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进宫

这日下午,天空灰白,不见太阳,外面起了风。

杨芷菲正在和丫头们围着火炉烤给雪团和圆圆做衣服,雪团是邓姨娘送来那只波斯猫,圆圆是松狮狗。忽然金坠儿过来说,老爷请大奶奶过去。

杨芷菲一愣,随即笑说:“你们继续玩,今儿天冷,晚上吃了饭都早些去睡,免得冻着。”

说着,便换了簇新的衣裳,妆扮一番,只带了木香往孟宪的书房去了。

孟宪正在看书,见她进来,抬头看去,只见她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丁香缎袄,素白绵裙,罩着一件绣折枝绿萼梅的白缎披风,袅袅婷婷,楚楚可怜,更有一番丰韵。

“叫你来,有两件事。一件是太后大丧,有劳你了,不独宫里赏了你,我也要好好赏你。”

说着,孟宪拍了下手,侍女们捧着托盘鱼贯而入,都是些金银珠玉,绫罗绸缎,珍宝玩器。

待杨芷菲看过后,孟宪就叫人送到杨芷菲的库房,道:“第二件事是关于你的天大喜事。”

杨芷菲疑惑,一边坐下,一边问:“什么喜事?”

孟宪说:“陛下说你服侍得好,要你进宫服侍。”

杨芷菲不解,说:“这是什么话?我不去。陛下年幼不懂事,前些日子我照看他,是为了仙去的太后。他纵然这样提了,老爷为了孟家的体面,也该进谏,我难道就是个奴婢不成?”

孟宪听了笑起来,招她过来,说:“不是这个话。前朝有旧例,昭帝即位年仅八岁,母后早亡,由鄂邑长公主入宫抚养。你入宫是依鄂邑长公主旧例。”

杨芷菲起身,靠着书桌,摇头说:“我又不是公主,怕是不妥。”

孟宪不在意道:“皇帝同意,我也赞同,你怕什么,只是我不得时时见你了。”

“过来。”说罢,孟宪又道,眼睛里闪着难以言喻的光。

杨芷菲退了一步,摇头说:“太后娘娘新丧,国孝家孝……”

话还未说完,孟宪起身抱起杨芷菲,往内间的床榻去了。

他这两个月殚精竭虑,未与杨芷菲亲近,又见她打扮得格外可怜可爱,遂心中难耐,如饥鼠一般,扯下帷帐,宽衣动作起来。

杨芷菲百般的挣挫不起,又不敢叫人,扭头别开脸道:“娘娘才去了,你真是混账……”

“你就是娘娘!先帝刚去,娘娘就养了两三个情人,哪里管这个?”孟宪久未近女色,春兴大作,越发肆意起来。

半日事方毕,杨芷菲依偎在孟宪怀里,泪痕阑干,钗滑髻松,青丝拖于枕畔,一弯雪白的膀子搂着孟宪的脖颈,气息微喘,道:“我是什么娘娘,咱家有正经的娘娘呢。虽未明言,真真是要做皇后的,他们年纪相和,早一日成亲,也有个青梅竹马的情分。”

孟宪心神畅美,自然有问必答:“你的想法是好。只是,一来陛下要守孝;二来现在性子顽劣,一团孩子气,过两年知事了,再见真真的好相貌自然就喜欢了;三来真真年幼,我想多留她两年。”

杨芷菲听了,不觉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只是让我去宫里抚养陛下,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那个万年长公主,我瞧着是个省事的人。”

孟宪笑道:“提到省事,我想起一则事来。前头有人上书弹劾你伯父外任亏空,结交豪强,这都是大罪。你父亲是个省事的人,不骄不躁,依我说不如罢了你伯父的爵,转给你父亲袭了。”

杨芷菲听了一惊,忙用手点了孟宪的唇,摩挲着他的脸,摇头说:“不妥。杨氏虽小门小户,但也有家人数百,家和万事兴,但若从里面兄弟因爵位不和,将来必定一败涂地。

伯父也该吃教训,哪怕丢了爵位,我们这一房断不能要,若是要了,那就是乱家之相了。”

孟宪笑了一下,颔首道:“你说的极是,家和万事兴啊!”

杨芷菲说:“家和万事兴,胳膊折了往里藏,我进宫也罢了。只是我无才无德,人又笨,性子又闷,只怕做不成什么事,白让你担心。”

孟宪十分欢喜,道:“你就陪陛下玩,别的一概不用你做。”

杨芷菲想了想,又道:“无名无分进宫不好,须得有个圣旨堵住众人之口。”

“这个简单。”

“还有一事,我们小户人家的哥儿就嬷嬷丫头一大堆,陛下更不用说了。我一个外来的,虽然不是奴婢,但在宫里恐怕还不如奴婢呢。这就与你想的南辕北辙了。”

孟宪笑说:“这个我也替你想到了,必不会让你受委屈。只有一件事,你要明白。”

杨芷菲抬头看着孟宪,眼睛里闪烁着朦胧的星光。孟宪极爱这双眼睛。她也知道。

“你多替真真说几句好话。”孟宪抚摸着她的脸说。

杨芷菲眉毛一挑:“这还用你说?不说孟家,单说真真叫我一声杨姐姐,我就把她当做亲妹子疼。”

孟宪真是越看越喜,越瞧越爱,不禁又起了兴致。事罢,他道:“不要回去了,明日再走。”

杨芷菲起身说:“不行,明日人多。”说着,她掀帷下榻,捡起衣服穿了,屋内虽烧着炭,但轻寒透体。

她胡乱穿好衣服,拿披风时却见上面酒污茶渍,不堪见人,又羞又急,只得扔了。

木香听见里面动静,知二人商议完事情,便对着窗户说:“姑娘,外面下了雪珠子,天冷得很。”

杨芷菲回头问:“书房里有我能披的斗篷吗?”

孟宪回:“你翻翻外间的螺钿大柜。”杨芷菲去了,打开柜子一看,里面都是簇新的女子衣裳,翻了翻,才找到一领大红羽缎斗篷,只是不妥帖。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走进来说:“只有一件大红的。”

孟宪掀开帐子,打了哈欠,说:“留下吧,让你的丫头明早送来。你身子弱,外面下着雪,仔细冻病了。”

杨芷菲低头想了想,捡起那件白缎披风,系在身上,道:“我去了。”

说着,杨芷菲便开了门,一股寒风夹杂碎雪扑面而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木香忙撑开伞,瑟瑟发抖说:“姑娘,我们走吧。”

杨芷菲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加快步伐,消失在漆黑的风雪中。

回到院里,早已夜深人寂,瑞香开了门,又是塞手炉,又是送热茶。杨芷菲将披风解开,扔掉一边,喝了滚滚的热茶,又吃了一碗莲子红枣汤,才浑身暖和起来。

略微洗漱之后,杨芷菲躺在温暖的榻上,木香与她睡在一起,瑞香则睡在外间的熏笼上。

杨芷菲小声将孟宪说的事如此这般和木香说了,木香柳眉一竖:“皇宫岂是好去的地方?”

杨芷菲睁着眼睛,枕着双臂,叹了一口气,说:“长久在府里居住不是办法。二爷定了人家,出了孝就要把人娶来。她是正经聘的宗妇,我算什么?又是现在这种情形。”

“进宫焉知非福?”杨芷菲道:“在孟府继续呆着,早晚都是死。”

木香吓了一跳,道:“不至于此,姑娘多虑了。”

杨芷菲道:“人言可畏。睡吧,明日还有要事。”

次日一早,杨芷菲醒来,木香早已起了,掀开帐子一看,只见外面天光大亮,便叫了人进来。

杨芷菲问:“还下着呢?”瑞香点点头:“我起床的时候,簌簌地下着,现在小了。”

正说着,就见木香一边进来捂手哈气,一边跺脚道:“奶奶快去看,圆圆在外面疯玩呢。”

杨芷菲坐在镜台前,笑说:“快做到熏笼上暖暖,你去哪里了,双手冻得通红。”

木香叫来小丫头芸香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着,低头瞧见雪团正窝在熏笼上睡得直打呼噜,说:“先让我暖暖,这猫儿就是比狗儿聪明,傻圆圆还在外面打滚呢,也不知道这大雪有什么好稀罕的。”

杨芷菲笑说:“他第一次见雪,自然好奇些。芸香你们留意着门,不要把他们关到外面。”

芸香答应了,又问:“奶奶,现在要用饭吗?”

“让她们送来吧。”杨芷菲一边回答,一边指了一支银凤钗,瑞香给簪上。

吃罢饭,杨芷菲带丫头们围着火炉烤橘子栗子吃,腿上睡着雪团,圆圆呜呜咽咽围着火炉走来走去。

忽然,有丫头慌慌忙忙跑来说:“宫里来人,请奶奶过去接旨呢。”

“怎么这么急?”杨芷菲心中纳罕,立刻起身换了衣裳,去正厅接旨。除了病重的孟怀瑾和上朝去的孟宪,孟怀宇和孟怀真都已到了。

“圣旨:陈国夫人杨氏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持躬淑慎,封为虢国夫人,宜为保傅,着命入宫。”

天使念完圣旨,满脸陪笑说:“虢国夫人,恭喜!”

杨芷菲接了圣旨,起身说:“同喜同喜。木香请公公喝热茶。”

天使忙道:“岂敢岂敢。陛下说了,让虢国夫人今日就去。”

“今天?”杨芷菲吃了一惊。

天使点头确认:“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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