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的巨舌收了回来。

水梧桐看着小神仙趴在舌上跟着被一起甩出。

【你让我挂她——】

从正中裂开的摁键号码，中间蓄满脓水的毒疮不断破裂，等分的电话已经变为它的耳朵。

脓水是黑色的。

【她不是救了你吗？你不感激她吗？】

“我还有好多实验要做，我不能死。”

小伯此时的脸没有任何温度。

“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小神仙吃力从黑水中爬起，她被巨舌摔下，整个人都扑了进去，“阿水救了你诶！你不感谢也就算了，你还反而把她往外推！？”

她的长袍被完全浸湿，起立间忍不住摇晃。

“你懂什么！”

吉娘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没有人比自己的前途更重要！”

“孩子~还记得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吗？”

她满怀柔情地鼓励着。

“无耻！”小神仙扔了个什么过去。

【你们也不过如此——】

如同蒙了一片白雾的眼睛骨碌翻动着。

巨舌裂成四份，每一条，都对准了她们每一个。

【女人，都该死！】

“我觉得你也挺该死的。”小神仙转过头立即反击，“你们都挺该死的。”

小伯死死勒住她的脖子。

水梧桐感受着脖间的桎梏，面上无一丝意外。

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呢？

她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她救了她就一定要她做什么吗？她没想过。

救小伯是她的选择，小伯推她出来她也不会责怪。说到底，人不相同，求不得一样。

“对不起。”小伯的手在颤抖，“我不能死，我的研究马上就要有进展了，很快我就能闻名天下......”

“我会替你上香的......你别怪我。”

幽幽一声叹息。

“你认为，那家伙会放过我们吗？”水梧桐说不上自己的心情。

她在向她道歉。

她理解、接受，但还是有些失望。

“滚开！”

小伯松开了手将水梧桐向前用力推去。水梧桐踉跄着，四分之一的巨舌只距离她一指距离。

她被小神仙拉出。

一声怒骂下，三条巨舌应激式的同时射出。

小神仙拽着水梧桐。

而水梧桐在最后的时刻，还是扯了一把还维持着推人姿势闭着眼的小伯助理。

她们三个，同时摔进了黑水里。

“你为什么救我？”

小伯跪在水里，她的头发被溅湿。

巨舌胡乱横扫。

“敬你的事业。”

水梧桐看了她一眼，没有犹豫，她将小伯完全摁进水里，一脚上踢，踢走试图从背后刺穿的巨舌。

战斗打得火热。

比起水梧桐和小神仙这边的火花四溅。

吉娘那儿则显得平淡许多。

她只稍稍装作扬起什么的样子，巨舌就会躲避着，不愿再靠近她。

“为什么她那么轻松！？”

好不容易逮着个间隙。

小神仙气喘吁吁将舌尖夹在腋下。

她们一人抱着一条分舌，脚下还共同踩着一只。

小伯被水梧桐摁下后也只是沉默着爬起。她死死盯住水面，鬓边的碎发滴着水珠，不知在想什么。

【我——】

它只剩一条舌头可以自由活动。

“说不出话了吧你！”

小神仙喘着气略带得意地笑道。

吉娘注视着一切。

她满目骄傲于自己的手段时，余光却瞥见她的助理埋在水里。

她在干什么？

“小伯！”

水梧桐她们立即望向了她。

这种关键时刻，这个女人又想说什么？

“起来啊你！傻了啊！？”吉娘柳眉倒竖，“多好的实验体在面前，你犹豫干嘛！？”

“我......我没犹豫......”

小伯面色苍白。

她依然跪着，手埋在黑水中，整个人似是在忏悔。

“没犹豫就赶紧起来！把那家伙给我从这两人手里抢回来！”吉娘的蛮横之气再次显露。

“有人替你摁着你知道抢了！”

小神仙听着都冒火。

“没人替你摁，你下场也就和墙上你的那些研究员一样！哪里来的脸呀！”

“......是。”

小伯空洞回答着。

水梧桐微微蹙起了眉。

她集中于压制着还不肯消停的巨舌，视线彻底从吉娘她们的身上移开。

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要是有良心的话，至少先该来帮忙！”

小神仙也并没有想过小伯会真的帮她们，但是既然受了她们的帮助......起码，不应该趁人之危吧！

“你要是帮她们就离开我的研究组！”

气氛陷入了焦灼。

细微的呻吟在研究室内响起。

“不是我。”

看着小神仙立马向她看来的目光，水梧桐摇了摇头。她也冲着看向巨舌的吉娘摇了摇。

“不是它。”

都不是，那是谁？

小神仙和吉娘互相怀疑地看着。

“是小伯。”

急促的喘息释放出痛苦。

她双手周围的黑水都在沸腾。

“你怎么了？”吉娘皱起了眉。

“组长......我、我马上就起来......”她的喉咙滚动，腰背不断弓起，大腿抽搐。她根本就站不起来。

没能控住的分舌在黑水中掠过。

【手、手痛吗——】

舌尖在空中跳舞。

“你没事吧？”水梧桐觉得哪里不太对了。

由下往上。

直白的仇视目光。

小伯青着一张脸，嘴上不给水梧桐留任何情面：“你别以为我站不起来......”她的鼻子扩的老大。

“我这就......这就站起来给你们看看！”

哗——

【啊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

白骨上仅挂着些肉筋。

小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仰去。

“组长......我站起来了。”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含着刀削般的凌冽。

【开心吗？兴奋吗？】

电话中的脓包人脸又喷出股股黑水。

【自己造的孽，就由你的研究员承担——】它的话还是讲不清楚，大部分舌身都在水梧桐她们手中。

【这种感觉，熟悉吗？】

“我马上就去抓它......”

半个小臂都没了肉。

强行支撑的身体下也是空荡荡的小腿骨头。

“你的本事还挺大的嘛！”

吉娘根本不管它在说什么。她的眼里，只有再次发现新发现的欣喜。

水梧桐有些厌恶。

诚然小伯的所作所为让她不想多说。

但吉娘，她真的毫无怜悯。

她又伸出手冲着巨舌扬了扬。小伯的脸更加苍白，瞬时凹了下去。

“你......”

水梧桐想要阻止。

她看出，那家伙是把作用全部加给小伯了。

【你继续扬，她继续痛——】

吉娘的眼睛更亮了。

她眉毛高高挑起，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上扬。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伯激烈地惨叫起来。骨头上所剩不多的肉筋一点点被拉出，连带着完好的肉块，猛地撕裂。

“啊！”

她的身体完全向后弯成后桥。

【啊啊啊——啊啊啊！】

巨舌学着小伯的语气。

它被吉娘不断扔上各类化学试剂。旁边，小伯的肌肉全部被牵制，扭曲着，随时都会疼痛加码。

“够了。”

水梧桐再也忍不住。

她松开自己摁着分舌的手，匕首用了全部力气刺下，将分舌钉在了桌上。

“不要再撒了，你的助理会死的千万倍惨烈。”

她回头望着吉娘。

“那是她的福气！”

吉娘不为所动。

“能为研究献身，是每个研究员至高无上的荣耀！”

“那换成你是她，你会愿意这样去死吗！”

疯了，真的是疯了。

“只要有效果就可以！”

“你看看，现在它的活力还能和五分钟前比吗？十分钟前呢？”

“不是我这样做，你会看见它的能力吗？”

......

“人是最没有用、最软弱、最无能，随时都可以替换抛弃的东西。”

它的活力确实是比前面平静不少。

但吉娘的话一出，它霎时又活跃起来。

电话里人脸上的脓包多了一倍。

它的目光也由玩乐转为了彻底的怨毒。分舌从她们的手中消失，脓包里，正在孕育疯狂逃窜钻进□□的刺虫。

【无用！无能！】

它愤怒着。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听够了！】

【说了一千次一万次一亿次！你还要说多久！】

刺虫们在它的皮下爬行。

爬到脓包处，虫儿们汇合、相识，一起用它的肌肉当自己的第一顿饱餐。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这样对我！】

【毒蛇！】

【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你就是个蛇蝎......】

【该死！该死！女人全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都该死！】

“她又没对着你说你激动什么呀？”

小神仙抱起了胸。

她看着眼前这个从电话里分裂出的变异鬼种，心里更不屑了。

变异的这么反胃，还是个爱对号入座的玻璃心。

【我包发哪里对不起你......】

【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和我弟弟在一起......】

【该死......你该死......】

刺虫好像更大了。

【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呜不行，包达是我弟弟......你是我妻子啊！我不能杀，你们是我的家人......】

“你姓包！？”“你也姓包！”

不可思议的三道女声，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