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慕,五一第一天你就没营业。你搞什么啊?”
“昨天后台投诉快接疯,你电话还打不通……”
听筒里中年男人喋喋不休的抱怨,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动静。慕望秋把电话丢在一边,兀自靠在酒店房间的位置上发呆。
他一直等到了咖啡店打烊,那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无数条消息,石沉大海。
她就像时空中骤然裂开的缝隙,让他窥见了芳华中出尘的一隅。但当落魄的闯入者被发现时,天地山海,斗转星移,万千风情将他驱逐。自在高歌,不过大梦一场。
沧海桑田,日影西斜,归来时不过空空如也。
“平台已经尽全力保你了。今天你必须做好对粉丝的安抚,并且补足你昨天没有实现的直播时间。”
“小慕,你听清楚了吗?”
“小慕?”
慕望秋无力地拿起电话。“好。”
然后挂断了。
他幽魂一般,到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木然地打开了直播间。瞬间,他的直播间又塞满了人。
[不是吧,现在开始直播?]
[你怎么了?昨天我一直等你!]
[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
无视所有的抱怨,时隔多日,他又用那句许久没说的“铁律”开场:“第一首,我随意,各位想好要听什么请留言。”
[哈哈哈哈,开始开始~]
[快,叫一声老婆,我就原谅你昨天鸽我。]
没有人,察觉出他不开心。
武陵渔人,再寻桃花源不得。
一切,又恢复如初。
忘了唱了多久,忘了直播了多久。
从抱怨到鼓励,从鼓励到撩拨,从撩拨到赞叹,从赞叹到心疼。
慕望秋的歌声,带着的无尽的苍凉伤感。
一次一次,直播间炸满了烟花,提示观看率登顶的房间消息,让整个房间都沸腾了。
到了最后一首歌,不少人刷屏——《Neige》。
在自虐式的长时间直播中,慕望秋早已浑浊麻木的双眸,在看到这个歌名时,闪过一丝光来。
“好。”
-
假期期间,当意识到慕望秋的心情已经平稳下来,系统不会再扣分后,时林晚注销了微信号,又开始了泡练功房的生活。
对于女儿节假日还跑练功房的事,谢静没什么想法。反倒是慕望秋那边来的电话,让她有些奇怪。
“小秋问我,是不是有一个姓周的阿姨给他介绍女朋友。问得我莫名其妙。”
今天收假,时林晚要去上班。收拾好了,她把包放在桌旁吃早餐。听到谢静说慕望秋,时林晚不免有些心虚。
“哦,这样啊。”
“但是他一年到头不着家几次,介绍个鬼。而且,他那么优秀,自己找的,比介绍的更合他心意吧。”
时林晚:……
谢静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今天也在单位呆到六点?”
“嗯,要去练功。”
“哎,你这姑娘。以前不练,忽然又练起来了。”谢静有些好笑地说道。“小秋也忙,你也忙。忙点好,正好是忙事业的时候。”
“哈哈哈哈……”时林晚抬头,看见谢静换了条新裙子,眼前一亮。“这身不错。”
“我也觉得。小秋真有眼光。”
时林晚忽然觉得被噎住了,吃完东西赶紧溜。
“加错了?”听到时林晚满脸苦涩的坦白,周阿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心心念念的孙媳妇要进门了,听着动静越来越近了,结果临进门,她转个身,去隔壁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都比这个让人舒坦些。
“不会吧不会吧!”周阿姨连忙打微信电话给左景确认,然后脸色越来越差。
挂断电话,周阿姨面带犹豫:“怪我怪我,当时应该给你写一个的。”
时林晚摇头,“明明是我记错了,怎么能怪您身上。”
“那你现在和那个男生怎么样了?”
“没怎样。”
周阿姨面上一喜:“那你要不要再试试?我们加个微信,这次我直接推他的名片给你。”
说着又把左景的名片亮出来。
时林晚看了眼,总算发现了两串微信号上的玄机。实在是那天王阿姨们砍价太魔音洗脑,时林晚在后面多加了个680。
她无奈摆手,“谢谢阿姨,算了。”
周阿姨试了几次未果,转念想到了什么,暂时也就没坚持了。
上课时间到,时林晚再次进入上课状态。
-
慕望秋从香桃县回来后,三个本想关心情况的室友,看到他的神情,便不敢问了。
想到慕望秋不想出门,三人合计了一下,让餐厅包了外带,关海和陈平带了回来,刘子松去买酒。
“来,哥!借酒消愁!”刘子松道。
慕望秋晃荡了一下瓶中的酒液,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借酒消愁?”
关海掐了刘子松一下,“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只是增加点气氛,咱们四个从来没一起喝过。”
慕望秋笑了一声,想起早上给她发“早安”时,却出现了一句“用户不存在”。
就算在香桃县没有等到她,只要她还留着自己的微信,慕望秋始终觉得,自己还有一丝可能。
现在,就连这点可能,也没有了。
“清醒一点好,”慕望秋将酒放下,“清醒一点,别做梦。”
刘子松和陈平面面相觑,前者忍不住问道:“慕哥,你自暴自弃了?”
问完又觉得失言,赶紧捂嘴。
而慕望秋听到后一愣,没说话。
宿舍陷入一片沉默。
“我想找她。”慕望秋说着,声音有些苦涩,“这么久的陪伴,总不会是假的。”
这时,其他三个人才从慕望秋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刘子松:“周阿姨,这个周阿姨你认识吗?”
“问过了,静姨不认识。家里也没有给我安排过。”
“也没照片,也不知道名字……”刘子松呢喃一句,忍不住问:“哥,你就不怕对方是个大雕萌妹?”
陈平抱手“嗯嗯”点头。
慕望秋无力地抬起眼皮,“对方是相亲加错人,不是网骗。”
“如果不是阿秋的阿姨曾经提过,阿秋也不会同意加啊。”关海表示认同,“而且人家还发钱给阿秋。”
陈平疑惑不已。“相亲不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人?如果我是女生,知道自己聊得来的对象长慕哥这样,不得一蹦三尺。”
刘子松:“也对,咱慕哥的微信号、Q/Q号现在可是一号难求。”
关海想到一种可能,“她不是说自己参加综艺吗?难道是娱乐圈的人?”
“还真是。也许在圈子里待久了,帅哥美女看得多了,所以才没有被咱慕哥的颜值惊艳?”刘子松试着冷静分析。
“不可能。”陈平摆手,“讲真,我从小到大,包括我爹公司那群小明星,也没见过谁比慕哥长得好的。”
“那当真如她所说,是觉得咱慕哥太优秀了,觉得自己自卑,配不上?”
“借口,绝对是借口。”
“但是很奇怪啊,那个女生是多喜欢那个叫‘右松’的人吗?为什么为了他,连慕哥都不见。”
听到“右松”这个名字,慕望秋脸色更难看了。
她为他翻的每一页书,推荐的每一首歌,拍的每一张照,每一次可爱至极的互动,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察觉他周身的低气压,众人又沉默了。
半晌,慕望秋站起身来。
“我去打个电话。”
-
乌云总算蚕食掉最后一片阳光,雷声嗡鸣,就像年迈病者喉间咕噜的痰。
今日有雨。
时林晚从没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反正她的两点一线都窝在室内。何况目的地与地铁出入口的空白,是她难能感受晴雨风雪的机会。
树木树人,总得接受点上天的恩赐。
肖天雄非法集资的事爆出来了,地铁里不时有讨论的声音。或者追星,或者关注金融,或者对热点感兴趣的,都得到了这个资讯。
事不算大,金额却巨大。看样子受骗人数和受骗金额,超出了时林晚的预想。
想到肖天雄给自己要的九万八,估摸着也只是“前期投入”罢了。
时林晚靠着车壁看玻璃上的雨痕,不敢想象如果是原身在这里,谢静会有多么崩溃。
下车后,时林晚冒雨去ATM机取了两千块,回家还给谢静。
谢静不刷微博,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她也挂不上钩。
把钱塞回钱包,谢静的电话响了。
时林晚洗了个澡出来,听谢静在打电话。时林晚直觉知道是谁打来的,借喝水的空挡留在客厅偷听。
果然,嗅着“湘宵村”和“非法集资”的味道,慕望秋找上门来了。
还好时林晚知道轻重,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网上,都没有透露什么信息。
“没事,你姐已经把钱给我了。”说完这句,谢静挪开电话,问时林晚:“晚晚,是弟弟的电话。你要不要和他说两句?”
“不了。你给他说,我明天还要上班,可不像某些大学生一样轻松。”时林晚有意把声音提高,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到。
谢静无语至极,“怎么说话呢,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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