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看傅杨穿公主裙？”

兰夏眼睛一亮，同样压低声音，“公主裙？”

“对。”

傅奶奶也凑近。

“四五岁时拍的，傅杨自己应该是忘记这回事了，才没有偷摸毁掉。”

相册很新，照片却颇具年代感。

白皮肤，肉胳膊肉腿，圆脸大眼睛，卷发，蝴蝶皇冠，紫色丝巾，蛋糕裙，水晶鞋，要素齐全。

才翻到第一张，兰夏脸上的笑已经止不住。

“好可爱！阿姨，我可以拍照吗？”

“当然可以啊！”傅妈乐得她多拍几张，“傅杨小时候可喜欢这些小裙子了，后来还是我怕他长歪了，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他才戒掉，哭的哟～”啧啧两声继续道：“跟发大水似的。”

一张一张翻过去，翻了十几分钟。

期间傅杨不放心从厨房探身看，看见三个女人其乐融融，便专心做帮厨。直到出来叫开饭时，对上三个女人如出一辙的目光，心神不宁。

傅杨眉峰微挑，笑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女人之间的事情，你少打听。”傅妈随口道。

兰夏抿嘴笑，不看他。

餐厅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菜，打眼一瞧，水陆空齐全，煎炸煮炖炒蒸煨样样不落。

“好丰盛啊！”这么些菜光处理食材都得一个上午，何况还要选材搭配烹制，兰夏看向傅爸，“叔叔，真是太辛苦您了！”

“嗐，家里还是食材太少，等下次你去羊城，叔保准桌上二十几道菜连调味料我都不带重样的。”

这话说的豪气。

“你叔喜欢做饭，哪天去羊城，提前说一声。”

“好的，谢谢叔叔阿姨。”

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都很符合兰夏的口味，吃到兴头儿上，傅妈提议喝点米酒，兰夏欣然点头，双手捧着接，小巧的白瓷红梅酒杯中，混白的自家酿的米酒一路上涨至靠近杯口处。

“来，干杯，让我们一起欢迎夏夏的到来！”

兰夏跟着碰杯，米酒虽甜，度数却高，极容易醉，因而她只敢小口抿着喝，等到这场结束，她起身，“谢谢奶奶和叔叔阿姨款待，这么一大桌子好吃的，肯定要忙活很久，我敬你们一杯。”

这场见面，没有兰夏意料中的尴尬场景。

从头到尾轻松得好像她本来已经和大家相识许久。

兰夏将杯中最后一点酒喝完，换成了饮料。酸酸甜甜的百香果蜂蜜水好喝又解酒。

饭后，傅杨和傅爸收拾完厨房，一起回到客厅看电视聊天。午饭后已经一点多，又聊了会儿天，时间已经接近三点。时间不早，兰夏起身告辞。

傅妈回了趟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红包。

“初次见面，这是我跟他爸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和傅杨能够长长久久。”傅妈拉起兰夏的手，将又大又厚的红包放在她手心。

兰夏谢绝一轮，在傅妈和傅奶奶又一轮的热情中收下。

“谢谢阿姨和叔叔。”

电梯门关上，傅爸傅妈的身影隔在铁门之后。兰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叔叔和阿姨都好热情。”

“面对这么漂亮性格又好的儿媳妇，可不得热情点么。”

“叮——”电梯到达一楼。

傅杨拉着她的手走出电梯，“午饭前你们说的什么那么开心。”

兰夏笑眼看他直笑，神采飞扬地留给他一个背影，轻哼着旋律，“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她越是这样，傅杨越觉得不对劲。仔细回想，确认所有不该出现的“黑料”都被他提前销毁。不对……他眯了眯眼，隐约想到某个可能，清冷的面容瞬间皲裂。

可真是他亲妈呀！

兰夏坐进副驾驶位朝还在原地思考的傅杨招招手，“快点，冷死啦～”

傅杨抿了抿唇，看向嘴里喊着冷，表情却灿烂得跟朵太阳花似的女朋天，黑眸中一缕暗藏的笑意蔓延。他拉开车门。

老太太坐在客厅看电视等他们回来。

兰夏打开门，“我回来啦～”

“小杨呢？”

“他回医院有点事。”她坐在外婆旁边，主动交代今天见面的事情。傅杨爸妈没有半点儿长辈的架子，相处起来不需要耍什么心眼子，总而言之，过程和接过都非常愉快，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听着也觉得欢喜，小两口的日子想要过得好，两边父母的脾性影响可大着呢。夏夏的性子又直，要是相处中有半点别扭，好好的姻缘怕是就到此为止了。

“外婆你现在放心了吧。”

“放心。”老太太握着她的手轻拍着。

屋内暖意融融，兰夏躺在老太太腿上，电视的声音被调小，老太太看着花儿般的孙女，心中既高兴又不舍得，想象着她穿嫁衣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

“外婆，你和外公是怎么认识的呀？”

说起这个，老太太的情绪顿时焕然一新。

“你外公长得俊，我也是十里八乡数得上名号的漂亮姑娘，修水坝时，我去给我爸妈送饭，他就瞧上我了，没两天就拎着包白糖、一条两斤重的腊肉和一壶高粱酒上门提亲。”

搁当时，这可是份重礼，足以证明他的表示诚意。

“这样就成了？”

“你祖外公觉得他长得好力气大，人老实却不木呆，喝了顿酒就答应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搁现在，这是完全没法想象的独断，可是在那个年代，很普遍。

普遍到因为这几样礼品，而觉得自己被十分重视。

“那时候，你喜欢外公吗？”

老太太听到问话不由得笑了，抚摸着孙女乌黑油量的头发，带着几分回忆过去的欣喜道：“喜欢啊，你老外公答应后，你外公隔三差五就过来帮家里干活，每次过来，总要给我带点山花野果，要不然就是鱼虾鸟雀，还送了我好几条红头绳呢。“

兰夏笑道：“没想到，外公年轻时候就这么会搞浪漫。是视频里的红头绳吗？”

兰夏已经把碟片带回来，给外婆看过。

“是。”说起视频，老太太对小杨更加满意。男人送鲜花首饰讨女人开心的很多，但愿意费心力去帮女人找童年的罕有，“傅杨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我也觉得。”兰夏笑容灿烂。

傅杨直到十一点多才回家。

听到动静的兰夏起身，见他头发湿漉漉的狼狈模样，立刻打开浴室的门让暖气穿过去。

“你快去洗个澡，怎么弄成这样，外面下雨了？快去洗个热水澡暖和暖和，我去给你煮姜茶。”

兰夏风风火火走了，熬好姜茶，傅杨也洗完澡出来，催促他趁热赶紧喝下。

喝完躺到床上，兰夏才知道他这身是怎么回事。

兰夏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腿上，“你逞什么能去救啊！等警察来不行吗？这么冷的天，你说说万一你要是出什么事了，你爸妈和奶奶怎么办，我怎么办？”

这一下，下了十分力气。

傅杨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就被带着哽咽质问砸个措手不及。看着头次发这么大火的兰夏。

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

当时他开车经过河边，见到一个小孩在爬栏杆，本以为是哪家小孩儿顽皮，下车才发现那个小孩一直对着河喊妈妈。

探身一瞧，水里有个女人在费力让脑袋冒出水面。

他水性不错，玩过冬泳，心里有把握才跳河救人。却不想，那条河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倒进去许多石头。就差一点，这条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傅杨看着兰夏通红的噙着泪水的眼眶，理亏又心疼。

“我知道错了，别哭了好不好。”傅杨指腹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骗子！”兰夏拍开他的手，怒冲冲瞪着他，“才见过你爸妈，你就将说过一辈子对我好的话抛到脑袋后面了。”

“我没有，我一直记着呢。”

“那你说说，今天要是出了意外，你怎么记？你是准备给哪个男人托梦，让他代你好好照顾我么？”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交给别的男人照顾。

“我看很有可能！”兰夏拍开他的手，把自个儿蒙进被子里，“你告诉我你已经给我看好了哪个男人，直接一步到位，我跟他结婚！”

“夏夏——”

兰夏拒绝听他继续说些没用的废话，直接下逐客令，“你睡客房去。”

傅杨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争取，然而兰夏已经打定主意。

他看向房门，犹豫几秒后起身。

门被打开，随即是反锁和关门的声音。

躲在被子里的兰夏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被落锁的声音吸引，本以为人真的走了，冒出脑袋呼吸，不料下一秒，自己就被连被子一块儿抱住。

“我真的知道错了，夏夏。”傅杨埋首在她颈窝。

兰夏没搭理他。

傅杨沉闷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

“夏夏……我想喝热水，我有点头疼，好冷……”

兰夏抽泣声停住。

天寒地冻，河水更是冰冷刺骨，他在里面泡那么久，一碗姜汤顶什么用。

没有任何怀疑，兰夏起身为他去找药，“松开！”

“不松！”

“你躺被子里，我去给你拿药。”

“不吃药。”

“你松不松？”

傅杨十分懂得见好就收，于是假装虚弱的翻个身，“你快点儿回来。”

兰夏确实回来的很快，家里常备基础药物，她直接把药箱拎进屋，让傅杨自个儿拿药，然后去厨房倒了一大杯热水回来。

傅杨已经取出几颗胶囊。

就着热水把药吃下，可怜的虚弱的疲惫的目光继续抓住兰夏不放。

“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