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换成机械的我也不能放弃。”
水梧桐的指尖已经被红线勒破。
血从肉中溢出，浸润到线间。
小神仙皱了皱眉。
她不理解水梧桐为什么如此执着。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她没有将手继续托着了，“就算你坚持，又能坚持多久？秃头被控制是迟早会被发现的！”
人鬼合一她尚且都不熟练。
水梧桐只不过是在她的帮助下才能勉强进行。
她能撑多久？
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
水梧桐逐渐看到秃头往着某处走去。
吉娘带着它穿梭。
她和它的身边好像有一层屏障。轻飘飘的，拨开所有空气，进入某间并不能肉眼看见的房屋。
“阿水！”
小神仙还在尝试着劝她放弃。
空间在扭曲。
炫彩的光条从它们身边闪过。
“组长，有几组监测发生了异常。”
一名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模糊出现在秃头面前。水梧桐努力想看清，可无论她怎么做都是徒劳。
“哪几组？”
“算了，不是特别重要的先放一边。”
吉娘本想接过记录。
但撇到秃头后，她立马改变了主意。
无用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还是先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解决掉才好。
“通知手术室准备做皮肤。”
她吩咐道。
“手术室没有现皮了。”助理的脸上稍显吃惊，吉娘之前说最近不再动了，“您要现在换皮吗？其余的异常还可以继续观察，只有姓包的那位先生送来的，波动很大。”
“您看是不是......先看一下？”
她委婉提议着。
“不是换皮，是剥皮，用不了多久。”
“先把这家伙处理了再去。”
吉娘眼睛一横，立马有两名研究员上前。
秃头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请跟我们走。”
两名研究员脖子上的血管都快爆了，也没能将它从地上拽走分毫。
它的眼睛一直望向助理手中的记录册。
伸着脖子，一直往前凑。
“你又想干什么？”
吉娘头一转。
她看见秃头的动作，转身将助理护在身后，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道：“那不是为你们这些鬼准备的！别想打主意！你不是不稀罕这身皮吗？走吧！”
撑一会儿。
再撑一会儿就行。
水梧桐知道她看不见记录册了。
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对秃头的控制。
“怎么又不动了？”
吉娘连个白眼都不想再给它。
“赶紧带它过去！别让它站在这儿碍眼。”
噔——
红线断了一根。
秃头的右腿蓦然发软。
研究员们架着它，总觉得，它似乎死沉死沉的。
噔——
又断一根。
秃头猛然向前扑去，它的双腿都像弹簧一样忽然一蹦。
它垂下头，任由研究员拖拽。
“阿水！”
随着小神仙一声大叫，水梧桐最后听到的，只有秃头失去控制后清醒的惨叫。
红线齐齐绷断。
弹到手上砸出数道血痕。
“阿水，你没事吧？”
小神仙急忙将红线绕起。
黄符小人也碎的四分五裂，看不出一点影子。
“就差一点点。”
她叹了口气。
离手术室只有几步的距离。
再撑一会儿，吉娘就看不到秃头“发疯”。
但她的手还是抖了。
小神仙喊出她名字的那一瞬间，她的手，颤了。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吧！再晚你的手可就真废了！”小神仙的嘴里还在嘀咕，“让你放弃你还那么死咬着不肯放......”
“不好玩儿的事你坚持干嘛！”
“就差几步，喊不喊对我没差。”
水梧桐垂着眼。
她抚摸着指尖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法的纸线都被小神仙烧了。
她看向墙角升起的一小撮火苗，一直等到它熄灭。
“你觉得，我们会被发现吗？”
水梧桐望着小神仙的背影。
小神仙依然蹲在墙角前。
她的手在地上不停扒拉，收集着灰烬往布袋里塞。
“这些灰烬还是要收起来，收在身上就不用担心在这间屋子里留下痕迹了！”她塞完还不忘用脚将地面抹抹，“万一有什么到时候咱们也好换地点......”
“啊？你说什么？”
她没有听见水梧桐的话。
水梧桐和她对望着。
许久，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她没有再问。
但愿，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
船内的露天大厅里，出现了一具血尸。
不过一刻钟。
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所有的屋子。
鬼怪们兴奋地冲出房门。速度快的还能抢跑到楼下，速度慢的，就只能站在楼上望尸体兴叹。
砰砰砰——
隔壁的砸响了水梧桐她们的屋门。
“快点出来啊！”
它们寻找着门锁，想要帮忙把那被封堵的只剩半扇的门打开。
“大厅里有尸体！好久都没见过了！”
尸体？
她们心中有一个答案。
走廊里层层叠叠挤满了鬼。
她们费力钻出房门挤到嘴前，往下看时，底下正为着分货打架。
“打什么呀！你们知道是谁吗！”
楼上的鬼自知分不到羹，干脆胡乱喊起来。
有病的、有诅咒的......
它们想到什么就喊什么。
就是不能让底下能分到的鬼轻易那么痛快！
群魔乱舞，互相推搡。
一片混乱大战中，血尸在她们面前露出了真容——果然是秃头。
虽然肌肉都被撕了不少，可划伤的伤疤还在。
“你们这群蠢货！”
楼上快要比楼下还要吵了。
一只满身癞子的鬼就在她们旁边大喊。
“看看它的手！”它的嘴里都长满了瘤，“它是被诅咒的！十个手指的第一个关节都被砍掉了！”
听见这句话，水梧桐拉着小神仙就往屋里回。
“趁它们都在看热闹，我们现在就换！”
她最后扫一眼之前就收拾掉符咒的屋子，打开龙头，接水泼了个透湿。
小神仙也没有废话。
她帮着检查。
确认没有痕迹后，她们寻了个空。
贴着墙边迅速离开顶楼。
【你这个坏人——】
楼梯上也挤得不行。
摆脱间，水梧桐听见了鬼娃娃的童声。
她前后张望着，并没有看见。
【我不需要你救！】
“小神仙，你听见了吗？”一楼的楼梯鬼怪们一直垒到天花板，她们被迫停在了二楼。
“是鬼娃娃。”
水梧桐小声说着。
小神仙竖起耳朵左右听听。
“你听错了吧？”
除了鬼喊鬼叫，她什么孩子的声音都没听见。
“是吗？”
水梧桐不敢确定。
楼梯间确实吵的吓人。
也许是她一直惦记着鬼娃娃的话，所以才出现了幻听。
“我们想办法继续往下啊，还是就在二楼？”小神仙吞咽了一口口水。
要想下去，她们俩恐怕不是得一个个将鬼搬出来。
水梧桐也看的两眼发黑。
到底是鬼，换成是人这么塞，早就是大新闻了。
“我看我们就在二楼找一间挺好的。”
她立马赞成小神仙的提议。
“吉娘她们每次也都是在二楼出现，搞不好，二楼会有什么机关。”
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
【你答应救我的！你这个坏人！妈妈——】
刚寻了间没鬼的屋子。
鬼娃娃的话语就再次在耳边响起。
水梧桐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不是她幻听。
确实是鬼娃娃。
“现在你听见了吗？”
她把门关上，询问着小神仙。
小神仙这次点了点头，她听见了，听的真真切切！
“小鬼，是你吗？”
她暂时不打算和它计较无端逃跑的事儿。
“小鬼？”
小神仙又试探的叫了一声。
空气中无人应答。
“不是吧？不理我吗？”她转着圈儿打量屋内，“我是没看见，要不然阿水你喊喊它试试？”
“鬼娃娃？”
水梧桐轻声喊着。
她语气平和，不激动也不愤怒。
好像，就只是寻常在喊一个熟悉的人罢了。
【我要妈妈——】
“怎么又喊妈了！？”小神仙崩溃望着空荡荡的屋内，“上次不就跟你讲了，这里没有你妈。”
“你要真的想找妈妈倒是告诉我们是谁啊！”
她坐到了地上。
本来就挤得够累的。
还要在这儿猜小孩的心思。
这间屋子倒是比顶楼的那间好上不少。
家具一应俱全不说。
房间里，居然还有一道门。
门里是休息区，床铺、浴室......这还是个套间。
得不到回答，水梧桐只好先在沙发上坐下。
“你到底看见小鬼没啊？”
小神仙开始怀疑起她。
水梧桐哑然失笑。
“你不是用了方法能和我看见的一样吗？”她反问道，“那个也会失效吗？”
她的眼睛缓慢眨了下。
“我和你一样，没有看见它。”
“那就不管了！”
它不出来，抓又抓不到。
还影响她们继续查这艘船上的秘密。
小神仙拍地起身。
她走到水梧桐的跟前：“咱们要不然想想办法混进那个研究室吧！”
她看起来摩拳擦掌。
“我们混进去，把那本记录册，偷出来！”
“但机关你看清了吗？”
小神仙忽然又为难起来。
“我没看清！我就看见那些彩色的长条条！它们就那么咻咻进去了！”
“我也没看清，所以我们得换个方向。”
水梧桐望着她。
“我们要先去找，姓包的那个人。查清楚，他究竟送了谁到船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