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喻巧锐利的目光下，喻鱼粥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她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喻巧盯着她，突然笑了：“粥粥，你知道妈妈说的意思，对吧？”

她在说：你还是妈妈的乖女儿，对吧？

喻鱼粥抬头看向喻巧，那笑容毛骨悚然，她知道这是喻巧给她的机会，让她趁早断掉，断的干干净净，否则，就别怪她做出出格的事情了。

回到家，喻鱼粥依旧魂不守舍，她无力地坐在床上，思绪像团黑色的线缠绕，理不清，只能拿一把剪刀剪掉。

喻鱼粥又开始整夜失眠，白天去到学校无精打采，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周五，她要去见卫阳川了。

夏曼宣打趣：“又要去见耀北哥了？”

她笑到一半，发现喻鱼粥表情不对，默默看着她离开。

这几天，喻鱼粥都无心学习，上课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和卫阳川说这件事。

她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卫阳川，他似乎心情很好，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扬。

一上车，卫阳川打量她加重的黑眼圈：“你晚上去偷鸡了？”

喻鱼粥看着前方没说话。

不对劲。卫阳川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不动了，懒散地靠在座椅上。

“说吧，什么事？”

以他对喻鱼粥的了解，她一定是有大事要和他说，不然也不会这么纠结，一副等死的萎靡样。

在她开口前，卫阳川又下了一剂猛药，威胁道：“你要是再支支吾吾说下次，我就把你丢出去。”

喻鱼粥根本不敢看她，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很心虚。她咬咬牙，敛去脸上的温和。

“卫阳川，你不是想要一个解释吗？”

提到当年望城一中的事，卫阳川也精神了，他刚看向她的嘴，听到她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话。

“我回望城，不是找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她声音不大，却把每个字清晰地传进卫阳川耳朵里。

车子里的空气仿佛被压缩，令人窒息。外面开始下雨，没有蔚蓝的天空，而是潮湿灰暗的一切。

雨渐渐变大，拍打在车窗上，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卫阳川问：“为什么退学？”

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他还抱有别的希望，自虐般想要从她嘴里听到。

一声惊雷过后，喻鱼粥冷酷地开口：“因为我和于雾谈恋爱被我家发现了。”

就这样，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再狠一点，别给双方留下念想。

喻鱼粥的视线转向卫阳川，他目视前方，眼眶有点红。

她心有不忍看向窗外，压住颤音：“以后我们别见面了，再碰到就当陌生人。”

听到此话，卫阳川才动了动，他从口袋拿出一张卡递给她。

“这是我之前答应你的工资，密码是你的生日。”

喻鱼粥犹豫要不要拿，她好像没帮到他的忙，反而是他给她补习。

卫阳川把卡塞进她手中，没再看她一眼。

“拿着吧，你说做陌生人，我可不想你用这个当借口来找我了。”

喻鱼粥收好卡，看着窗外的大雨，打开车门后双手护在头顶跑回学校。

卫阳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握紧的拳头倏地松开，无力地靠在椅背，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点燃，他猛吸了一口，缭绕烟雾遮挡了他复杂的神色。

喻鱼粥回到宿舍，浑身湿透了，她把卡放好，先去洗澡洗头。等她出来后夏曼宣给她带饭回来，看到她在宿舍很吃惊。

“你这次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以往在寝室都见不到她人，喻鱼粥一整个中午都不在，见了耀北哥直接去教室了。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喻鱼粥心不在焉听她说话，手里捏着卫阳川给的卡，她和卫阳川接触有一个月了，这张卡里应该就是五千块钱。

这笔钱对她很重要，她还要攒更多的钱，然后远离这个家。

没有卫阳川的日子，喻鱼粥的生活没什么变化，每天上课背书刷题。期间丁飞来找过她一次，告诉她卫阳川已经回学校了。喻鱼粥没什么反应，这样也好，他们现在没交集和联系才是最好的。

翼湾市突然大降温，一夜之间，寒风呼啸，早上还能看到草坪上有薄薄的一层冰。

班主任进来说今天有场讲座，学校特别邀请耀北的学生来分享高中的学习方法以及创业心得。

喻鱼粥拿笔的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写卷子。

反倒是夏曼宣“喔”了一声，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会不会是你的那位老朋友？”

不是老朋友了，是陌生人。上次说的那么清楚了，再见面卫阳川应该也不会理她了。

喻鱼粥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知道。”

她的笔在题目上划了划，却是一题都没有写出来。

讲座在下午，大家陆续去报告厅。喻鱼粥和夏曼宣的位置在前排，视线非常好。等了十几分钟后，每个班级的人都到齐了，教导主任上台介绍，大家掌声欢迎。

前排有个人突然站起身，漫不经心走到演讲台，垂眸在底下扫过，然后微微一笑：“各位同学好，我是卫阳川。”

全场再次热烈鼓掌，底下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夸他帅。

夏曼宣激动地摇晃喻鱼粥的手臂，感叹：“学习成绩好还长得这么帅，我愿意认真听他说。”

喻鱼粥尴尬地打开小英语单词本，夏曼宣怀疑地看向她：“不会这么巧，他就是你的朋友吧？”

“不是。”

喻鱼粥又放下单词本，卫阳川已经开始说了，他没有拿稿子，想到什么讲什么。渐渐地，喻鱼粥认真地听进去了。

从身为一个孤儿，立志高中好好学习改变命运，再到大一开始创业想要实现梦想，他完全是个励志的典型例子。

等他说完后，全场再次爆发激烈的鼓掌声。

结束后还有个小环节，可以向他提问。

夏曼宣跃跃欲试，她高高举起手。

喻鱼粥低着头问：“你要问他什么？”

“不知道，没想好，就是想和帅哥说下话。”花痴夏曼宣傻笑，但是点了好几个位置比她后的同学都没点到她，她奇怪嘟囔，“他是不是眼神不好，我在这么前他都没看到？”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有个同学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大神，请问你现在有女朋友嘛？”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大家又开始热烈地交谈。

卫阳川扫过喻鱼粥所在的位置，夏曼宣以为他终于看到自己了，刚放下的手再次举起。

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秒，伴随着他简短的“没有”二字，这场演讲到此结束，同学们陆续退场。

出了报告厅，喻鱼粥看到卫阳川在侧门那，一个女生笑着跑过去和他说话，卫阳川冷然的脸上出现笑容。

夏曼宣也看到了：“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吗？”

喻鱼粥已经不看了，叫夏曼宣一起去食堂吃饭。

到了食堂，两人端着面坐下，喻鱼粥又看到了卫阳川和刚刚的女生，两人说说笑笑从食堂门口进来，旁边还有个丁飞。

丁飞也看到了她，只是这次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没有坐过来了。

他吃完饭一个人跑过来打了声招呼：“我们刚刚去看了年级榜，可以啊你，再加把劲今年拿个省状元。”

喻鱼粥笑笑。

“你们认识啊？”夏曼宣自然熟地和丁飞搭话，“你也是耀北的？”

“不不不。”丁飞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两个是，川哥旁边的女生是耀北教授的女儿倪晓夏。”

“他们是什么关系？”夏曼宣的眼充满好奇。

丁飞瞄了眼已经走了的卫阳川，压低声音说：“根据我的观察，晓夏对川哥有意思。”

说完后，他急匆匆走了。

夏曼宣一脸“如实招来”的表情看着喻鱼粥：“卫阳川是耀北哥？”

喻鱼粥抿着嘴，默默点头。

夏曼宣想起刚刚两人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小心翼翼猜测：“你们吵架了？”

喻鱼粥点点头又摇摇头。吵架？他们好像也没有吵架，只是划清了界限。

夏曼宣一眼看透，安慰道：“没事，咱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男人只会影响你学习的速度。”

喻鱼粥被她的话逗笑，她重重点头：“心中无男人，学习自然神。”

夏曼宣和她击掌：“冲！”

周末，喻鱼粥回到家，喻巧为了奖励她月考成绩，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利父打趣道：“我这是蹭了粥粥的福了啊。”

喻巧掩嘴轻笑：“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喻鱼粥低着头吃菜没说话。

她和利敏的口味不太相同，以往利敏在的时候，喻巧只做他们父女爱吃的，喻巧的偏爱都给了利敏。只有在利敏不在时，她表现得乖巧，喻巧才会偶尔像今天这样。

“粥粥，上回妈妈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喻巧笑着夹了块鱼放进她碗里，利父也看了过来。

喻鱼粥把鱼吃进嘴里，鲜美的鱼肉夹着很多细小的刺，一不小心就会卡喉咙。

她眉眼一弯，甜甜地笑着：“妈妈，我会听话的。”

她会一直听话，直到有能力逃离。

从前她奢望的爱，现在已经不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