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齐蹭的一下起身,指着苏玉青,没好气道:“这种事,是你该做的么?”
苏玉青愣住,这种事,不是自己做的,还是他一个富家公子该做的?
可见沈齐那一副你要是敢动一下,本公子就跟你拼命。
苏玉青也并不争执,只拂袖,淡定的站在一旁。
沈公子则连刨带挖的刨土。
不知过了多久,沈齐指着挖出来的那个大坑,抬头问:“够大么?”
苏玉青转身,从马车上取下一个盒子,缓缓的跪在那坑前,将盒子放进坑里。
“没了?”
沈齐问。
苏玉青点头,“嗯。”
沈公子瞪大了眼珠子,指着那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又指着自己挖的一个硕大的坑,顿时无语了,“不是,早知道就一个盒子,本公子挖这么大的坑是做什么的?”
苏玉青恍若未闻,不紧不慢的将盒子埋好,然后又不紧不慢的道:“苏某以为,沈公子喜欢大气的。”
噗——
他是喜欢大气的。
但是,这个坑挖这么大,还得埋上,哪里看的出大小?
他又是何必呢?
苏玉青埋好了那盒子,沈齐这才问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苏玉青眸子微微颤动,声音有些沙哑,道:“一件血衣。”
如凉最后穿的那件衣服。
白色的衣裳,染满了血,怎么洗都洗不掉。
如凉下葬的那天,象姑馆的人要将他的遗物烧掉,苏玉青赶去,只抢回了这件衣裳。
沈齐默然不语,规规矩矩的朝着刚立好的衣冠冢磕了三个头,砰砰的声音,很是虔诚。
苏玉青不解道:“沈公子这是做什么?”
沈齐皱着眉,道:“既然是挚友,那么必然是个好人,拜一拜,也是应当的。”
苏玉青心里一颤,有些异样的情愫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解。
“走吧。”
既然想不通,苏玉青便准备走。
见苏玉青上了马车,沈齐急忙转身去追,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一个跟头摔在了另一个坟头。
“着乱葬岗还能长出花儿来啊?”
沈齐幽幽的抱怨了两句,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脏了的衣裳,转身爬上了苏玉青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了乱葬岗。
这地方,就连畜生,都不愿多待。
沈齐握着拳头,眉心紧皱,见苏玉青闭目养神,他也不多废话,只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突然间,手上一凉,沈齐抬头,却见苏玉青正握着他的手,目光凛然的盯着他的手指,冷声道:“打开。”
“苏玉青,你想摸本公子就直说,做什么这么冲动嘛。”
沈齐说着,手却不住的往后缩。
苏玉青的眉头紧紧蹙起,抬手直接点了沈齐的麻筋,然后掰开沈齐的手指,这才发现,他的手掌,被石头膈的满是血痕,就连手指上,也有不少的血洞。
虽然乱葬岗的土松软,可里面也有不少的石头什么的,沈齐这手,就是刚才在乱葬岗弄破的。
“那个,本公子手脏,你紧着点,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听说,苏玉青似乎有点洁癖?
好巧,他也有。
但是沈齐现在注定没办法的把自己弄干净,只能缩着脖子,不敢看苏玉青,谁让自己打不过人家呢。
可谁承想,苏玉青看了眼沈齐,从袖子上撕开一条布,然后端起桌子上的水,打湿了那布,轻柔的替沈齐擦干净了手。
从指尖,到指缝,认真的就像是在对待什么宝物似的。
沈齐清了清嗓子,突然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那个,本公子自己来吧。”
“再动,剁了。”
苏玉青冰冷的语句,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沈齐吓掉了魂儿。
太,太彪悍了。
擦拭干净了手,苏玉青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洒在沈齐的伤口处。
“苏玉青,你随身都带药的啊?”
沈齐震惊的看着苏玉青变宝似的,从袖子里变出了一瓶药。
谁会有这种习惯啊?
苏玉青没回话,撒好了药后,又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了一条布,熟练的给沈齐包扎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苏玉青的睫毛有多少根,沈齐都看得清楚。
呼吸交缠,沈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苏玉青不动声色的退开了些,将茶杯收拾好后,坐回原位,闭着眼睛,交代道:“回去寻位大夫瞧瞧。”
沈齐连连点头,点完了之后,突然反应过来,问道:“那个,你说什么?”
苏玉青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却没再理会沈齐的话。
沈府门前,沈石头跟块望夫石似的等在门口,已经等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了,可惜自家主子却一直没回来。
直到,苏玉青的马车出现在视线内,沈石头急忙掉头就往府中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唤:“老夫人老夫人,少爷要嫁出去了!!!”
马车停在沈府门前,沈齐恋恋不舍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进府坐坐吧。”
要知道,沈齐虽然在外面玩的花,却从不将狐朋狗友带回府中的。如今这样诚心诚意的邀请旁人入府,更是没有。
被他打出来的,倒是有过不少。
“不必。天色已晚,苏某——”
“苏大人么?老身来迟,大人莫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道和蔼的声音从大门内传出来,紧接着,沈石头便扶着沈老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老夫人保养得当,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眼睛也晶亮晶亮的,虽然杵着拐杖,可腿脚却是利索的很。
听到声音,苏玉青从马车中下来,朝着沈老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还没说话,就见沈老夫人在沈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苏大人来,你怎么不提前说?”
沈齐跳到一旁,瞪着眼珠子,抱怨道:“祖母,当着他,你能否给我几分面子?”
沈夫人哼了声,这才转过身来,对着苏玉青道:“让大人见笑了,这皮猴,一向不老实,多亏苏大人管束。”
多亏苏大人管束?
这话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苏玉青抱拳,回道:“夫人过谦了。”
沈夫人笑着拉过苏玉青的手,拽着她便往府里走。
碍于礼数,苏玉青没有抽回手。
倒是沈齐,似乎察觉了苏玉青的不适,急忙过去,一把抓过苏玉青的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触碰,可两人都是一颤,很快的松开了。
“祖母,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沈夫人没好气的瞪了沈齐一眼,气的拐杖砰砰的戳在地上,似乎要把地戳穿才能解气似的。
一路往前,三人同行至沈府荷花亭。
沈齐一边交代下人,准备哪些苏玉青爱吃的,一边指挥着下人将荷花池中河灯点燃。
“不知苏大人是何方人士?”
沈老夫人仔细的打量着苏玉青,眼中透着笑意,像是要说媒一样。
苏玉青轻笑道:“如今是曲县人士。”
“哦?这样?那家中可还有人?”
说是风水轮流转,一点也不为过,早前萧夫人盘问沈齐,如今,便轮到了苏玉青遭盘问。
“祖母,您不是又要说亲吧?”
沈齐及时插话,化去了苏玉青的尴尬,关于苏玉青是哪里人,他心中倒是也有数,只是既然苏玉青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
可沈齐刚说完,苏玉青便淡然道:“父亲尚在。”
苏老夫人哦了一声,白了沈齐一眼,“那,苏大人可有婚配?”
苏玉青轻笑,摇头。
一旁的沈齐急的想着法的捣乱,但是他的那些招数,沈老夫人早就都见识过了,自然不会受到干扰。
说起来,今日苏玉青也是奇怪,苏老夫人问什么,她都随和答话。与平日里的清冷,还真是判若两人。
沈夫人长叹了一声,感慨道:“如此好的孩子,怎么还没婚配,老身呀,倒是知道一家好姑娘,不知苏大人也愿意老身给大人说媒呀?”
不等苏玉青说话,沈齐便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祖母,说媒自有说媒人,您凑什么热闹?再者说了,苏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身上肩负着百姓安康的重任,此时哪来的闲情谈情说爱?您就别操心了。”
沈夫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你不许我操心苏大人,那你倒是领个孙媳妇让我瞧瞧?苏大人还没说什么呢,你激动什么?对吧,苏大人?”
烫手的山芋,转着转着,又到了苏玉青手上。
苏玉青浅浅一笑,抬眸看着沈老夫人,答道:“姻缘结上说,万事随缘。”
荷花池中的河灯突然间哗啦一下,都亮了。
满池红色的河灯,此时天色正渐渐变暗,这河灯亮的倒是刚好。
苏玉青的话音落下,沈齐震惊的看着苏玉青,然后露出了一脸傻笑。
沈夫人哦了一声,扶着额头,像是感慨般的说了句:“也不知是谁家,如此有福气。哎——”
说着,还不忘白了沈齐一眼。
可此时的沈公子,只顾着傻笑,哪里还注意的到沈老夫人的白眼。
夜深,县衙书房,苏玉青桌子上堆着一摞书,上面堆满了灰尘,苏玉青捧着书,一目十行,看完一本,便扔到一旁,这样扔了许多本,当苏七抱着另一摞书过来的时候,苏玉青已经看完了桌子上所有的书。
“公子,您,到底在找什么书啊?”
苏七将手上抱着的书放在桌子上,转身挑亮了蜡烛,转身的时候,却见苏玉青再次埋头在了书本中。
“公子,您想养什么花草么?您不用看书的,小七会,公子您想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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