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旭凤连夜去姻缘府将丹朱惊醒,道清经过,叔侄俩齐齐无奈。

毕竟那可是太微,谁敢忤逆他啊?这润玉倒是猛啊,直接罚到九霄云殿外跪了一夜,等到夜尽天明,天庭是有的热闹了。

丹朱还想去九霄云殿外瞧瞧润玉,倒是被旭凤劝住了。眼下天门宵禁,要去找水神也得等天亮了再说。更何况水神一向看他不顺眼,旭凤暗自焦急。

丹朱劝他莫急,“王兄这么罚润玉,就是为了让水神内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婚约当初怎么定下的,如今这样的场面,怕是需要王兄和水神再好好斟酌了。”

“不过好在,润玉这孩子也愿意解除婚约,只要他坚持,你和小葡萄就不用做苦命鸳鸯了。”

旭凤却心烦意乱,“我想不通,锦觅和兄长都不愿意履行这婚约,父帝为何非要一意孤行?”

“这不是…”丹朱看着旭凤欲言又止,心道这还不是因为你母神背靠鸟族,又居心叵测吗。再加上你这么个战神儿子,王兄所谋甚远,防着荼姚,定然要找个人和她制衡。

只是丹朱没将其中隐情说出来,拍了拍旭凤的肩,“这不是还有斗姆元君嘛,这几日她就要出关了。洛霖请的动她,想来这婚约解除,还是有希望的。”

但愿如此吧,旭凤沉着心情不再开口说话。

夜云沉坠,姻缘府也沉默了下来。

很快,东方翻过鱼肚白,微冷的湿风又将万物吹醒。

润玉还跪在九霄云殿门前,怀中的狐狸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也正如他所料,辰时之前,太微派了仙侍来告知他,他可以回璇玑宫了。

润玉抱着暮芊芊起身,对那传话的仙侍道:“还请转告父帝,今日早朝,润玉不会缺席。”

那仙侍一愣。

润玉抱着暮芊芊回到璇玑宫。

邝露早已等了多时,见两人回来,连忙迎上来问切。

“殿下,”邝露小心地看他周身,却也看不出他是否损伤,只谨慎请问,“昨夜九霄云殿风大,殿下熬了一夜,可要请岐黄仙官过来看看?”

润玉摇头,望着怀里的狐狸还睡得很香,不由温澜潮生。连带声音也轻柔了许多,“我还要参与今日的早朝,星瑶法术不精,受累了,你帮我照顾好她。”

邝露面露急色,“殿下,昨夜之事想必天庭诸仙都已有所耳闻,这个时候又何必上殿…”

“我若不去,才是对父帝的妥协。”

润玉看得清楚,太微想让他受什么样的刁难?无非被天界神仙非议,让他退怯,让洛霖陷入两难。

润玉将暮芊芊送回房间后,在邝露不忍的目色中又离开了璇玑宫。

身姿清然翩翩,仿佛昨夜的折辱一事与他无半分影响。

因为,月落星沉,阳和启蛰,他始终那样期待着。

*

昨夜之事诸仙皆知,丹朱和旭凤一早便是来到了殿上的,没想润玉还会过去,他们又怕众仙会对此事多有议论。

九霄云殿内,天帝在上,众仙垂首,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想多出言一句,就怕哪里不对劲,惹祸上身。

是也殿中一片肃然,渺无声响。

昨夜之事大家都知晓了,本来今早想装得若无其事不提就好。谁能想到这夜神殿下如此镇定,还是来上朝了。

天帝那阴沉的面色,真是隔着冕旒也能感知得一清二楚,众仙谁也不敢先开口,噤若寒蝉。

而洛霖也对昨夜之事有所耳闻,当即赶上了天庭。

众仙之中,丹朱都不敢乱瞟了,小心地挨到润玉身边来,低声道:“龙娃啊,你怎么不在璇玑宫呆着?”

旭凤也在另一旁,略带担忧的眼神看向他。润玉摇头以示无妨,转过的眼神却与洛霖对上。

洛霖对上他的目光,微一点头,已是互通心意一般。

上座的太微面沉如水,他倒是没想到润玉这小子强硬得很,今日还敢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

被反抗的愤怒,太微无视他以给难堪。他声若寒冰,朝下道:“鸟族之事已有定夺,诸位仙家可还有何事上报?”

委实也没什么大事了,现下倒都安稳。虽那魔界时不时会出幺蛾子,天界也都时刻派人盯着。

就是那花界还不肯让天界恢复草木,总的来说还是有些麻烦,但这又是说了也没用的,因此无人出声。

太微的意思,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正是此时,洛霖却突然从仙家中走出,

“陛下,小神有一事请奏。”

太微一瞬眯了眯眸子,目光更不友善起来。

洛霖果如他预料那般,徐徐开口道:

“陛下,小神恳请陛下,解除小女与夜神殿下的婚约。”

此言一出,众仙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纷纷投去目光,不知天帝要怎么恼怒。

目光中心的洛霖却泰然自若,这也是他与润玉商议过的结果。事已至此,只能当着众仙之面公然抗婚。太微再如何推辞,众仙皆是见证者,就算他勃然斥回,也叫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反对的态度。

且此事只能由洛霖先行提出,若是换作润玉,那于锦觅的名声伤害实在过大。

太微压制怒意,沉声道:

“他们的婚事,是早在千年前本座便与水神立下的上神之誓。水神是认为,此等誓言也犹如儿戏吗?”

洛霖脸色丝毫未变,“上神之誓,待到师尊出关,洛霖定会求她老人家出面,洗去誓约之言。只是小女遗失千年,洛霖只想尽一个父亲之责,护她一生安康。还请陛下,恩典洛霖这唯一的心愿。”

太微心底怒火滔天,洛霖竟敢如此不识好歹,还拿斗姆元君来压他。

“看来水神是决意要悔婚了,可曾想过夜神等了这数千载的时日,便是换来水神这样的背信弃义吗?”

洛霖行礼更低,“洛霖的确亏欠夜神殿下,但洛霖所欠,不该由觅儿来承担。身为人父,想必陛下也能体谅洛霖想要庇佑子女的心情。”

太微却当即发怒,“你的意思是说,这桩婚约,还委屈了锦觅不成?”

“洛霖绝无此意,只是觅儿年幼,洛霖实在不愿她离其左右。”

润玉当即也挺身而出,

“父帝,婚约乃人生大事,强求注定无缘。润玉也恳请父帝解除润玉与锦觅仙子的婚约。”

好个孽子,在这等着他呢!

丹朱也赶忙挺了出来,“王兄,这婚约一事讲究你情我愿,既然两个孩子都不愿意,又何苦强硬为之。”

就连旭凤也想加入其中规劝,太微脸色当真阴沉如墨。

诸仙静默无语,天可怜见,就算他们是神仙,他们也实在不想参与进这等事项啊。如今走不得,听了又只让他们惶恐。

气氛一时非常僵硬,在这等煎熬的时刻,却忽听一通报之声。

一天兵来到殿上,跪言妖界殿下来访,此刻想面见天帝陛下。

满殿仙家觉得奇怪的同时又长长舒了口气,可算不用面临天帝和水神以及夜神之间的拉锯了。

听闻暮奇又前来,太微震怒后倒是也意外,莫不是鸟族之事还有不妥?立即宣人觐见。

润玉也微微一愣,妖界?他心跳加速,直觉告诉自己,那人是为了星瑶而来。

正在前来的暮奇想法很简单,既然暮芊芊在天界的事情已经被穗禾泄露,依荼姚的性格必然会有所行动,既然如此,能治住荼姚的只有天帝,他自然来找太微。

……

而璇玑宫,

暮芊芊回房间后不久就悠悠转醒过来。好久意识回笼才回忆起来,她昨夜和润玉一起在九霄云殿门前罚跪来着,后来怎么睡着了?

却也想不起来。

暮芊芊奇怪,正掀开被子想下床,没想猛一使劲,双腿就软成一滩泥让她猝不及防摔了个五体投地。

pia叽一下,震得她脑袋都狠狠地疼了。

暮芊芊被疼得哼出来了声,爬起来才意识到双腿的不适。

捞开裙子底下贴身的裤角,小腿线条流畅,纤细漂亮,只是原本两个圆润白皙的膝盖却变得惨不忍睹。

血液不流通的积郁此时已经紫成一片,边上还有破皮渗出的血丝,她的肌肤太嫩,哪怕就半个晚上,还是被润玉护着的,此刻也变得青紫交替,肿成了发面馒头。

又肿又丑。

丑得触目惊心。

暮芊芊看一眼就吓得连忙遮了回去,用力太急太快,衣料摩擦到了伤口,

“嘶…”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暮芊芊抱着膝盖痛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太可怕了,怎么丑成这样子,她的膝盖里好像窝了两只可怕的癞□□,好吓人啊。

她真的被丑哭了。

邝露听得她摔倒的动静,打开房门来瞧她,又将她扶到了花园里。

春光正好,总比屋里也明朗些,邝露道:“我向岐黄仙官讨了些药,你醒了正好可以治膝盖的伤痕。”

“谢谢你啊邝露,”暮芊芊抽嗒抽嗒地道谢,又忍不住问,“润玉呢,他怎么样了?”

自己才半个晚上就这样了,润玉怎么得了啊。

邝露黯然了些,“殿下修为高深,倒是不碍什么,只是一早将你送回璇玑宫,他便去上朝了。”

暮芊芊含着泪水都蒙了,“他怎么还去上朝啊,天帝一定又要罚他了…”

暮芊芊担心得起身就要追,被邝露拦了下来,“星瑶,若不是爹爹带着,九霄云殿轻易连我也去不得。未飞升上仙之前,是没有进殿议事的资格的。”

“可是…”

“殿下自有打算。”邝露虽也不免担忧,却道:“爹爹答应过我,必要时他一定会开口相助的。何况,月下仙人还有火神殿下都在,他们不会视而不见的。”

暮芊芊这才冷静下来,“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润玉想要解除婚约的决心坚定得可怕。

邝露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她受润玉之托,不得不道:“我先帮你上药吧。”

暮芊芊点头,再度撩开衣物,那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便出现在邝露眼前。看得邝露也心惊肉跳,女孩子身娇肉嫩肌肤白皙,谁不爱美,这样丑陋的伤痕出现在身上,必然难以接受。

暮芊芊去拿邝露手中的药酒,“邝露,我自己来吧,吓到你了。”

邝露正蹙着眉,用棉球吸了药水为她擦拭,“你别动了,怎会如此严重。”

药水的味道不算浓,但也实在不好闻,抹上还有股辣辣的痛,好在凉风一吹,凉悠悠的能舒服些。然而药水经过破皮的肌肤渗进去,简直是火舌舞蹈一般的痛楚,暮芊芊没忍住呻吟出声。

听她哼出声,邝露不由手一抖,按重了些,暮芊芊就更痛了。

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两人都没发现璇玑宫多了生人的气息。

燎原君是来为暮芊芊送药的,昨夜看她的反应便知道今日得上药。结果他一进璇玑宫的门,花园里,暮芊芊两只光滑细嫩的小腿暴露在晴朗明媚的阳光下,白得仿佛在发光一般吸引他的视线。再配着暮芊芊娇气婉转哼哼唧唧的呼痛声,燎原君气血一下就冲到了头顶,浑身都像被烈火炙烤般难忍,脸和耳朵热得发烫。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非礼勿视,便感觉一抹湿热缓缓溢过鼻翼。

燎原君连忙伸手一抹放到眼前,还好,是他热得出了汗。

然而他呼吸粗重得不像话,终于被两人察觉。

邝露连忙挡住暮芊芊,难免生出一丝怒意,“燎原将军难道不知什么是非礼勿视吗?”

进璇玑宫未有通传便罢了,竟这般登徒子瞧那女儿家上药。

燎原君紧张得口齿不清,“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我只是来给星瑶姑娘送药的。”

只是他红得充血得耳尖已经出卖了他刚才见到了一幅怎样的靡丽春景。

暮芊芊把自己收拾好了,才从邝露身后探出个脑袋,刚好看见燎原君语无伦次的模样。

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星瑶姑娘,在下不是登徒子,只是听,听闻姑娘伤…伤着了,才送了些药过来。今日多有打扰。”

他说完,仿佛也觉得自己罪无可恕,将药放在脚下便落荒而逃。

有邝露挡着,他应该也看不到什么啊。暮芊芊却见邝露紧皱眉头,将放在地上的两个瓷瓶拿了起来。

“我去还给燎原君吧,否则日后若是传了闲话,也难听。”

邝露望向暮芊芊,似乎是等她的回答。毕竟在她看来,暮芊芊和夜神经过昨夜已是确定了关系,自是不该再收燎原君这样带有他意的东西。

暮芊芊下意识地点头,“好,好啊。”

只是邝露这一去,时辰颇长。

燎原君跑得快,几息便没了影,邝露这一路去栖梧宫,却少不得要打听此刻关于九霄云殿的事。听闻,妖界殿下来了。

暮芊芊在璇玑宫一个人待着,双腿不便也委实凄凉。怎么半个晚上就成这样了啊,骨头里面都钻心地疼,她好歹是个妖啊,怎么比凡人还要弱不经风。

暮芊芊皱眉,还是因为太弱,她该好好修炼了。

抱着这种烦恼,璇玑宫迎来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青天白日,奇鸢仍旧是一身黑衣,面上戴着一半面具,他的脚步毫无声息。等暮芊芊抬头见到他,吓得差点呼吸停窒,

“你,你又是谁啊?”

奇鸢神色冷冷,风掠过他额前飘动的发丝,远远望去,他的身影将暮芊芊完全遮住,

“星瑶姑娘,天后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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