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云间,不是我说你,关键时刻你干嘛怂成那样?谢欲雪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就应该拿出你的气势!说不定昨日我们就成了!”
齐意跟李春风在槐荫水榭里边打扫边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尚云间,昨日三人把槐花树糟蹋一通后,学监胡迫得知后非常生气,罚了三人打扫槐荫水榭三日。
尚云间无力反驳,他从小就怕冰块脸,只因他四岁那年被他娘送去外祖家住过一月,他外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外婆拿着橘子逗他让他去找外祖帮他剥,幼年的尚云间便举着比手大的橘子递给外祖,没想到外祖却冷着脸逗他:“不剥!”
这浑厚的声音着实吓到了幼小的尚云间,从那之后,尚云间只要见了这相似之人,就会浑身僵硬不知如何,所以在那之后见到相似之人都通通躲得远远的。
齐意见尚云间愁眉苦展,便开口缓和道:“行了行了,这个办法行不通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尚云间声若蚊呐,不敢看齐意跟李春风:“可是马上就要初一了。”
他昨个还做梦,梦见了谢欲雪,差点没把他吓死。
齐意一脸胜券在握,拍拍尚云间的肩头安慰:“别怕,就算是成亲了我们也有办法让他主动开口和离。”
……
贾一毅拿着戒尺在讲堂里来回巡视,走到谢欲雪跟前停住脚步,半晌,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走。
踱步到李春风这边,贾一毅停顿,片刻后轻轻皱了皱眉,勉强能看。
接着一转身,讲堂里传出一声吼。
“尚云间!”
贾一毅拿着写满不想成亲四个大字的宣纸气的山羊胡子抖了一抖。
尚云间低着头小心偷瞄贾一毅,不知悔改。
贾一毅是知道尚谢两家结亲的,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好好上课,他把宣纸重重拍在桌子上:“你给我出去罚站!”
这时有不少人都朝这边看热闹,尚云间觉得丢了面子,起身时还不忘看一眼谢欲雪,都怪这个冰块脸。
恰巧,谢欲雪这时偏了偏头,正好把脸上的那道红印露出来,虽然印子淡了许多,但他皮肤生得白,这样一道印子贴在脸上,依然很明显。
尚云间那点愤气瞬间荡然无存。
见人站着发呆,贾一毅道:“还不快滚出去!”
尚云间抬脚走出去,经过谢欲雪时脚步还加快了一些。
别人看不出来尚云间脚步缓急,但谢欲雪却明显的感觉出了,等人在轩廊外站定,谢欲雪像是不经意间抬头朝那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作画。
“不错。”贾一毅此刻已经走到前排,手里拿着王路幽的画作赞赏道,“你在画作上很有造诣,有可遇不可求的天赋,定要稳住。”
王路幽恭敬道:“谢先生夸赞。”
贾一毅摸着胡子继续道:“虽然呈现出来的结果唯妙唯俏,但也不能仅求于真,也要达意,放堂后你随我来,我这里有一本《画意》,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王路幽拱手:“学生谨记,多谢先生。”
“嗯。”贾一毅把画还给王路幽,“你且继续,完成它。”
“是。”
寝舍是书院里学生的住处,每上五日学可休沐两日,这五日学生都住在书院里。
书院寝舍是双人间,按学监胡迫说的,住双人间是因为书院经费不足,让学生们先委屈一下,等书院有了钱再修建单人寝舍,但并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尚云间从一开始便很不幸的跟谢欲雪分在同一间,这也是他拼命拒绝娶谢欲雪的原因,每当在书院住,他就连恶梦都不敢做。
放堂后,王路幽随着贾一毅出门,贾一毅一走,李春风跟齐意立马出去寻尚云间。
谢欲雪端坐在位上作画,少顷,李春风的声音在轩廊传来:“云间去哪了?刚看还在这呢?”
门外齐意回答:“不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呆在这罚站的,肯定偷跑出去玩了,我们先走吧。”
李春风:“好吧。”
没一会儿,轩廊外彻底安静,讲堂内也只剩下谢欲雪一人,谢欲雪收了最后一笔画后把书桌收拾干净后也起身。
藏书阁在放堂后基本没人去,谢欲雪离开讲堂后便来了这里,他进去后熟门熟路的走去一排书架旁开始找书。
长安街上,尚云间刚从药铺出来就被李春风圈住脖颈压住,尚云间立马把手中的东西藏起来。
李春风:“到处找你都不见人,跑这里来干什么?手里藏什么呢?”
齐意看了眼药铺,转而问:“刚刚看你从药铺出来,你生病了?”
尚云间从李春风手臂里挣开,又避开齐意探过来的手,转身背对他们:“什么…都没有藏…你看错了,我就是路过这里,那什么,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尚云间反手一手一个胳膊把两人拉住,齐意边被尚云间拉着走边回头奇怪的看了看药铺。
藏书阁里,谢欲雪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籍,此刻正坐在书案边看的认真。
就在他沉浸其中之时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话,说实话,在这么安静的地方谢欲雪差点以为自己碰上了鬼。
王路幽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好诗,真是好诗啊!”
等他转过墙角看到坐着的谢欲雪一愣,像是才看见这里有个人,他微微躬身对谢欲雪行了一礼:“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刚刚多有打搅。”
谢欲雪重新翻过一页书,并未多看王路幽:“无妨。”
王路幽自来熟般走过去在谢欲雪对面坐下,抬眼瞧了瞧谢欲雪的书,笑着说道:“没想到谢同学还对菜谱感兴趣,真是博才多学啊!令路幽佩服。”
谢欲雪眉心轻蹙,并未答话,而是直接合上书起身,抬脚走了。
王路幽看着谢欲雪的背影玩味一笑,手支撑下巴歪着身子懒散靠在桌旁,并把手中的《画意》扔到一旁。
万柳书院不得带家仆书童,当日小雨来帮谢欲雪打扫也是凑巧来给谢欲雪送换洗衣物,除此之外,谢欲雪在书院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从未与谁交好。
晚间,谢欲雪回到寝舍时屋里并没有点灯,看来某人不在。
推开门进去,屋内的陈设与其他寝舍不同,他们屋内多了一道屏风隔断,正好隔开两人的床榻,挡住了两边的视线。
谢欲雪走到自己床铺边,点燃矮桌上的蜡烛,然后在榻边坐下,从布包里拿出那本没看完的书继续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回来的声音,快要到宵禁时间了,如果晚回来会被罚的。
屋门前一阵嘈杂后,自己所在的房门被人推开,谢欲雪眼皮都没眨一下,看的认真。
尚云间进来后看见屋里的亮光立马放轻了动作,转过身轻轻关上门,仿佛刚才在门外大声说话的人不是他。
他偷偷觑着谢欲雪悄悄渡到床边坐下,他这边没有点灯,由于屏风的遮挡,他床榻这里光线很暗。
尚云间坐在榻边发了会儿呆,随后悄摸摸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的是跌打损伤的药。
但是只要透过屏风缝隙看到谢欲雪,他便拿着小瓶动也不敢动。
谢欲雪看书看的很认真,一点没发现尚云间的偷窥。
一刻钟后,尚云间突然眨眨眼回神,他伸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再抬眼看向谢欲雪时,发现,看书的谢欲雪脸好像也没有那么冰了?
尚云间试图欺骗自己,在心里默默打气,不就是送个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他这身体格子难道还怕被谢欲雪打吗?谢欲雪那小身板肯定打不过他。
做好心里建设,尚云间咽了咽口中的虚无,站起身慢慢移到屏风拐角。
谢欲雪此刻正好翻页,尚云间刚抬起的脚瞬间又收回去。
他像是被定住,就这样站了许久,久到谢欲雪合上书时无意间看到他。
谢欲雪一愣,看着尚云间:“你干嘛?”
尚云间欲言又止,几经犹豫与冲动的交织下最终壮了胆子走过去把小瓷瓶放在谢欲雪桌边,放完立马跑到屏风拐角处看着谢欲雪:“我…我…就是不想欠你,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可以去你脸上的红痕。”
谢欲雪低头去看瓷白的小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等他开口说话又听尚云间道:“你…你别误会,我…我是不可能真心跟你成亲的。”
谢欲雪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垂眼看着小瓷瓶,淡声道:“我知道。”
夜半,尚云间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谢欲雪低垂着眼说“我知道”的神情,越想越乱,他抓了一把头发翻身对着屏风躺,室内很暗,根本看不清一物,尚云间安静的看着屏风后的黑影,不知何时闭上了眼。
七月一日,尚府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大早鸡还没打鸣尚宅就放起了鞭炮,鞭炮声吸引了邻里街坊都出来凑热闹。
尚云间苦着脸抬着手让尚夫人帮他穿喜服,尚夫人整理好他的衣襟,看见儿子愁眉苦着脸,拍了拍他的胸口怪道:“笑起来,大喜的日子苦着脸多不吉利。”
尚云间:“娘,我笑不出来。”
尚夫人:“笑不出来也得给我笑!”
然后尚云间僵硬的呲着八颗洁白的牙齿走出去。
没多久尚夫人又追出来,把手中的小瓶子递到尚云间手上:“别忘记这个,记得啊,洞房花烛夜让欲雪吃下去。”
尚云间拿着小瓶子,拇指抹了抹瓶肚子:“生子药?”
尚夫人笑的见牙不见眼:“记着啊,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尚云间收起小瓶子,小声嘟囔道:“恐怕你这个期盼要泡汤。”
“什么?”尚夫人一脸没听清的表情,问道,“你刚说什么?”
尚云间可不想挨打,揉揉鼻子露出标准的八颗牙:“我说娘放心,我保证不会忘。”
尚夫人满意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她拍拍尚云间的肩头:“去吧。”
尚云间呲着牙走出去。
谢宅,谢欲雪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人一言不发,小雨在一旁满脸愁容。
宅子里的下人是第一次遇替男子梳妆,难免有些局促,不过好在谢欲雪生的好看,稍稍一画,竟是比姑娘还美,要是他不说话,估计都会有人把他认成姑娘。
突然,谢欲雪偏头躲开,喜婆在一旁笑魇如花道:“公子唇色比较淡,稍稍点上一点口脂会更好看些。”
谢欲雪:“不必了,你们下去吧。”
喜婆干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早就深入骨髓,她看出来谢欲雪应当是不愿嫁的,既然主家请她来,那当然是听主家的话了,何必去触霉头。
喜婆面上笑容不减一分,躬躬身:“是。”
喜婆带着下人前脚出去,谢行后脚推门进来。
谢行看着谢欲雪一身装扮,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道:“小雨,你先下去,我跟你家公子说几句话。”
小雨面带犹豫,不舍的看了看谢欲雪,这才出去。
小雨一走,谢行便语重心长道:“尚家在陈国富甲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你嫁过去后要谨遵尚家家规,莫要给为父丢人。”
谢欲雪坐着没动,透过铜镜看着谢行有些变形的脸:“父亲不必担忧,毕竟我嫁了尚家,将来就是尚家的人,丢人也不会再丢到父亲这里。”
谢行:“你。”
谢行忍住火气,压着声音质问谢欲雪:“怎么!还没嫁出去,就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
谢欲雪起身,转回身看着谢行,眼神不带一丝闪躲:“你拿我交换三间商铺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两清了。这十七年的养育之恩尚家已经连本带利的还你了,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行被气的直瞪眼,不过他却反驳不出来一句话,谢欲雪说的一点都不假,尚家给了三间铺子外加不知多少金银珠宝作聘礼,再如此对谢欲雪,确实不仁。
不过,他怎么可能承认这个事实,见谢行扬起来的手,谢欲雪不跑不躲,平淡开口:“你现在打我恐怕不是个好时候,晚上洞房花烛夜里,尚公子要是看到他娶得男妻脸上带着伤,要是把我退回来了,你那些商铺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谢行生生把手放下去,谢欲雪虽然脸上依然平淡无波,但谢行养他这么多年,怎能看不出他在得意,在嘲讽他,谢行后槽牙快要咬碎,“你以为你很光彩吗?这辈子像个女人一样委身给男人,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我会等着你被那个二世祖赶出来的一天。”
这话当真恶毒,但比这恶毒的话谢欲雪也不是没有听过。
“我会不会被人赶出来就不劳父亲操心了。”谢欲雪转过身走回床边侧身坐下,给谢行留下一个背,“时间也快到了,父亲要说的话也说完了吧,慢走不送。”
谢行深深剜了谢欲雪一眼,带着眼刀愤愤离开。
门被大力合上,谢欲雪垂眸看着床上的喜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顷,屋外响起鞭炮声,喜婆笑着推开门走进来:“公子,尚家来结亲了,我们快把红盖头盖上,等着新郎官迎新人出门喽!”
尚云间:导演,我还要演多久不喜欢我老婆(再这样演下去我怕我真的会玩完[可怜])
导演:啊?我以为你是真情实感
谢欲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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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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