然后给了我们银钱,让我们守在那,说是三天内,如果有人去那坟头的话,杀了便是。我,我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就,就同意了。但是,但是我们没有想要县令大人的命啊,我们,我们不想要他的命的。”
说完,那黑衣人就跪在地上,裤子下边,湿了一片。
一阵骚臭味传来,沈齐默默的揉了揉鼻子,起身,转身离开。
黑衣人被折腾的一愣一愣的,怎么就这么走了?
可他们不知道,沈公子只是,单纯的嫌弃罢了。
前脚沈齐从县衙大门离开,后脚苏玉青这边就得到消息。
苏七愤愤的道:“公子,那沈齐太过分了,竟然收买衙役,闯入大牢!!”
这简直就是不把自己公子放在眼里,要是人人都像沈齐这样,那这曲县县衙,岂不是乱了套?
倒是苏玉青,一脸淡定,独坐桌前,自己与自己对弈。
权当没听见苏七的话。
苏七瘪瘪嘴,转身出去。
县衙门口,沈齐刚爬上马车,还没坐稳,就看见衙门内走出来一人,苏七抱着剑走到马车跟前,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沈齐。
沈齐摸了摸脸,问道:“本公子脸上有花?”
苏七白了沈齐一眼,继续盯着。
沈公子不解,这苏玉青身边的小跟班,似乎对自己敌意很大啊。
只是,为什么啊?
“沈公子,您身为世家公子,行事何以如此轻佻?难道是沈公子觉得我家公子心胸宽广,不会计较?”
苏七纯碎是替自家公子觉得心里憋屈,所以出来撒气的。
只是,一听到心胸宽广这四个字,沈齐突然想起那天在水里,他揽着苏玉青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今想来,对了,就是心胸宽广!!!
想到这,沈齐顿时一拍手,“我知晓你家公子心胸宽广,可本公子也不是故意的,你,你便进去,替我向你家公子道歉,我那日,不是故意冒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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