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盘古开天辟地,天地从混沌中诞生,此后,才渐生山水草木,花鸟鱼虫。在天地诞生的开始,有几位创世之神,直接从混沌中化出灵识,这其中便有日月星辰各仙君。起初,没有六界之分,凡有灵之物,皆居于一处,弱肉强食,每日因争夺生存空间寂灭的生灵不计其数。创世神们不忍看到此般场面,火速定下一番规则,此后,六界分清,互不侵犯。然而这规矩却并非完善,创世神却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寄情于万物,不再插手六界之事,花开花落,姻缘寂灭,皆为天命。至于后来的神仙,不过是沾个神仙之名,仙多于神,不过是受到创世神留下的灵气感化,得道的凡物而已。
“所以,你的出世引起六界轰动,你该明白其中道理与责任,勤加修炼,早日造福各界才是。”一个络腮胡子,紫棠色面庞,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男人声如洪钟地对提在手里地小奶娃娃说。
“我知道了,每天念叨八百遍,耳朵都生茧了。”奶娃娃穿着十分奇怪,翠绿的整套里衣外挂着条赤色鎏金肚兜,肚兜上绣有七彩祥云,此刻,她正挥舞着短手短脚,试图从男人地手中挣脱出来。
“你还不是一·样,天天不好好修炼,竟和些山精地怪的厮混在一起。“男人以手撑额,继而面露不忍地看着女娃娃头顶扎着红绳的朝天辫,”这该又是那棵千年老山参给你捯饬的吧。“
“诶,有礼貌点,人家也是你山头的老一辈了好不好。“小娃娃终于被放在地上,一边用小短腿去踢男人的小腿,一边故作老成地说。
男人一只手捉住白萝卜一般地小短腿,又把刚落地地娃娃倒提起来,放在眼前打量。
“欸欸欸!放我下来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未来的神的吗?我告诉你,我可记仇了,你这么对我,我成了神以后抢了你的山头给那些小精怪天天吃喝玩乐,看看没人供你你这山神吃什么喝什么。”
所谓山神无动于衷,甚至还摇了摇那小胖娃娃。
“我错了,山神大人,下次您说一我绝对不说二,您说让我学一炷香,我定学两柱香,还是山下贾员外才能供的那种最粗的香。”被倒吊了一会儿,小娃娃颇识时务地认输。
彪形大汉咧嘴一笑:“我还信您我就真是石头做的脑袋了。”
小娃娃忍不住眼睛发酸,一秒后还是嘶嚎多于流泪地哭喊起来:“虐待啦!大胡子兜卢虐待还未长成地小云彩啦!”声音穿透葱葱树林,让山上,林子里那长毛地不长毛的,天上飞水里游的,甚至扎根地下的,只要化出形状的精怪都忍不住偷乐着想看这一对活宝的热闹。
穿一身黑色劲装半袒胸膛的凶恶山神和长得白嫩水灵,穿得五彩斑斓的未来神君隔三岔五的一出戏是山中难得的趣事,比吃那些贡品更有意思,比一年一度的祭山大典更有温度。
可惜,半个时辰后,两人就又依偎在一起,等着看晚霞了。
“散了吧散了吧。”山上最年长的古树摇摇头上的叶子,一张布满沟壑的脸上充满了失望,“这次估计已经结束了。”这下,兔子回洞,禽鸟回巢,只有那老山参没动——刚才收拾瓜子皮的时候移动太快扭着腰了,正等着自己地子子孙孙过来接应。
“我说兜卢啊,我这两天给自己想了几个名字,你听听怎么样?”小胖子用小短腿去够山神。换来对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你看这天边晚霞,翻滚涌动,多有气势,我当年既是从这万般云霞中化灵,不如我就起名为‘紫霞’,又紫气东来,霞光满天之意。”
“咳,我觉得不妥”兜卢瓮声瓮气的。
“嗯?为何?”小胖子有点不满地挑起一边眉毛,这个名字可是自己想了多日,几乎问了山上爱读点书地所有精怪,又偷偷下山听了两个时辰凡人讲学才决定地。“
“九重天上曾有一仙子名唤紫霞,几百年前却因故消逝了,这其中隐而不宣的秘事许多,你还是莫牵扯进去得好。“山神语重心长。
小胖子没说话,有点失望地摸摸下巴。
“你尚且年幼,起名这事不必着急,我看还是以修炼为重,待到你长成了再取名也不迟。”山神把小胖子从地上拉起来,替她拍拍身上地土说。
小胖子若有所思。
是夜,少室山的一处山洞里,一个小女娃睡在以干草,核桃叶厚厚铺就的石床上打鼾,旁边以彪形大汉,就这微弱的萤火,粗糙,宽厚的大手里拿着鱼刺针,为女娃缝制新的肚兜。手上活不停,脑子里却想的是紫霞和几百年前那只石中猴的纠缠故事,不知自己的乖女怎么就想起这么个衰名。
至于为什么山神一个神仙要用手缝制衣服,别问,问了就是泪。
乖女是云霞幻化,未来终究要成神的,说悟道,也是分分钟的事,再不给她做点东西,可说长大就长大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便宜爹。兜卢仙君想想都忍不住眼圈一红,留下的巨大泪珠打湿了手中的绸布。
那还是两百年前平平无奇的一天,兜卢半倚在一棵横卧的粗壮枝干上,周围山精们围着他蹦蹦跳跳,偷偷吸取他呼吸间散发出的山灵之气,兜卢也不慎在意,看着天中云卷云舒发呆。
云气吞吐翻滚,时而分裂,时而合并。只不过,天空渐渐变暗,云团开始聚集变厚,紫色天雷酝酿其中,发出震耳轰鸣。兜卢吐掉嘴里叼着的草茎,按住长刀刀背。
突然之间雷声大作,已积聚成墨色的黑云吐出一个浑圆火球,以不及掩耳之势向兜卢冲击过来,兜卢正要拔刀迎战,那火球中却突然露出个刚出世的婴儿面貌,火势渐消,余热幻化成一赤色鎏金肚兜系在婴儿颈间。
兜卢只好以手替刀,接住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那婴孩落到他手中,睁眼了,眼神里一篇迷茫,而后逐渐清亮,大而圆的瞳孔像黑曜石氤氲着水光。她笑了,对着兜卢那一般情况下张凶神恶煞,此刻却皱成一团表情难以言喻的脸。
第二天,创世神之一斗姆元君便移驾少室山,众山精在山神兜卢的率领下无不行礼下拜。少室山众精怪这才知道原来昨日从天而来的小女娃竟是创世之后难得一遇的混沌灵,如果潜心修炼,假以时日必将成神。斗姆元君此次前来便是想将小女娃收至自己座下,传道授业,好在将来造福六界。
山神毕恭毕敬地将包好地婴儿递给神君,身后一众已为母的精灵忍不住难过,昨日还是她们为小娃娃做的这包裹,尽管外表粗犷,实则充满温柔的灵气,十分舒适。
就在元君坐下的小仙童伸手接过包裹时,一直睡得香甜的女婴却突然挣扎起来,发出不满的哼唧,甚至要哭起来。搞得伸了一半手的小仙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中间尴尬极了。
“罢了,洛霖,一切皆有定数。”斗姆元君倒是笑了。那仙童听到如此指示也松了一口气。
“不若兜卢仙君就先教养着这小神君,将来她开蒙后若是有修道上的困惑,仍可到太虚幻境找我。”
“难得小神君与小仙有缘,小仙自当尽力。”兜卢的头埋得更低了,没人知道他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自己发青的脸色。
斗姆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坐下两个小徒弟腾云驾雾地飞走了。斗姆元君一走,山神就两手插在婴儿腋下,将她举到自己眼前打量。
这次,那小女婴不仅乐了,还口齿清晰地叫了一句:“爹爹。”兜卢手一抖,在一片惊呼声中将小女娃掉在地上,没成想,刚落地,那婴孩就迅速成长,变成两三岁模样,头上扎着总角,依旧笑意盈盈。
少室山众精怪:果然天选之女就是不一样。
回忆结束。山神大人接着萤火看手里愈发精致的绣品,好奇自己的便宜女儿怎么自从一百五十年前长成凡人六七岁孩童后就再未有精进。山神大人思前想后,最终得出的还是和之前相同的结论:乖女还是太爱玩,需要更努力地修炼才行。
得出结论后,山神大人挥散萤火,满意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清早,第一滴露珠滴落在山神洞府门前的时候。
“老头儿?”山神迷迷糊糊听到少女清脆的嗓音,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距离过近而变形的巨脸,兜卢下意识就反手去拿刀。
“诶呦!谋杀亲女啦!!!”少女一个幻形移到几米外,还用双手捂着脸。
“小云彩?”兜卢难以置信地说出今天第一句话。
“是我。”小神君得意的在门口叉着腰。
兜卢伸手捂上眼睛,告诉自己在做噩梦,但门外的少女又开口了:“你不是说我长成了就可以起名字了吗?你看我这样算不算长成了?快出来跟我一起挑个靓名。“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兜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小云彩的一夜变化。
“你说长大?我昨天一直特别想取名字,特别想,然后昨天做梦的时候感觉小腿有点抽筋,今早就长大啦!“
少室山众精怪:果然天选之女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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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师父是一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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