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继续埋头苦干。

凌晨一点，我终于完成了所有报表，头晕眼花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走出办公楼，冷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饿得胃疼。

街角还有家245小时便利店亮着灯，我走进去买了份便当和一小瓶烧酒。

坐在便利店的落地窗前，我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饭菜，时不时灌一口烧酒。

酒精很快冲上头顶，疲惫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

我掏出手机，发现“季”在两分钟前发来一条消息：数据对不上可能是源文件格式问题，试试用VLOOKUP函数重新匹配。

专业、简洁、实用。

完全不像是在和一个发了一天油腻情话的人对话。

酒精放大了我的情绪，我按住语音键，开始了一段长达三分钟的即兴演讲：“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想相亲！都是被我大姨逼的！她每次都给我介绍些奇葩，然后还怪我不主动！我上司今天又骂我，说我报告做得烂，可那些数据根本就是她给我的错误版本！我讨厌这份工作！讨厌相亲！讨厌……”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松开手指发送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慌乱之下，我竟然把手机丢在了地上，赶紧弯腰去捡，又因为有些酒意，一不小心坐在了地上。

等我终于拿到了手机，已经两分钟过去。

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

我盯着屏幕，等待对方的反应。

可能是厌恶，可能是嘲笑，最可能是直接拉黑。

但什么也没有。

手机安安静静的，像是欠费了。

“完蛋了……”我把脸埋进手掌，酒精和尴尬一起灼烧着我的脸颊。

第二天早上，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头痛欲裂。

手机就躺在枕头边，我战战兢兢地点开微信。

“季”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凌晨一点四十五分：情绪释放是健康的，但酒精不是好选择，关于工作，建议明天直接向上司指出数据源问题，用事实说话。晚安。

没有嘲笑，没有说教，甚至没有对我前后人设矛盾的质疑。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姜清雪，你昨天发给刘总监的报告有问题！”同事小李给我发了一段语音消息，“她让你到了公司就去她办公室！”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匆忙洗漱后冲向公司。

一整天，我都在刘总监的刁难和工作的重压下疲于奔命，根本没时间想昨晚的尴尬事。

直到晚上七点，我才喘了口气，坐在办公椅上发呆。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条件反射地抓起来看。

季：问题解决了吗？

我鼻子突然一酸。

今天没有人问过我这句话，没有人关心过我是否解决了问题，他们只关心问题本身。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没有，刘总监说是我理解错了她的要求，让我重做。

季：把原始数据和她的要求发给我看看。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发展？

一个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要帮我解决工作问题？

但鬼使神差地，我竟然真的把文件发了过去，当然，删除了所有公司敏感信息。

二十分钟后，他回复了一封修改过的Excel文件和几条简洁的批注：第3点要求其实是指环比增长率而非绝对值，第7项数据应该用加权平均而非简单平均，最后的市场份额分析建议用饼图展示更直观。

我按照他的建议修改了报告，效果出奇地好。

第二天，刘总监破天荒地没有挑刺，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这次还行”。

“你那位季哥哥到底是什么来头？”林艾米听我讲述这段奇遇后，眼睛瞪得溜圆，“几句话就解决了你那恶魔上司的刁难？”

我耸耸肩：“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反正就是个大姨介绍的相亲对象，估计是个数据分析师之类的吧。”

不能怪我，我是真的不相信我大姨。

她从小就跟我妈较劲，老了又跟我较劲，她会给我介绍好对象？

才怪！

“姜清雪，”林艾米突然严肃起来，“我觉得你在玩火，万一对方真是个厉害人物，你这些天的表演将来怎么收场？”

“放心吧，”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等过几天他觉得无聊了，自然会消失，大姨介绍的对象，能厉害到哪里去？”

林艾米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一周后，公司召开全员大会，宣布我们拿下了季氏集团的战略合作项目。

会议室投影仪上闪过季氏集团高管的照片，当年轻英俊的副总裁季柏宇的脸出现时，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那张脸……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没等我细想，刘总监就点名让我负责前期资料准备工作。

会议结束后，我匆忙赶回工位，完全把那个模糊的既视感抛在了脑后。

手机亮起，是“季”发来的消息：今天过得怎么样？

我看着这条平常的问候，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我原本打算吓退的相亲对象，现在却成了唯一知道我职场困境并给予帮助的人。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回了一句：还行，谢谢你的帮助。

没有表情包，没有油腻情话，就这么简单的一句。

对方很快回复：不客气。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我盯着这条消息，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但随即又警惕起来，这不正是我当初想要避免的“正常交流”吗？

“不行，姜清雪，别忘了你的初衷！”我拍拍自己的脸，重新打开表情包收藏夹，“看我的终极大招！”

“他到底为什么不拉黑我？”

我趴在“米花糖”咖啡厅的柜台前，把手机推到林艾米面前。

屏幕上是我和“季”近一周的聊天记录，我单方面的表演，和他零星简短的回应。

“也许他根本不用微信？”林艾米漫不经心地擦拭咖啡杯，“或者他根本看不懂中文。”

“不可能！”我抓回手机，快速滑动屏幕，“你看，我前天发了个男人肾虚的十大征兆，他还回复了第三条不准确，这说明他不仅看了，还认真读了！”

林艾米终于放下杯子，叹了口气：“姜清雪，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其实觉得你挺有趣的？”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摇头，“大姨介绍的对象，不是妈宝男就是自恋狂，再不然就是抠门精，这个季什么的肯定也有问题，只是我还没发现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你的油腻骚扰计划？”

“当然！”我挺直腰板，“这次我要加大剂量。”

我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上周做的“杰作”，一盘黑乎乎的煎饺，焦得几乎看不出原形。

这是我特意为“厨艺展示”环节准备的。

“看这个，我专门煎糊的。”我得意地展示给林艾米看，“配上文字，给未来老公做的爱心晚餐~[害羞]，保证让他望而却步！”

林艾米看着照片，嘴角抽搐：“姜清雪，你真是……太拼了。”

我毫不犹豫地点击发送，然后开始编辑下一条。

这次是一段网上找来的争议性言论，关于女性应该回归家庭的过时观点。

“这个肯定会激怒他，”我自信满满地说，“现在哪个正常男人能忍受这种言论？”

消息发出后，我满意地看着手机，等待对方的激烈反应。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手机安静如鸡。

“看吧，他肯定生气了，正在组织语言骂我呢。”我冲林艾米眨眨眼。

又过了半小时，手机终于震动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却发现是一条工作提醒，公司安排我参与季氏集团项目的准备工作。

“季氏集团？”我皱眉，“就是上周宣布的那个大项目？”

林艾米凑过来看：“哇，这不是那个市值几百亿的大集团吗？你们公司可以啊，能拿下这种客户。”

我快速浏览邮件内容：“让我负责整理项目背景资料和演示文稿，明天上午十点前提交，这么急？”

“那你还不赶紧回公司？”林艾米推了推我。

我抓起包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眼手机。“季”依然没有回复我的挑衅言论。

“奇怪……”我嘀咕着，“难道这次真的成功了？”

回到公司，我立刻投入工作。

季氏集团的资料浩如烟海，我不得不加班到深夜。

凌晨两点，当我终于完成最后一张幻灯片时，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是“季”发来的消息：关于你发的观点，我认为讨论应该基于相互尊重，不过你做的煎饺……确实很有创意。

我盯着这条消息，一时语塞。

这反应太不符合我的预期了。

既不愤怒，也不反感，甚至……还带着一丝幽默？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揉着酸痛的肩膀，犹豫要不要回复。

最终，疲惫战胜了好胜心，我简单回了句：谢谢，刚加班完，累死了。

发完才意识到，我又一次打破了“油腻骚扰”的人设。

但今晚实在太累了，我懒得补救，直接收起手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