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紧闭,夜风习习,层云遥经沿下的天界群色。
风声淡淡,白雾逶迤,静谧询着路迹延伸进璇玑宫的各个角落。
最后憩步在主人寝息的门窗外,滚滑一地,于缝隙中融释而入。
白色的窗棂中透进去,
屋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大香炉,香气苒苒,薰香四溢。
染着暖香,爬上靠窗位置蓝白色铺就的罗汉床,于上的矮小桌案盛放着用以待客的茶水饮具。
绕近描绘淡雅山水用以隔绝的宽阔屏风,屏风之后不大的空间,淡蓝的帷幔悬垂覆掩寝床。
便止步于此,消逝无声。
只因床上本该熟睡的小孩并不安稳,似是梦遇困境挣扎不得,汗如雨泪,渗满一脸潮红。
一道不惹眼的光色蓦然融进床下趴睡的魇兽身体,随即突然睁开双眼。
魇兽站起身,用头拱开床帷,床上的人痛苦低吟,呓语不清。
五官皱作一团,身体翻滚间双手紧紧搓压左胸的位置,似乎那里是一切的噩梦之源。
魇兽紧闭上眼,冰蓝色的灵力在越长越长的犄角上浓郁催生,累至滂沱之时,光速迅疾,猛入床上之人。
魇兽本体亦一并消失。
再睁眼时,满目星辰,流光闪烁。
是置身于整个银河的中心,被全宇宙的星光包围。
抬眼间,魇兽眼中亦倒映一片星河。
梦境是在布星台上,一道银白色的小小身影在无垠星空下痛苦翻滚。
被砍掉的犄角蜿蜒出满脸的血迹,身下跃动着一截剐去龙鳞露出伤痕和秃肉的尾巴。他手中还紧紧剥扯着胸前的鳞片,血如染上红色的水流,泉涌而出,生生淹没神龙本身的银光。
双眼在梦中被血色堵盖的小孩受着折磨拼了力气抗拒哭喊,
“我不是长角的怪物!”
“我不要当怪物!!”
“不是怪物....”
....
润玉的梦里充斥着的,永远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窒息无助的绝望还有彻骨粉碎的寒冷。
残忍剥去龙鳞后的伤痕交措虬结,丑陋的褐纹破碎皲裂遍整条龙尾。
看一眼便丑到叫人心惊肉跳的尾巴,给人炮烙之刑就滚烫到身上的视觉冲击。
他该是怎样不敢想象的疼痛?惨烈到不堪入目,触目惊心。
可任凭承受无数次的刀割生剜之痛,遭受多少次素衣浸透血红的寒冷,
如此体态狰狞,他避之不及的尾巴,却还是出现在他的身下,不知廉耻蜿蜒拖动。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娘亲...”
挣扎得没了力气,身体还是疼痛不堪。
尽收眼底的魇兽守在他身旁焦急踱步,
冷,好冷。
润玉发抖,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寒意令他颤抖,拼命压制还是在颤栗。
到最后痛苦的声音渐小,仿佛下一刻就要消逝。
魇兽看着遍体的伤痕又急又怕,快被吓哭了。
仰头长声嘶鸣声汇聚天地之气,冰蓝色的灵力顷刻涌向润玉受尽疼痛折磨的身体,覆照而下。
魇兽之灵,夜时入万人之梦。润物无声,接近而无形,用于疗伤最是合适不过。
是以魇兽的光芒覆上润玉水系灵力银白的光辉,立即相拥相融,热情急迫地暧昧纠缠。
一时间布星台上光芒如同白昼,炽热大盛。
沉疴旧疾,还是反复刷积而来。魇兽的灵力只得源源不断地输送。
耗损亏空,身乏体惫是轻,第一次使用灵力不知节制,更是气血翻涌,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紧紧攥作一把,扭曲挤压的即刻便要破裂。
终归强撑不住,一嘴血腥破口而出,灵力被迫中断。
痴缠许久的光点零散而逝,暮芊芊害怕地看向润玉。
起死人而肉白骨般,润玉头上断掉的犄角竟奇迹再生,除去胸口的位置,一片片剐去龙鳞而体态可憎的伤疤也不复存在。
龙尾上新生龙鳞,泠泠泛光,在墨色的夜里,仿佛可传透到更遥远更深处的地方。
凑近润玉身边,看着他脸上的痛色减退不再痛苦呼叫,魇兽如释重负。
“没事了,”
魇兽竟口吐人言安慰,声音轻而柔缓的从润玉头顶传来,叫人听到都能减轻痛楚。
不痛了,也不冷了。
由着那种冷进五脏六腑到极致后又要燃烧的感觉慢慢褪去,润玉也渐渐从噩梦中脱离。
灵力大减,魇兽在润玉的梦境中维持不住被排挤出去。
一阵蓝光从润玉的头顶破空而出,砸到地上一阵促狭,光影骤缩之下现出魇兽。
形神都是无边疲惫,还是硬撑着身子爬了爬,终于趴倒在好梦安眠的小润玉身旁。
眼睛一闭,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沉沉袭来,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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