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走到古董店门口的时候，神宫拓也从背后叫住了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愣了愣，勉强从混沌的思绪中抽出答案，“……先查一下柯林的通话记录、邮件往来、信用卡消费账单、最后的手机定位信息之类的？”
“不，那个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啦。”矮个子青年毫不遮掩自己对同事的厌恶，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我想问的其实是你准备怎么回去。前面我们是一起来的吧。你有别的地方想去吗？不是太远的话我送你。”
“谢谢，我确实是想抓紧时间立刻出发，但是情报收集工作还没有完成。对了，我要不先去问一下李……”
我正要转身往回走，拓也打消了我的念头。
“诗人在会后被pandaman喊走了，现在估计没空。而且常规的搜查方法我认为都已经试过了，真要做点什么的话，就想一下只有你和柯林知道的事情，或许那里面有其他人忽略的线索。”
上个圣诞的回忆顿时闪现。
“我知道一个地方……”
那间玩暗号游戏和猜硬币正反的屋子。但是柯林还住在那里吗？
以及那个像被捡来的流浪犬一样的绿发青年，开普勒。
可是他的全名是什么？算了，不重要。
“若草，麻烦找一下去年十二月例会那天店里的监控录像，直接发给我。”
“哦？这就有头绪了？”拓也很意外。
“不知道，只能先去看一下。如果什么也没发现的话，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个人。”
“OK~老规矩，把目标对象传我，对价就一盒抹茶甜甜圈好了。很便宜吧？”
“嗯，感谢你。”
呼吸一般自然的对话，轻松得像是谈论天气一样。不光是神宫拓也，其他成员方才在会上也没有显露出更多的担忧，平日不喜多言的都保持了一贯的沉默。
这是出于对调查者的信任，还是对失踪对象本人的信心？
在车上，我的这份困惑加深了一些。等红绿灯的时候，神宫拓也突然关掉了音乐。
“界人你为什么在焦躁？”
我有些不明所以，”因为柯林失踪了？”
“我们都知道他失踪了，所以在找了。”拓也说，“本身对方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而是一个受过训练的成年人。如果说柯林这个人有什么高风险的点的话，就是个富豪之子的身份。但是罗伊家族那边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吗？绑架撕票诸如此类的也能排除个七七八八。接下来可能性较高的是情杀、仇杀，不管是哪个，目前警方那里都没有任何动静，大可假定人还没有死。说了那么多，关键的是，你怎么想？”
“我觉得柯林还活着。”我深吸了口气。
“直觉？祝愿？推理？概率？”
“都有。”
“那不就好了。”
“但我仍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时兴起。’那个男人不总那么说吗？没准是他自己想要消失的，现在人在偷偷摸摸谋划着什么也不一定。成员失踪在鬼面花会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对方倘若是刻意为之的话，追踪是相当有难度的。好了，到了哟。晚上我有乐队的排练，不用等我了。”
车在柯林“家”的大门前停下了。或许眼前这个住处对失踪的金发男人来说，也不比我这个第二次到访的陌生人熟悉多少。背后的引擎声远去了，但是驾驶座上青年的话音仍在耳畔低低地絮叨，于是我驻足，仔细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发现整个屋子坐落在监控的死角上，路边没有任何摄像头可以直接拍到这里。
是巧合还是刻意，是危险还是安全，在柯林本人缺席的情况下，一切讨论都显得毫无意义。我戴上手套，穿上鞋套，做好准备工作。
“打扰了。”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免去了我撬锁的麻烦。虽然还有找房东太太这个选项，但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紧闭，一片昏暗，于是我只好打开了手电筒。空气里没有异味，只是长久未通风，有些滞闷。玄关既没有拖鞋，也没有外出用的鞋子。客厅很整洁，没有被翻动的迹象，这点让我意外，原本多少以为会有开普勒留下的垃圾。难道两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亲密？还是在过去的几星期里发生了变化？
我继续往厨房方向走，打开了冰箱。供电正常，荧荧白光照亮了为数不多的食物。切了一半包好了的黄油、未开封的花生酱、酸黄瓜罐头。没有蛋、奶、绿叶蔬菜，无法通过腐坏状况推算住户最后离开的时间。冷冻室为空，水槽下的粉碎机和垃圾桶里都没有东西。干净到让人不免怀疑是不是被做了手脚。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了卧室。整个床齐整到像是请了保洁服务的程度。以我对柯林的了解，他虽然不是丢三落四的人，但也没有强迫症到那个程度。所以要么是他真的让人打扫了屋子，要么是害他失踪的人为了隐藏证据打扫了屋子。至少在打扫屋子一事上还挺专业的。
但对方既然能做到如此细致，为什么不顺便把门锁了呢？还是确实是锁了，但又被打开了？被谁？开普勒？为了什么？财物吗？
虽然觉得很麻烦，我还是查看了屋里的所有抽屉。果不其然，一分钱都没有。甚至大多数拉开来都是空的，作为一个临时据点，柯林可能本身也没放多少东西。
大半个小时下来，什么成果也没有，我顿觉疲惫。
离开前，我把这里的定位发送给了李白，配上消息：“你知道这里吗？”
下一秒，答复就来了：“找过。”
“门是你开的吗？”发送。
“没锁。”
“懂了，谢谢。”
那看来要在李白他们的基础上有所收获是一种痴心妄想。剩下就看开普勒那条线能够走多远了。想要找到后者应该不难，有名字，有长相，有大致会出现的场所猜想，只要青年还活着……然后配合这边的问话。
蓦然，我想起了那双失神的望向遥远别处的眼睛。
“这不是既没有看着星星，也没看着你吗。”
我关上门，摘下了手套。
“错得彻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