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她上来了。”裴大壮对着麦克道：“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可疑物品。搜身？对不起，我没想到。”裴大壮的表情变得紧张，好像犯了错的孩子，完全没有大企业掌舵人的沉稳。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火。“叶眠眠没那么多心思。”张珩的声音传过来：“用好她，对咱们的项目有益。”
“可我听说，她的特警男友给她送了钻戒，看来两人发展很稳定，她会站在咱们这一边吗？”
“这你不必担心。”张珩信心十足：“他们俩刚刚交往就同居，柴米油盐的事多着呢。何况，那小子还有大用处。”
裴大壮挂断电话，继续盯着屏幕里的女生。他还是为了老师的决定担忧，可老师从来没有错过，老师怎么会错？他甚至开始反省，不该提出质疑。
同样盯着屏幕的还有林溯野。警方临时征用对面大楼的房间，作为本次行动的指挥部，林溯野正在其中，盯着从叶眠眠戒指上传回的数据。
到达顶层的提示响起，电梯稳稳停住，大门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办公区，而是墙面上巨大的标语 ——“重新定义游戏秩序”，黑色的字体笔画锋利，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刻下的，透着狠厉的决心。
叶眠眠踏入办公区，非常意外地发现200多平米的办公室里只有三个工位，每个工位的隔间打得都足够住下一家三口，拥有独立的休息区、就餐区、休闲区，或许因为是游戏公司，每个工位都设有展柜，里面放着各种游戏周边和手办。
如果是从前，这里会是叶眠眠的天堂，ORDER就是她的梦想。然而此刻，叶眠眠最怕的就是这里变成天堂，字面意思的天堂。
不过之所以说是工位，而不是办公室，因为分区的隔板只比普通办公室的高一些，并没有屋顶。刚刚叶眠眠就发现，这层的举架很高，还有半层空间，上面有两个房间，叶眠眠确定其中一间就是裴大壮的办公室。
站在那里，底下的工位全貌一览无遗。
办公区里很安静，叶眠眠在专员的带领下路过第一个工位，键盘敲击的声音清脆动听，可见操作者之灵活。而且这人竟然跟叶眠眠用同样的轴，让叶眠眠感到有几份亲切。
接着是第二个，这里也有敲打声，却不是敲键盘，好像敲门似的声响，但是又比敲门清亮。
安保专员没有停留，似乎司空见惯，径直引着叶眠眠来到她的工位。叶眠眠带着好奇继续往前走。
专员告诉她，有任何需要可以拨打桌面的“助理专员”热线，从咖啡甜点到打印纸订书钉，一切都随时奉上。
专员离开之后，叶眠眠放下背包，打开电脑，另外两个工位的声音还在继续。叶眠眠没有抬头，但她能感觉裴大壮的视线就在楼上。
“嗨！”突然出现的开朗男声吓了叶眠眠一跳。抬起头，一个橙色卫衣的白毛站在眼前，脸上架着圆框眼镜，连睫毛也是白色的。这明显的特征，难道是——
对方非常开朗地介绍：“我叫陆星子，负责算法测试，我有白化病，不是染的。”
真的是星子！她怎么会不知道星子的特点？叶眠眠见到偶像本人，有种想要签名的冲动。她没想到的是，星子竟然这么年轻，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些。
两人很快熟悉起来，让叶眠眠感到激动的是，星子也知道她的事，还夸她数据分析能力强，叶眠眠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咚”“咚”两人对话的时候，旁边工位的声音始终没停止过，叶眠眠感到疑惑。星子则完全沉浸在认识新朋友的喜悦中，拉着叶眠眠开始介绍他的手办谷子展示柜，甘雨、丹恒、佛跳墙、龙井虾仁……
“咚！”又是一声。叶眠眠趁着星子不注意，微微侧过身，往旁边隔间里看。
只见寒光一闪，紧接着又是“咚”一声。这下叶眠眠看清了，隔间里的人扔的是一把刻刀，面前的一沓打印纸已经千疮百孔。
这是在干嘛？叶眠眠打了个寒战。就在叶眠眠愣神儿的瞬间，隔间里的声音停止了，一双玻璃珠般晶亮的眼睛与叶眠眠直直对上。
“新来的？”女生开了口。她的声音很温柔，长相也很甜美，如果她手上没有握着刻刀，或者被她扎得千疮百孔的A4纸上没有印着个人形，总体而言可以说她是很可爱的。
星子抢先开口：“这是丁小薰，代号X，不过我们都不这么叫她。小薰这是咱们的新成员叶眠眠，老师说她非常擅长数据分析，我很期待她的专业能力呢！”
丁小薰歪了歪头，倏地露出冷笑，却不是对叶眠眠，而是对着陆星子。“星子，你这么热情，到底是想看她的能力，还是想看她的内.衣？”
啊？叶眠眠懵了，还有这种展开吗？银发阳光大男孩儿会是色.魔吗？丁小薰说得如此直白，陆星子却没半点尴尬，笑容依旧阳光开朗：“哈哈，小薰总是爱开玩笑。”
丁小薰笑得依旧没有温度：“之前那个位置上的女孩儿是怎么死的？”
此刻叶眠眠心里已经开始打鼓，眼前两人针锋相对，一冷一热，同样令她心慌。
忽然，丁小薰抬起刻刀，直指叶眠眠，陆星子陡然变色，厉声喝道：“小薰，你别太过分！”叶眠眠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能感觉到有人正看着这里，即便是透过监控，但视线的感觉异常明显。
三方僵持，她必须尽快做出判断，这是不是个陷阱，要不要呼叫林溯野？楼上，裴大壮放弃监控，直接站在窗口往下看，将这一幕瞧得真切。他也很好奇叶眠眠的举动。
指尖触及粉钻的刹那，冰凉的触感让叶眠眠镇静下来。她上前半步，直接站在了丁小薰面前，伸出了手。
“谢谢。”叶眠眠露出真诚的笑脸。丁小薰也笑了，这次的笑容不再冷漠，而是真正有了温度。她轻轻把刻刀放在了叶眠眠手中，愉快道：“欢迎你！”
一旁的陆星子嘴角抽了抽。
“哈哈哈——”阁楼上爆发一阵笑声，裴大壮快步走下来，一把将陆星子揽在怀里：“马有失蹄人有失算，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吃瘪哈哈！”陆星子也笑起来，又恢复了那种阳光开朗的表情，仿佛方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见裴大壮下来，叶眠眠忙道声“老板好”，裴大壮摆摆手，笑道：“这儿可没什么老板，我们都是老师的孩子，是一家人。”
这一次，丁小薰和陆星子一致点头，叶眠眠甚至在二人眼中看到了近乎于忠诚的光芒。
“太好了。”叶眠眠双眸熠熠有光，欣喜道：“我们是没有血缘的家人。”
“说得太好了！”陆星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更喜欢你了呢！”丁小薰睨了他一眼，比起敌意更像是戏谑。不管对方做过什么，他们始终是彼此认可的家人。
叶眠眠顺利过关，关键得益于她的真诚，谢无终的办法非常有效，在说到“没有血缘的家人”时候，她心里想到的是林溯野。这就叫做演技吗？
“咱们团队有几个人啊？”叶眠眠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关注ORDER许多年，虽然团队不曾曝光过全部成员信息，只有星子等少数几个人的名字流传在外，但叶眠眠记得去年采访时候，队长雷昂娜以虚拟形象出现，发言说“ORDER团队13名核心成员将全力以赴”这种话。
陆星子笑容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桶冰水浇在了叶眠眠身上。他笑着说：“他们不听话，被更新啦，所以我们才需要新鲜血液。”
“新鲜血液” 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尾音仿佛带着寒意，将气氛瞬间冻结。
话音落时，三人同时转头，直勾勾盯着叶眠眠，陆星子歪着头，裴大壮收起之前的温和，丁小满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一把刻刀拿在手里，三个人的嘴角是同样僵硬的弧度。三张近乎复制的虚假笑容，就像扣在脸上的劣质面具，带给叶眠眠一种眼前非人的诡异感觉。
昨天她读资料到深夜，了解 “不死鸟” 的狠厉风格，所以这里的“更新” 绝不是离职这么简单，说不定已经在这个世界“刷新”了数据。
忽然，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她没能抓住，而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恐惧竟然被兴奋压过。“遵循逻辑，不论再复杂花哨的炸弹，只要顺着逻辑拆解，就一定能成功。”在她担心拆弹工作太危险时，林溯野曾经这样告诉她。
“虽然‘不死鸟’成员大多有网络专业背景，但本质上他们跟其他犯罪组织没什么不同。”叶眠眠耳边响起林溯野昨天的话：“犯罪组织成员往往会追求认同感，在他们的世界中，有的人是‘自己人’，甚至可以舍命保护，而一旦被划定为‘外人’，则是任何残忍手段都使得出。张珩介绍你进DPI，裴大壮还亲自去办公室看你，这都是他们想将你纳入同类的表现。行事作风不同无所谓，关键在于追求‘认同感’。”
她立刻借助这股亢奋调整状态，圆圆的小脸儿因激动泛起红晕，眉眼亮得惊人，瞳孔中仿佛有两簇火苗在雀跃跳动，活脱脱演绎出一个被光明前景冲昏头脑的小白，最爱吃的就是老板画的饼。
“是该优化更新。” 叶眠眠顺着话头接下去，声音里都透着兴奋：“ORDER 就是要重塑世界的秩序！
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三人紧绷的神经，原本僵在脸上的虚假笑容消失不见，丁小满的眼中带着欣赏，陆星子的表情里更多了几分温柔，裴大壮则笑得意气风发：“不愧是老师的关门弟子！他的选择从不会出错！”
关门弟子？叶眠眠自己都没想到，张珩竟然有这种打算吗？难怪后面几届他都没有带学生，借口是经常出国出差，怕耽误了孩子们的前途，总之理由找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这是个重要信号，叶眠眠暗暗记下来。如果她是张珩最后的弟子，而ORDER内部又经历了“大清洗”，更大的阴谋很可能就此展开了。
三人沉浸在狂热当中，唯独叶眠眠格外清醒。她已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她很可能并非张珩寻求的助力，而是被对方安排来背锅的。
如果叶教授的孩子参与犯罪，总是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更有关注度，或许这就是专业成绩总分相同的情况下，张珩在丁雅和她之间选择她的决定性原因。
不管怎样，这场以“志同道合”为伪装的潜入，终于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让我开始工作吧！”叶眠眠如同打了鸡血，可另外三个人却都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眠眠。
又怎么了？哪里出了纰漏？叶眠眠正担忧，裴大壮忽然笑道：“队长不再还不快抓紧摸鱼，工作什么啊？”叶眠眠愣住，另外两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丁小满摇头道：“你可真是……活力无限啊！”
陆星子乐得前仰后合：“你好可爱，你是动画片里的那块海绵吧？”
叶眠眠：“……”拜托各位有点儿反派素养可以吗？怎么ORDER这种顶级大坏蛋组织，从老板到安保专员都透着股打工人的气息啊？
等一下，队长？叶眠眠知道，ORDER的队长一直是以虚拟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声音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可那人不是裴大壮吗？裴大壮可是总裁，难道DPI还有比他权力更大的角色？
“嘟——嘟——嘟——”三声警报突兀响起，巨大的墙面忽然变换成红色，电子屏显示“警戒”二字，一个声音从分布在各处的音响中传出：“主系统遭到非法入侵，立即防护！主系统遭到非法入侵，立即防护！”
本文是个悬疑风格的小短篇，很快就会完结，喜欢还请收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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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沉浸在狂热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