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你醒醒啊！！！”

小神仙气急败坏地扯下屋内所有的黄符。

她贴了这么多！还给那小鬼捆上了人骨链！怎么它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逃跑！

她做了这么多准备，居然一个预警都没有！

“阿水！阿水——！！！”

她转过身又去摇躺在地上的水梧桐。

水梧桐也很不对劲。

找到这间屋子后，她们俩说好了她先睡然后水梧桐再睡。怎么水梧桐也不声不响地睡着了？

如果真的熬不住，怎么不把她喊醒呢！？

她是不是中什么鬼法丢魂了？

小神仙想着冒出一身冷汗，连忙拿起风铃试探着。

没有，好得很。

那到底是怎么了？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又伸出手去探了探水梧桐的鼻息。

水梧桐听到了小神仙在喊她，她也听见了鬼娃娃已经逃跑。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睁不开眼，也动不了。

她的呼吸逐渐在变弱，意识也恍惚起来。

小神仙的铜冠晃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她着急寻找着唤醒水梧桐的方法。

“嗯？”

小神仙彻底愣住。

怎么连黄符都探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在屋里兜着圈子。

看水梧桐这样，如果不及时给她喊醒，恐怕她这辈子就醒不过来了。

长袍带动了空气。

黄符飘起，落于头上。

小神仙咬着手指，忽然一个急冲。

她扑上前强行将水梧桐的手掰开。果不其然，人鬼合一的符咒变得粉碎。

水梧桐手里攥着的，是已经看不出样子的纸屑。

【以吾之血，灭鬼之魂。】

她急匆匆用自己的血覆上打算消除。

又没用！？

“水.....”

水梧桐的嘴唇动了动。

她努力着，眼睛也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有水......”她试图向小神仙传递着什么信息。

有水？

小神仙在脑海里过了无数中可能，但依然推断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能接着讲话吗？”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能说的话多讲点啊！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呀！”

水梧桐没有给她回应。

她虚空望着，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阿水，你能听见我说话对吧？”小神仙还有一招，“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所以要想救你，我只能冒险试试看。”

“待会儿我会把我的魂魄和你并——”

她忽然止住了话头。

这个办法......

她闭上嘴想了想，继续说道：“魂魄并入后，我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有些事，现在讲也无用。

水梧桐没有回应。

她现在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小神仙从背着的袋子里取出了一个人头杯。

她割破了她俩的手腕。

血汇入杯中，符纸大量燃烧化成灰烬注入杯内，直到可以立香。

这香与水梧桐之前点燃的不同。

小神仙的香，是揉进了无数坟墓中的骨灰制成的。

燃骨灰，为的就是续命。

【吾至下界，双魂一体——】

她阖目躺下去，躺在了水梧桐的身边。

香幽幽燃烧，带出曲折的香烟。

“嗬——！”

水梧桐忽然睁开眼。

她面色紫涨，看起来痛苦极了。

手臂诡异地弯向后脑。她双手扒住后颈，似乎是要将头皮撕下。

“呃——呃呃——”

她想要阻止，却做不到。

僵硬的僵尸步伐，她还不停画着自己的眼部周围。

水梧桐的双眼瞪的大大的。

瞪到连脸部的肌肉都忍不住在抽搐。

“杀......杀了......”她的意识还残存。

砰——

香只燃烧了一点，便黯淡熄灭。

水梧桐倒回地上。

她的眼睛左右转动，眼皮却怎么都闭不上。

小神仙跌坐在一旁，她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这一趟的消耗实在太大，她跪在地上不停咳嗽，就连铜冠上挂着的字符都断了两根。

“该死的！”她忍不住咒骂。

她就说，不该相信那个小鬼！

鬼娃娃早在一早就给她们设了套。

什么屋村什么大船！

她们真是上了它的当！

它就是要水梧桐和小神仙替换掉船上的几只鬼。

它在小神仙画的符上动了手脚，它那只鬼，此刻正在屋村封锁的屋子里闹事。

“噗——”

水梧桐的嘴里不断冒出黑水。

黑水带着鱼腥味儿，随着她的呕吐逐渐变浓。

整个屋子，都好似被泡在了臭水沟中。

“靠！谁啊！把自己的味儿遮一遮行不行！”

“臭死了臭死了！做鬼也不能这么臭吧！”

“呕——呕呕——！”

......

船上喧哗了起来。

许多被鬼怪被臭的从屋子里跑出。它们一间间敲着，寻找味道的来源。

砰砰——

砰砰——

她们所在的顶楼也开始被敲开。

小神仙慌不迭在屋子里捡着黄符。

这要是被一群鬼撞见了，她们打都不用打，直接加入它们！

“臭味好像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里面的在干嘛！？”

哐——

鬼没有敲门，它们直接将她们的屋门踹开。

“你们要烂了就赶紧去换副皮行不行！臭的八百里开外都能闻见这味道！鬼都要被你们熏死了！”

它们都捂住了鼻子站的远远的。

“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还有不少符纸没来得及塞进布袋内。

小神仙附和着，脚上偷摸在地上将剩下的黄符聚拢。

“你这同屋......”

鬼怪们都伸着脖子。

屋内水梧桐吐了一地。

她双手举向空中，喘息声听着就让人觉得无法呼吸。

“呃——嗬——”

她的手指颤抖着蜷曲在一起。

“没事没事！”

小神仙挡在了水梧桐面前。

“你同屋魂魄可不全了啊！你自己小心点儿吧，别回头她拿你来补......”鬼怪们也没有想多管闲事的想法。

它们反复唠叨让她们赶紧清理换皮后，各自回了房。

“你......你看见了吗？”

水梧桐断断续续吐出了字。

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长发紧贴着脸颊。

身上的长袖长裤也都深了个颜色。

“小鬼替换的那只鬼，身上符咒是错的！”小神仙的语气也凌厉起来，“它那张原本是我用血画的符，控制权在我手里。”

她恨得不得了。

“现在，变成了它的手下！”

“不......”

“河里面......河下......”

......

当啷——

叮铃铃——

两道并不算和谐的碰撞声在屋内响起。

水梧桐盘坐在地。

背后，是小神仙正给她挂上一把铜鎏金长命锁。

她惨白着一张脸。短短凌晨几个时辰，脸颊就凹了进去，头上还不断有虚汗冒出。

“长命锁——长命锁——”

小神仙一个响指，符纸在她的后脑腾起。

“锁命安康，锁命福寿，锁你——魂魄——！”

她没有告诉水梧桐。

之前她与她魂魄共体查看情况，实际是抢了一部分位的。

水梧桐本就能看见她们都看不见的东西，她原来就特殊些。现在魂魄缺位，更是给鬼怪们更多骚扰的机会。

不止是骚扰。

现在如果哪只鬼想用鬼法要她的命，也是简单不少。

灵魂缺口，她就再也不能不受鬼怪影响。

静心、闭眼、故意避开......这些都不会有什么用了。

“千万不要把长命锁摘下！”

水梧桐的鼻子疲惫呼了口气。

“千万——不要——把——长命锁——摘下——！”

小神仙学着水梧桐的样子，坐到了面前。

“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记住！”她认真道，“你这个年龄，长命锁戴上就不能摘。”

水梧桐看起来还是没有精神。

硕大的黑眼圈悬浮于眼部，衬得她像一只阴暗病态鬼。

“河里，我看见了鬼娃娃。”

她说话还是慢慢的。

“它拉着我要往河底去，我挣扎，它就怒了。”

“它回了河里！？”

“不确定，也许是它，也是是它替换下的那只鬼。”水梧桐看不清是谁将她往水里摁。

应该说，将她替换的鬼。

“咱们人鬼合一，反而便宜它了。”

小神仙呸了一声。

敢反过来利用她！找死！

“那现在你要下船吗？”她支着下巴，“不过这船好像十天后才能回到屋村。”

“它就是要我们留十天。”

水梧桐很想扯一扯嘴角，但她连调动脸部的力气都没有。

“鬼娃娃......这艘船上有它的故事......”

十天回到屋村。

意思就是，十天内，破解船上的未知。

“小神仙......”

“这艘船不是行驶在河里。”

她的呼吸急了些。

“不是行驶在河里？”

小神仙盯着她。

水梧桐又有她不知道的新发现了不成？

船不在河里，那还能怎么行驶？

船底下不是河是什么？

那些鱼眼虾唇的粘液吗？

“这艘船是‘走’在河里的。”水梧桐看着小神仙回想着忍不住犯恶心的样子，她的胸腔正在起伏，“腥臭的河水底下是干净的清水......清水上，有一座桥。”

“而且......”

她顿了下。

“鬼娃娃让我看见了——河里的船头前，就是那只黑狗在带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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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黑狗与水（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