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若水万千

暗沉的黑夜里,若水从玄族的源头奔腾而下,在义族的领土内不断地翻卷着暗绿色的浪花。

在重复的水浪声中,一声啼哭划破了那岸边凝结着的厚重雾气。水边雾气渐渐地凝结升空,化作漫天大雨倾泻而下。然后那雨水,便合着不断奔腾向前的若水,一起向着前方的田族和女族滚滚流去。

灵界新历的二零一二年,也即义族的青慎二年。在义族御剑阁后的若水岸边,一个身姿英武挺拔的朱红色身影,正在练剑。他戴着皮弁冠,穿着朱红色对波狮鹿纹广袖交领皂缘袍,是义族的帝灵金朱。

他刚和皇灵金青就义族存在多年的坤坼一事发生了争执,一个人心情不佳地,在御剑阁的后山练着兼山剑。

金朱为人老实,虽然总爱和金青斗嘴,但是在义族的事务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反对金青。

金朱心中苦闷,埋怨金青道:“师弟说什么要用兼山剑去补坤坼,坤坼在那里这么多年了,好好的,麻烦做这些干什么!”

他将朱红色的灵力注入兼山剑,运剑在空中并无章法地乱刺着。

金朱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看着若水,他不自觉地想起来,比自己小一岁的金青已经刚结婚不久,而自己的爱人铃心却已经和自己阴阳两隔。

自己和铃心当年一起在若水边练剑的情景便也涌上了心头,心中更是苦闷。

铃心是他们一众人间最小的师妹,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经常背着御剑阁中的人来到若水边练剑。他想起铃心那圆圆的眼睛,如明月一般。

铃心经常用鹅黄的衣袖抚摸着他的兼山剑说:“师兄,这样的剑,只有你才配得上。你拿着兼山剑的样子是阿心见过最美的太阳。”

铃心的黄离剑上佩着的镂空铜铃和衣服最外层半袖上的蜜合色荷叶边,一起随风轻轻地摆动,那铃铃之声仿佛沉浸在了浓厚的蜜里,在那里诉说着铃心心中无尽的爱意。

只可惜四年前,铃心因染上了不知从何起的疾病而丧生了。

死前因为铃心不想将疾病传染给金朱,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铃心答应了金朱的要求,但只是隔着青绿色的若水和他见了最后一面。

金朱看着对岸那个被病痛折磨的纤瘦弱小的身影,不见了往日的灵巧。他感觉自己手里的把柄兼山剑那天变得无比得沉重,本就是重剑的兼山剑让那日的金朱拿着都有些吃力。

他将自己朱红色的灵力注入兼山剑,看着对岸仿佛要被风吹散的铃心,眼前浸满了泪水。泪眼朦胧中他看不见前方的景物,只是似乎听见了熟悉的铃声响过。他急忙擦去了自己的眼泪,看向对岸。

对岸那边,铃心已经倒地,再也不起。

金朱最后拿到了黄离剑私下珍藏。他取下了剑上精致的镂空铜铃,用自己灵力清洁过后,配在了兼山剑上。

金朱回想着铃心的身影,就在他运剑刺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若水之中竟然有一个碧绿色的异常之物。他忙将自己的朱红色灵力从兼山剑中退出,用执剑的右手抓紧剑柄。兼山剑在水面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金朱将兼山剑在自己的朱红色广袖上一抹,将剑擦拭干净。随后伴着剑柄下的铜铃之声,收入了手中的剑鞘。

他收好剑后急忙上前仔细地查看,那是一个躺在荷叶上的婴儿。婴儿被裹在碧绿色的襁褓里面,孤零零地跟着荷叶一起随波漂流在若水上面,看体型那个婴儿应该刚出生不久。

金朱的年龄也已经渐大了,却因为所爱之人铃心的早逝一直没有结婚,看见这个被人扔弃的婴儿,他心中很是感慨:“这是谁家的,竟然把孩子也乱扔!”

他抱起那个婴儿,可能是姿势不对,亦或是因为着急动作太快,给怀里那个婴儿吓哭了。婴儿身体的周围,随着哭闹,突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气。金朱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自觉地叹道:“哎呀!这可怎么办?”

而另一边的御剑阁的布义宫内,金青支走了随行近侍,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给自己的好友银罗写信。他身形挺秀,威仪俨然,头上戴着通天冠,身上穿着深青蓝色卷藤花树纹广袖对襟皂缘袍。

只见金朱那个朱红色的身影,未经通报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早已习惯此景的金青只得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将信笺收到了身后的柜子里。

“你说你捡了一个什么?”金青听了金朱的解释后大吃一惊,明知故问地又重复问了一遍。

金朱可不想跟他废话,他抱着那个婴儿回应道:“婴儿!婴儿!那,这不是在这里抱着么,师弟你不仅耳聋还眼瞎。”金朱难得找到了一个可以嘲讽金青的机会。

金青难以理解水面上婴儿的出现,但又习惯性地调侃道:“不是,我是说怎么会有婴儿出现在若水里,在荷叶上不会掉下河里淹死么?不会是你瞎编故事,实际是师哥你的私生子吧?”

金朱一把把手上的婴儿塞到了金青的怀里。他不喜欢金青用这件事情调侃他,气鼓鼓地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自己一个人能生也是本事了。”

金青看着怀里的婴儿正在熟睡,他把婴儿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然后轻轻地打开了那碧绿色的襁褓,去仔细地查看。他发现这是一个女婴,襁褓里还有有一封字迹潦草且简单的信,交代了女婴的来历。

“此女虽是义族之人,但非我义族所传金系灵力。我家之人皆不知原因,也无法控制,恐是诅咒。若得贵人,救我女儿。若无贵人,生死天命。”

金青这次仔细地再去看那个女婴,女婴似乎已经睡醒了,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金青。他注意到那个女婴挥舞的手指尖似乎有小小的水珠。他用自己青金石色的灵力轻轻地去探,女婴手指尖的水珠立刻化为冰柱,攻击起了金青释放灵力的手。随后女婴又开始渐渐地吸收起周围的水汽来。

自我防御如此强大,还只是一个婴儿,就可以一直开启防御模式并且主动发起攻击。

金青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怪事,这女婴竟是水系灵力的,怪不得不会掉进水里。你说是在若水捡到的,我本以为是从上游玄族那边飘过来的。但按信上所写,她是我们义族的人,那为什么会是水系灵力的呢?”

水系灵力为玄族所有,而义族之人都是金系灵力的,善于操控武器,特别推崇用剑。

所以义族的最高掌权者皇灵金青同时也是御剑阁的阁主。

金朱斜坐在椅子上有点不耐烦了,他催促着正在思索的金青说:“师弟你问我啊?我哪里知道!管他是什么,怎么办啊现在?”

金青又看了看那封信,这才缓缓地说:“留下她吧,是我们的缘分。”

听见青金的决定,金朱反而不满地抱怨道:“师弟你说的轻巧,留下来怎么养,这么大的娃娃吃什么?”

金青又稍微地想了想回道:“还不都是你捡的,我堂堂的御剑阁阁主,难道要直接杀一个无辜的婴儿不成?你去找找阁中有谁刚生了孩子,让她帮着喂一喂不就行了。”

翌日,金青得空去看望那个被收留的女婴。女婴交给了铂霞手下一位刚生产完不久的女弟子铜束。

铜束体态纤细,穿着月白上襦和深蓝交窬裙,很是温柔地抱着那个女婴。她给金青说了这一日以来自己观察而得出的结论:“皇灵大人,这女婴在饥饿地大声啼哭时,会无意间地释放水系灵力的冰柱刺伤他人。她家里面估计是普通人家,无法控制这巨大的灵力。”

一旁梳着十字髻,戴着戈型笄的是义族的述灵者铂霞。她穿着赪霞橙色人兽树纹广袖交领襦和黄红间色裙,身姿样貌似刀刻一般冷硬利落,目色凌厉,一直在擦拭亢龙剑。

铂霞似乎对这个女婴很是不满:“不该收留这个女婴,她和我们不一样,以后一定会惹麻烦的。”

金青听出了铂霞的不满之意,作为铂霞曾经的恋人,他知道铂霞一旦认定的东西别人很难改变,便想着要岔开这个话题:“师姐,你不在你的素心宫待着,跑到这忠达宫来是有什么事?”

御剑阁的布局是三殿并立,中间是金布殿,东边是铂素殿,西边是银计殿。过了黄壳门后分别跟有三宫,素心宫是铂霞的居住地,而金青和金朱分别住在与素心宫平行而建的布义宫和计情宫里面。至于位于紫螺门后面的忠达宫,则是住着御剑阁的其他弟子。

铂霞将亢龙剑收入剑鞘,不满地说:“我来看看这个丫头,免得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金青却并不这么觉得,他明知不会起作用却还是安慰着铂霞说道:“师姐,哪有那么夸张,毕竟还只是一个婴儿而已。我们如果不管这个女婴,不是眼看着她去等死吗?”

金青又用手释放自己的金青石色灵力去试探,女婴和上次的反应一模一样。金青只得又想了想说:“用防御性灵力给她的手做防御结界,这样应该可以抵御她的攻击。”

铜束点了点头道:“是,皇灵大人。可是这孩子怎么称呼啊?”

“称呼?”金青回忆起信上的内容,没提到称呼啊,他随便地说着:“若水捡的,就叫若吧!”

按照灵界五族的通用规矩,义族的孤儿应该将“义”字放在名字的后面,作为孤儿的识别符号。若应该被大家称作若义才对,但是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这个事情,大家都还是只叫她为“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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