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忧怖

晚月睡前打算想些有趣的事情,哄着自己安然睡着的。她幻想抓了挟槊向蒙刹讨赏,蒙刹就放栖川回家;还想把噜噜还给擎华,擎华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告老还乡。

她想起第一次见擎华时,擎华傲立空中,还真有几分众神统领的风范。擎华将她挡在身后,凛然说:“施晚月是九重阙要寻的人,你们若是执意杀她,就是忤逆神明。”

还有天音。那时的天音还是新人,负责接待刚刚升入九重阙的晚月。她替晚月包扎伤口,笑着说:“你是擎华带来的人,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晚月点头,她又说,“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帮朋友做几份表格应该不过分吧?”

不管过了多少年,晚月还是不懂应对天问宫的工作。她总是蹲在天台上,朝下俯瞰着缭绕在高楼之间的云雾。擎华说:“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家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不是在想人。”晚月叹气,“教练,我想种地。”

擎华把天问宫的天台分给她。果然锄头不该用来打架,还是种地适合她。擎华豪气万丈地一挥手,大声说:“我要让九重阙所有人都知道,天问宫的天台被你承包了!”

天音也挽住她的手:“就算你没有家人,可你还有我们呀。不管你帮不帮我做表格,我和擎华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晚月一时有些恍然,仿佛有个人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当时说的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是“姐姐”?

等一下,谁是谁姐姐?

她翻过身来,身边才是那个每天把姐姐挂在嘴边的人。栖川正望着天花板发呆。旅馆的窗帘太薄,外头的光线透过窗帘照了进来,这让她睁着的眼睛看上去犹为显眼。

察觉到她的转身,栖川侧过头来看她。晚月跟她对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开口说话:“你也睡不着啊?”

栖川点头,担忧地说:“我觉得怪怪的。”

有吗?晚月努力感知着四周,皱着眉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你有没有闻到一种香香的味道?”

栖川没有说话,仿佛有些不解。晚月觉得奇怪,再次确认道:“从青渌门回来的时候就有了,你没闻到吗?”

栖川震惊地摇头:“怎么可能啊。今天早上楼下的下水道炸了,现在都还没堵上,你居然说你能闻到香味?”

“可是真的有。”晚月没说谎话,看着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她忽然扭头对栖川说,“不会是你身上的味道吧?”

“怎么可能……”栖川把目光投向别处,隔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你是什么时候闻到这种味道的?”

“就离开青渌门以后啊。”晚月想了想,“难道是挟槊?”

栖川故意瞟她一眼,玩笑道:“你的意思是挟槊很香?”

晚月拍她一下:“当然不是。我今夜跟她交手,接了她两掌。说实话,现在手上还有点胀。莫非她那两掌有问题?”

她的手停在栖川面前没及时收回去,栖川抬手便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晚月在她手中挪动一下,用的却不是足够挣脱的力度。栖川手心的温度让她想起挟槊那一掌,是同样的有什么东西透过皮肤的感觉。她轻声问:“怎么了吗?”

栖川睁开眼睛,说:“是蛊毒。”

晚月提起声音道:“蛊毒?她就只碰了我两下!”

栖川仍是握着晚月的手,说:“挟槊也太险恶了。”

“所以我才会闻到旁人闻不到的香味吗?”晚月听过所谓蛊毒的厉害,只是没想到挟槊会使这个,她想起栖川还牵着自己,抽手道,“这东西不会传染吧,你先松开我。”

“没事的,我不怕这个。”栖川说得不以为意,手上握得更紧,“我以前也中过蛊毒,差一点点就死了。还好我得到了炎龙送给我的药,吃下去就什么毒也不怕了。”

这名字耳熟。晚月问:“是炎龙胆的那个炎龙?”

栖川点头,晚月了然:“原来那天开的是你的邮箱。”

“我以前在黑煤山生活,你应该听说过,我是在那里被蒙刹捡回来的。”栖川想起擎华说过的故事,“世间只有一头炎龙,它身上的器官和肉取之不尽,我和它是朋友。”

晚月消化几秒,问:“你要你朋友的器官和肉?”

“不是。”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蛊毒作祟,她牵着晚月的那只手比以往更炽热,“这后面有很复杂的原因,我慢慢说给你听。挟槊用的这种蛊很厉害,光是这样是不够的。”

“那我们去找擎华帮忙吧。”晚月还想抽手,这回反倒得逞,是栖川主动松开她。栖川说:“你转过去,背对着我。”

难道是要像武侠小说里那样运功疗伤,用内力把蛊毒逼出来?没见过,有意思,晚月还就要开这个眼界。她照着栖川所说翻过身去,等着栖川将手伸过来覆上她的后背。

栖川那边挪动一下,倏然抬手将她拥住。晚月感觉到她从背后贴上来,被她锁住的时候连呼吸都要停了。晚月正要回头跟栖川说话,却听见她在后面说:“擎华说过,炎龙、挟槊,还有叛出九重阙的吟荒,是同时期的人。”

“叛出九重阙?谁啊?”晚月一向随遇而安,从不搞什么邻里关系,连跟她一个部门的同事叫什么都记不清。

“吟荒。她是创造了擎华的人,擎华曾与炎龙关系甚好,只是有一天,吟荒跟随挟槊去了临煞渊。”栖川回忆着擎华说给她的故事,再加上些自己的见闻,“炎龙想将她们带回九重阙却没能成功,于是一直在黑煤山等待吟荒。”

“又是挟槊?”晚月讶异道,“那炎龙呢?”

“它是神兽,自然引人觊觎。分明是昔日的友人,吟荒和挟槊却不再管它,任它独自留在黑煤山。”栖川抱紧晚月,说,“我以前只是被冒险团的团长收养,身无长技,就留在团里做后勤工作。那时常有人讨伐炎龙,没有一个成事。”

“我是第一个走到它面前的人,也许是第二个……那时候有人帮我,不然以我的能力,不可能顺利见到它。”栖川回想着当日情景,缓缓道,“它给了我一粒挟槊亲自炼制的丹药。只要吃下去,就不用再怕挟槊最擅用的蛊毒。”

晚月听到这里明白了些,推测道:“因着那粒挟槊亲自炼制的丹药,她平日里所用的蛊毒对你是无效的?”

“我不知道你中的是不是她常用的蛊毒,刚才牵着你,能感觉到你身体里的异样。”栖川说着,搂着晚月的手收得更紧,靠得也更近,她贴着晚月说,“保险起见,还是用我的毒把她留给你的蛊毒换出去。我们再靠近些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晚月在她怀里缩了缩,在心里暗暗思索她刚才说的话,突然问,“那个帮你的人是谁?”

栖川想了想,说:“我不记得了。”

晚月偏过头,问:“这都能不记得?”

“我不知道。那是我好像是一个人,又好像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真的记不起来了。”栖川这回没撒谎,她想得头疼,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道,“不会是王小华吧?”

晚月在她怀里翻个身,问:“王小华到底是谁啊?”

栖川等她睡稳了才又抱住她,说:“不知道呀。”

两个人笑起来,刚才略显凝重的诡谲气氛终于缓和几分。晚月伏在栖川胸口,感受着她的呼吸起伏,听见栖川提起那个记得不太清晰的人,她心里涌出一种熟悉感。

曾经似乎确实有人对她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她似乎也确实叫过某个人“姐姐”。那个人就像隔着一层迷雾般看不清晰,若要晚月说出她到底是谁,晚月没有任何头绪。

可她没有姐姐。在旷工的三天里,记忆是模糊的。或许那个人就是出现在那三天里,向她许诺过会陪在她身边。

谁这么随便,认识几天就说这种话?

晚月心里有几分芥蒂,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这个人,可能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栖川还没睡,低头看着她。晚月思虑一二,问:“那个人和你说过什么话吗?”

话刚出口,晚月便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栖川略带着失落的表情。栖川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袒露道:“我只记得一句。那个人和我说,会永远陪着我。”

晚月抓着她的手猛然一紧,栖川恍若未觉,带着不满说:“但如今的我连她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谁啊?四处对人说这种话?

王小华?是不是王小华?

“我以前就知道,口头的承诺是做不得数的。就像她跟我说会陪着我,但最后还是消失了。”栖川说到这里添了几分懊恼,“还有许多人,说过不会散,最后也还是散了。”

连剧情走向都一模一样。说了会陪在身边,却又无故消失,连关于她的记忆都不太清晰。晚月不知怎地有点动怒,负气道:“那是普通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如果是我说的话,就一定可信。我说会陪着你,就一定会陪着你。”

晚月说得笃定,栖川却不敢再信。栖川定定地瞧着她,迟疑许久才说:“姐姐,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真的,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晚月把大话说得面不改色,她自信地说,“什么挟槊蒙刹,我早就受够了。只要把挟槊缉拿归案,到时候我俩怎么着都行。”

栖川抓住她的手,带着担忧怀疑道:“你能赢吗?我看着悬。要不是及时察觉,你就要被挟槊这两掌毒死了。”

“我会努力的嘛。”晚月在黑暗的遮掩下皱眉,被栖川抓着的那只手上还残留着无法忽视的疼痛,像是为了驱散犹豫,晚月扬声说,“要是挟槊敢反抗,我就跟她拼命!”

栖川小声说:“不行。”

晚月不屑地嗐一声,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我会活很长时间的。一看那个什么挟槊,都老成风中残烛了,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是往死里打,她肯定没我命长。”

“不用这么努力,姐姐,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肯定比挟槊强。”栖川将她拥得更紧,认真地说,“跟挟槊打起来的时候你就背着我,我随时都能帮你解毒。”

晚月笑起来,她以前最擅长的就是在危机时刻睡觉,不管明天要面临什么,都可以坦然面对。她抬手回抱住栖川,短暂的贴紧好像真的能让人安心下来。

这回不用再想什么,只听着心跳声就能睡过去了。

无奖竞猜王小华是谁

A 晚月 B 栖川 C 擎华 D 天音 E 蒙刹 F 挟槊 G吟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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