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胡灵犀别过兄长,并未依言去与母亲相见,反儿是不合规矩的,劝说自家郎君去与岳母叩安,钱世成推脱不成,不免依顺,便也应承着去了。

胡家大妹独个回了闺房,伸手点上红烛,扯谎支走丫鬟,囫囵满屋翻看着,闺房同她出嫁前别无二样,连原先备好的白绫也依旧完好无损,不曾丢失。

胡灵犀婚前,女行已失,那一点子药粉掺进水里吃下,便叫她糊里糊涂**于万恶淫贼,半辈子活得金尊玉贵,保着冰清玉洁,让郑子龙一弹指的工夫就给毁了。

自那之后,胡灵犀坐立不安,愁怨不休,人前不敢现身,事事不敢张扬,只怕让家族蒙羞。内心无限苦闷,无一日能欢喜,恐家人瞧出不妥,常常强颜欢笑,心计更是一概不敢显露。

不得以,只能在心头宽慰己身,一遍遍告诉自己,是那郑子龙喜欢她,求娶不得才做此计,可胡灵犀亦是瞧不上郑子龙,如何能甩手忘却此等祸事?

胡灵犀又翻念一想,生怕郑子龙自鸣得意,在外倒了这桩丑事,拿她做取笑,可笑的是郑子龙便是取笑,她亦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胡灵犀嗟怨许久,唯愿全全遗忘,日日惶恐过活。忽然有一日,月事竟迟了,又怕肚里揣了孽胎,更不敢寻医问药,好在未有珠胎,她躲过一劫;胡灵犀心神不宁,还得守着小妹,不能叫小妹也被郑子龙祸害了,其中煎熬,只有胡灵犀自己知晓。

胡灵犀每日忐忑,直至出嫁后,新婚的丈夫,样样皆如她的意,处处待她如珠似宝,不曾欺过半分,不曾负过半厘,胡灵犀也想与之相爱缠绵,却也不能全然放下心事。

于是,胡灵犀便怨恨起屋里的丫头婆子们贪乐不长眼,害苦了她这一世,自她嫁去钱氏后,索性慢慢地就将身边人打发出去。此事隐晦,谁也不能倾诉,胡灵犀终日郁郁,每日吃不下睡不好,所有的委屈只能藏在肚里。

况她出嫁后,才瞧得清人心,一回回门撞见郑子龙,胡灵犀想极力掩饰慌张,可那郑子龙却装作无辜样,人前对她殷勤拜揖,嘘寒问暖,摆出一副好哥哥模样,暗地里对她谄笑,眼里全是玩味与肮脏,鄙夷嫌弃,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事情抖露。

玷污了她,又变着花样的做贱,算准了她不敢声张,变着法的百般羞辱,胡灵犀叫郑子龙给害了,这么一个哑巴亏,此后的日子,她更生怅恨。

一是对不住自己,二是对不住丈夫,郑子龙良心越恶,胡灵犀便越恶心。

本想忍着恶心,瞒上一世,偏偏郑子龙四处恣采,不管姑娘家几岁,不问是何身份,是强是偷,偏要得手,不想这回遇到了铁板,叫宋家那一帮人抓了去,宋家执掌,又狠又厉,她那件事,定然是瞒不住的。

关家姑娘尚未**,已落得个取笑里闾,那她呢?宋家与胡家从前就有仇怨,此番定然不放过她,倘若冤她与郑子龙两情相投,更难洗清嫌疑。

即便是不冤她,她和郑子龙到底算是表兄妹,一个该死的淫贼,但凡有了牵扯,也是说不清的。更何况,她当时不发作,如今再说,难证内心清白,父母兄长都不一定信她,更难说丈夫一家,若她此刻死了,往后小妹也能少遭些白眼。

她的生路已断,死路明灯,心中悲痛无人能诉,胡灵犀呆坐半晌,终是悬了白绫于梁上。

女婿深夜独去岳母房中,实是不妥当,钱世成遂原路折回寻妻,要劝说妻子一同前去。钱世成折回来,便瞧见妻子挂在梁上,不敢慌张,先一力将其及时救下。

胡灵台身子骨贱,胡家常年养着太医在府,陈太医善医能疗,看了一眼大小姐,把了两手脉,说有救,便行针相救。

不过须臾,徐氏扶鬟而来,见女儿性命垂危,两眼垂泪,朝着陈太医千福万福,跪求千万救爱女一命。

别人家的子孙瞧着都不值钱,任胡老太爷拿捏,自家的儿孙,却颗颗珍珠似的捧在手心,大妹吊了脖子,胡老太爷早没了心思,至于拿郑子龙污蔑宋家一事,全被胡老太爷撂到一边。

胡老太爷不分青红皂白,先叫人将钱世成拿下,说话间把这个孙女婿审了又审,问了又问,钱世成不知妻子为何自尽,更不知自己哪里有错,身心不屈,朝着舅哥问道:“大哥同妹妹说了不少,原先还好,只听了你的话,便有了死心!”

胡老太爷触翻茶盏,勃然大怒,“胡说,灵台,怎会害他亲妹妹?”

胡灵台站在远处,不肯上前,他望着白绫,眼里翻起巨浪滔天,他体弱却慧,大妹自伤一事,或与郑子龙有关,可郑子龙一见他,便做伏低做小,胡灵台料定郑子龙不敢……方才谈话间,大妹对郑子龙处处关心,莫非是对郑子龙有情?

胡家家事不明,胡灵犀醒后,陈太医急忙下场,匆忙告辞,躲去客房,胡灵犀掩面哭泣,死活不肯开口,家人轮番逼问,依旧是不言语。

胡老太爷无法,又不能激着孙女,抬手便要将钱世成就地正法,抬手命人动用私刑,将这害人的钱世成打死!

胡灵犀本不肯启口,但见夫君被绑,郑子龙的罪过,却被安在了丈夫身上,她冒耻开口:“何苦救我?叫我去死,等明儿天一亮,我是活不成了…放我独个去死,莫要连累了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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