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槊昨晚在青渌门突然出现,消息瞬间就传到了九重阙和临煞渊。平日里上个楼都要瘫上十分钟的擎华磨刀霍霍苦练绝技,就是为了打倒挟槊,救回心爱的噜噜。
磨得雪亮的大砍刀寒光乍现,擎华在刀身里看见自己的身影。有了这把神兵,一定能克敌制胜。当她揣着砍刀就准备出阵对战挟槊时,蒙刹一脚踹开了房门。
“天音在楼下等我们,要带我们去青渌门。”蒙刹装备齐全,望着擎华皱眉道,“你手上那根擀面杖是什么?”
“这是刀,是刀!”擎华挥舞着手中刀刃,豪气干云地宣布,“我要用这把绝世神兵,和那个混蛋挟槊斗个高低。”
蒙刹面无表情地抬手,两指捏住擎华的刀刃,稍一用力就给掰碎了:“有栖川和晚月在,还轮得着你出手吗?”
“说得也是哈。”擎华丢掉砍刀,随意抹了把脸,“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挟槊的厉害,我们是见识过的,我怕晚月对付不了她的蛊毒,要是晚月没了,栖川就跟着倒霉。”
“你少操心。”擎华无端扫自己威风,蒙刹不悦地斥她一句,缓缓道,“见到栖川的第一面,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怕挟槊。那孩子平时是挺胆小,可兔子急了也咬人。”
擎华抬头问:“你当初为什么会选中栖川?”
蒙刹冷笑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中晚月?”
擎华看着她说:“是神树告诉我的,是那棵孕育我的神树告诉我的。可它不会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挟槊走。”
被她诘问的蒙刹沉默许久,终于酝酿出合适的语句:“像挟槊这样的疯狗,没绳子牵着就会上街到处咬人的。”
“你们那边最能打的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剩下几个残兵败将还拿什么跟我打?”挟槊抹去铁环,仰天大笑,“炼丹炉今日我是势在必得,谁都别想拦住我!桀桀桀桀!”
磷汇扶住一时脱力难以站稳的帘明,抬头观察狂笑不止的挟槊:“这老太婆怎么回事,什么是桀桀桀桀?”
栖川没能抓住被铁环吸走的晚月,身影一翻跃回两人身边,抽出玉箫猜测道:“应该是那个法宝的名字吧?”
“这是哈哈哈的意思啊,我在笑!”挟槊背过身子翻书,嘀咕道,“书上的反派都是这么笑的啊,你们不知道吗?”
栖川挠头说:“抱歉,我们临煞渊的人很少看书的。”
挟槊收了书,宽大处理:“这样啊。行吧,原谅你们了。”
“抱什么歉啊,我们不应该打倒她吗?这个魔族不但觊觎天音前辈的法宝,还把晚月前辈弄不——”帘明咳出一口血来,她用手抹干净,说,“你们赶快,我看不下去了。”
栖川抬手抓住她,道:“别说话,你也中毒了。”
“嗯,这青渌门上下都是毒气,偏偏刚才赶来的三个人身上干干净净的。”挟槊望着栖川握住帘明的手,将怀中往外爬的噜噜往里捂得更紧,“是你帮她们解了我的毒?”
帘明身上的毒素三两下便被清除干净,栖川站起身来,在电流爬过的微响里说:“我不怕你的蛊毒,也不怕你。”
刚才与挟槊交手,帘明心中明了自己与挟槊的差距,此时也顾不上昨天的争吵,抬头看向磷汇:“她不怕挟槊?”
“是栖川大人最先察觉空气中的毒气,她可以用自己的毒把挟槊的毒稀释掉。”扳回一城的磷汇来不及欢呼雀跃,只是低头说,“我早说了,栖川大人是很厉害的。”
居然沦落到栖川搭救,帘明忍着怒气高声说:“要是真有那么厉害,那就把挟槊打趴下,叫她把晚月前辈还来。”
栖川抬起玉箫指向挟槊:“听见没有,快把姐姐还来。”
挟槊盯着栖川看了两眼,拍腿道:“想起来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你不就是那个我走以后蒙刹找来代替我的群众演员嘛!借我的名头招摇撞骗,更不能放过你了!”
雷鸣声由远及近,仿佛在昭示挟槊心头的不满。栖川指间翻出法球,挥手向站在风雷中心的挟槊掷去。飘摇在空中的雷光将法球击碎,一条浑身附着着鳞片的黑色巨蛇从法球中冲出,卷起长尾便往站在原地的挟槊身上劈。
栖川不敢放阿花出来,挟槊的雷电威势太过,要是没有坚甲防护肯定会被烧成焦炭的。磷汇和帘明暂时派不上用场,那个铁环也不知是什么宝物,能将人吸进去。
手中的玉箫是团长送给她的东西。原本是让她平日里有事可做,或是在宴会上烘托气氛,吃下炎龙赠予的丹药后,就有了别的用途。身边的人会离开,学会的曲子不会丢。
栖川在挟槊降下的雷霆间穿行躲避,在那几欲震彻天地的轰鸣声里,她的箫声几乎微不可闻。以前团长说她吹奏的声音太小,一点气势也没有。但也有人对她说,就是要越轻缓小声才越有用,毒就是取人性命于无形的。
对她说这句话的人是谁来着?
不论那个人是谁,都已经不在了。如果今天不能打倒挟槊,就连原本触手可及的晚月也会找不回来的。毒素与箫音掺混融合,如同缠绕在一处的两道绳线,悄然合辙填入雷声的缝隙间,随厉风卷袭自然而然地飘到挟槊面前。
挟槊察觉到风中的毒性,却不甚在意地任其弥漫在自身周围。她手中滚动的霆电更加凌厉,怒吼的震雷仿佛碾过天际般横冲直撞,径直撞翻与其缠斗的巨蛇,随着挟槊掠身而动,转瞬间便与挟槊一同砸在了栖川面前。
栖川不擅打斗,帘明暗道不好,正要拉开罐头帮忙,栖川却毫不闪躲,操控毒素的玉箫陡然离唇,顺着手腕调转方向如利剑出鞘,疾风一般刺向挟槊面门。
像箫管这样周身圆润的乐器,想来不会有什么锋利的地方。即便如此,挟槊也还是下意识矮了身子避过栖川刺来这一击,玉箫堪堪擦过挟槊脸颊,竟是带出一道血线。
创口是侵蚀般的痛觉,挟槊立即反应过来,迅速逼出伤口处的毒素。栖川近身作战打不过她,刺一击后便翻身退开,落在远处的檐瓦上,抖着手将沾血的玉箫凑到唇边。
箫声乍起,毒素如同寄生在体内的种子,被栖川的箫声催化破土而出。挟槊脸上即将愈合的伤口随着直冲云霄的尖啸迸裂,暗色血液喷涌而出,挟槊立马抬手压住。
这倒是有意思。挟槊举手引雷劈向自己,霎时便将身体里残存的毒素清除杀尽,栖川此番得手不过是侥幸,天边闷雷搅动如同战鼓擂响,挟槊终于在这场没有意义的战斗里找出点有意思的东西——就是现在这个感觉。
几千年前,也是这个感觉。那时的临煞渊乱得像锅粥,是凭着吟荒和她两个人的力量平定的。力量稍微能看的魔族如今都服了刑,再见时眼中也没了以前的锋芒。
吟荒虽然也能当对手,但跟她太熟,反而操作不起来了。既然是她看重的人,那必然是要有过人之处的,否则怎么能入得了那个无所不能眼高于顶的吟荒的眼呢?
果然是最擅力量的魔族最好玩,不杀她就好了,随便闹一闹蒙刹不会生气的,再不济也能用更年期当理由。兢兢业业管了临煞渊这么多年,今天找找乐子又怎么了?
云浪翻搅,狂风摇动了自古以来便立在挟槊身后的旌旗。时过多年,她还是没能习惯和平,身体还浸在当年的血水里,从未冷却过。伤口仍在涌血,她紧盯栖川,连多余的动作都不需要做,就轻松挡去了磷汇当空挥过来的火球。
两个小的没必要管,挟槊凝电在手旋身往栖川压去,伤处血水飞溅,她也不管。掌风袭来的瞬间,栖川身子一软,歪倒着摔下墙檐,竟也误打误撞,躲过了挟槊的攻击。
血腥味萦绕在身畔仿佛不能消去,栖川被这味道熏得昏昏沉沉,一面在地上摸索玉箫,一面对着墙上俯视她的挟槊喊道:“快把你的伤口捂一下,不然会出人命的!”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挟槊茫然地眨眨眼,抬手盖住伤口干笑:“你人品不错,都这时候了还记得关心我。”
磷汇一阵心塞,小声对帘明说:“栖川大人晕血啊。”
帘明一哆嗦站起来:“那我们还靠她救?赶紧跑吧。”
磷汇咬牙,跑到栖川身边:“栖川大人,你有没有事?”
栖川捂着头说:“我,我的箫在哪里,帮我捡一下……”
那管玉箫落在不远处,挟槊还挺讲规矩,没有趁此机会逐个击破。磷汇慌忙把栖川的箫取回来,栖川艰难地吹出几个不着调的音节,挟槊脸上的伤口便应声愈合了。
干涸的血还挂在她脸边,栖川都不敢抬眼去看。挟槊搓掉那道血痕,讶异道:“你怎么回事,居然还有闲心帮我疗伤。别装得这么善良,搞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
帘明匆匆跑过来,高喊:“你不就是在欺负我们吗!”
挟槊不以为然,笑着跳下墙檐道:“可我不是也帮了你嘛。你用我的电的时候不是看着挺开心的?”
帘明还要再说,栖川却抬手制止了。她握紧手中摔出裂纹的玉箫,低声说:“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们先走。”
帘明立刻大声说:“我才不走,天音前辈不在,晚月前辈开头就被她弄没了,打了这么久就只有你们三个人来!”
栖川拉住她,解释道:“我可以应付,是血太可怕了。”
帘明像是张嘴反驳她的话,可她突然就听不清了。充斥耳中的是一个很遥远的声音,仿佛从脑海深处游出来,像是从沙土里延伸出的草叶,偶然地出现在记忆中。
那声音说:“怕血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好耳熟,是谁说的这句话?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剧烈得顷刻便传遍四肢百骸的痛苦。栖川面色苍白难以起身,她抬起头来,与居高临下的挟槊对上视线。
难道是炎龙的丹药失效,中了挟槊播散在空气中的毒气吗?栖川只觉得浑身都被烧着了,分寸和边界在强烈的痛感中模糊起来,她厉声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挟槊无辜地一摊手,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将那个铁环召唤出来,“其实你更该问问刚才被我拖入幻境的晚月,问问她对你做了什么。”
“像挟槊这样的疯狗,没绳子牵着就会上街到处咬人的。”
栖川晚月帘明磷汇:出门被狗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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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爱笑的阿婆运气都不会太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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