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邱总疑心自己听错了。xinghuozuowen
肖含情就把手机又递了过去, “就这个，转了我刚刚发的微博。”
“……”邱总表情复杂地看着肖含情, 情绪在欣喜与暴躁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化作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我觉得我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你作为歌手的业务能力了, 肖含情。”
肖含情先是一愣, 很快就在顶头上司所给予的巨大压力之下，想起了这位的身份，“是高音符的那位韩总？”
高音符是这几年才成立的一个音乐平台。
自从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 实体唱片就一路衰退，取而代之的是网络播放、数字专辑，而这些, 都离不开音乐平台的支持。国内这一块的市场几乎都被三大瓜分, 其他小众平台只能艰难地夹缝求生。
高音符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成立的, 却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但成功站住了脚跟, 还隐隐有追赶上三大, 把三大变成四大的迹象。
这一方面是因为高音符背靠的资本十分雄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管理层年轻有活力, 在平台功能设置上不拘一格，经常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新功能发布，很得时下年轻人的欢心。
韩澍，就是高音符的缔造者。
肖含情这一回的数字专辑，就是在高音符首发, 合同都已经签好了。对想要发歌的歌手来说，韩总确实是毫无疑问的金主爸爸，也难怪邱总之前会怀疑肖含情的业务能力。
——虽说韩总日理万机，引进新歌这样的小事不需要亲自出马，但韩澍可以不知道肖含情是谁，肖含情却不能不知道她是谁。
听到正确答案，邱总面上的表情总算和缓了一些，给了她一个“还算有救”的眼神，然后蹙起眉头问，“你跟韩总有私交？”
“……我要是跟韩总有私交，至于连她是谁都想不起吗？”肖含情望天。
邱总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推测道，“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发新歌，打算借此机会宣传一下？”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把手机还给肖含情，“你跟韩总互动一下，谢谢她的支持，也为之后的合作做个预热。”
肖含情立刻回了一句“谢谢爸爸”，站在她身侧的经纪人不小心看到，嘴角不由抽了抽。
手底下的艺人这段时间表现得太老实，差点忘了她以前是这种画风的。
不管怎么说，韩澍这条微博发得很是时候，这条消息还在发酵之中，没有彻底传开，就被她打了个岔。
网络时代，不光是产业的品牌需要推广，个人也一样。韩澍的微博账号有专门的人负责经营，她本人的名字就是一块金光闪闪的招牌，有几千万粉丝关注，带来的人流量自然不少。
肖含情虽然是个艺人，但人气跟她一比，就不算什么了。
很多人是先看到韩澍的转发，然后才知道有这么一条黑料，有韩总帮忙背书，网友们心里首先有了倾向，就不会轻易相信黑料了。虽然也有人觉得肖含情这三句话说得太嚣张，但在这个彰显个性的时代，更多人则是为她叫好。
公司这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公关工作室的水军立刻跟上，舆论主题很快变成韩澍跟肖含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她说话，黑料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肖含情盯着对方的名字，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还真是及时雨啊……”
情况初步控制住，肖含情也就不用继续在这里干等，获批可以回家休息。
她在微信群里说了一声，果然发现其他人都还没有睡，正在关注最新消息。这固然是因为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夜猫子，平时这个时候也没有睡，但肖含情还是很承情的，承诺等事情过去之后请大家吃饭。
韩澍那条微博大家都看到了。
其实她们也转了，但是影响力跟高音符的老板比起来差了太多，也就是聊胜于无。
以为是公司那边安排的公关策略，所以没有人多问，不过都跟着放下了心。既然经纪公司有了应对方案，而且已经开始处理，那问题就不大。
又聊了几句，就散了。
顾简盯着手机界面陷入沉思。她心里还惦记着任星那条朋友圈，本来打算等其他人开口问，结果肖含情这件事出得太突然，那张照片就算有人看到了，估计也不会这个时候问。
她怅然地放下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了烟盒。
而另一边，并不知道自己搅乱了一池春水的任星正在设置第七个闹钟。这段时间休息得不太好，五个闹钟已经不怎么够用了。
香樟树工作室附近的酒店客房，江婷婷洗完澡出来，就见林飒已经换好了衣服，她不由挑了挑眉，“你现在回去？”
“明天有训练。”林飒找到自己的头绳，对着镜子扎头发。
“唔……”江婷婷从背后靠过去，抱着林飒的腰，从镜子里看着她，“我最近太忙了……你明晚过来吗？”
林飒也看着她，“后天有个比赛。”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江婷婷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笑道，“好，我知道了。”
是不是真的有比赛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飒的拒绝。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不但没有拉近两人之间距离，反而让彼此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毕竟现在彼此的关系有些微妙，她们需要继续在节目里相处，而非能转头就再也不见的陌生人。
步骤忽然被打乱，彼此都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和思考。
“你等一下。”江婷婷脱掉浴袍，拿起自己的衣服开始穿。
她的动作毫不避讳，林飒仿佛受惊般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我送你下去。”江婷婷说。
话是这么说，但林飒注意到她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收走了，看样子像是要退房。
按理说，酒店的商务套间，不论是空间宽敞程度还是床铺舒适程度，都远胜工作室那边的休息间，这里距离工作室这么近，房间都已经开了，她大可以安安稳稳在这里睡一觉，醒了之后再过去工作。
两人下了楼，步行到停车场，找到了林飒的车。
重型摩托车张扬锐利，在暗夜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巨大的影子，像是某种诡谲的异兽。尤其是当它的主人驾驭着它时，那种狂暴的声响和气势，往往能征服许多人。
江婷婷站在路灯下，目送林飒的身影隐没入黑暗之中，不觉生出了几分萧瑟落寞之感。
只是没等她细品自己这一点情绪，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又再次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自己面前。
林飒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转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江婷婷垂着头站在那里，让她倏忽想起很早以前背过的一篇课文中的一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心里就突然很不舒服。
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机车喷漆，江婷婷惊讶地抬起头，这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因为意外而呈现出了一片空白，林飒觉得她此刻的气质，甚至可以称得上天真懵懂，我见犹怜。
她一只脚垫在人行道上，停稳了车子，一手粗暴地掀开头盔，另一只手揽住江婷婷的腰，把人捞了过来。
一个急切而粗暴的吻。
分开始两人的呼吸都很急促，林飒盯着江婷婷的眼睛，拇指指腹在她眼底轻轻蹭了蹭，“回酒店去睡一觉，乖。”
“你在跟谁说话啊？”江婷婷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脸埋在林飒的脖颈处，察觉到自己失序的心跳，忍不住偏头吻了一下眼前的那一小块皮肤，轻声道，“我不乖，我想跟你走，可以吗？”
林飒松开手，弯腰取出备用头盔，盖在她头上，“上车。”
江婷婷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弯，她扶着林飒的肩膀，抬腿跨上车，坐正之后才开始调整自己的头盔。就在这时候，她听见前面模模糊糊传来一句，“后天真的有比赛。”
声音不高，几乎淹没在风里，江婷婷差点就没听到。
“好，我知道了。”还是一样的回答，但这一次的语气，却要比之前雀跃了许多。
听到她的回答，林飒才发动了车子。江婷婷身体一晃，连忙张开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腰。
这个姿势实在太亲密无间，林飒毫无防备，手脚几乎麻了一瞬，于是车子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拐了一个十分惊险的S字。幸好这是半夜，这一带又不是闹市区，街上看不到什么车，否则说不定会酿成惨祸。
林飒惊得出了一身虚汗，连忙抓住车把，将车子稳住。只是吸取了教训，没敢像之前自己独自骑车时那样肆无忌惮，而是特意减了速。
“怎么这个反应？”江婷婷也吓了一跳。
这么青涩，简直像第一次骑车载人一样。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林飒是车王，她的女朋友们多半都是冲着她这方面的魅力来的，不可能不想体验一下坐在她的机车后座的感觉。
林飒没有回应，全神贯注地开车，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车子往前行了一段时间，江婷婷从甜蜜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才意识到不对劲，转头四顾，“这好像不是去你家的路？”
“不回去。”林飒沉稳地道，“带你去看日出。”
“日出？”江婷婷有点意外。身在城市之中，埋头忙碌起来，好像连自然的日月轮转和四季交替都变得不明显了，所以她虽然经常通宵到早上五点，也经常早上五点就起来工作，但却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日出了。
这么一想，她顿时期待起来。
……
如公司这边所预料的，在韩澍发声表示支持，舆论风向开始转变之后，第二天，对方就迫不及待放出了第二个大料。
肖含情之前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有内-幕！她是靠着傍上了某大佬才成功拿到了第一名！
“给我看笑了，”肖含情被经纪人叫起来，看到这条消息，简直哭笑不得，这个“某大佬”，在昨天的风波之后，简直是个人都能想到是谁了，“这是拍电视剧吗，还根据观众反馈调整主线的？他们可真敢想。”
要知道，在昨天之前，她跟韩澍可是毫无交集。如果说之前是爆料，那现在就完全变成编故事了。
“呃……小肖啊……”经纪人表情纠结，支支吾吾。
肖含情陡然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你这什么语气？”
“咳……”经纪人声音虚弱，“其实根据我们这边调查的情况来看，这个爆料还真不算冤枉你。”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选秀期间，韩总确实曾经关照过你。”经纪人说，“当然，没那些人想的那么龌龊，据说韩总曾经在某个内部饭局上，以粉丝的身份表示过对你的喜爱和欣赏。”
但是大家都知道，到了韩澍这个位置，她既然当众表了这个态，那听的人也不可能当做没听到。
在这个圈子里混，人脉是第一位的。既然有机会向她示好，举办选秀节目的电视台给她一点额外的关照，也就理所当然了。
何况肖含情本人的实力也确实很出众，拿第一名是实至名归的。只不过，原本她连公司都没签，自然也没人替她运作，本来只是内定了第三名。把她本该拿到的第一给她，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内-幕。
但是这种话，就算解释了，又有几个人相信呢？
他们只知道韩澍确实说过这个话，而肖含情也确实拿了第一。至于她的实力如何，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一点，无人在意。
肖含情也明白了经纪人为什么这么吞吞吐吐，含含糊糊。
韩澍站出来替她说话，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有了她的支持，媒体在写这件事时多少会有点顾虑，措辞客气一些。但是现在，被扒出来这么一个“前情提要”，不但肖含情这边洗不白，连韩澍自己也要被拉下水了。
娱乐圈光鲜亮丽，却又藏污纳垢，外界传言纷纷，真真假假哪里能分得清楚？
有句俗话说，当谣言已经在街上闲逛时，真相还在家里穿衣服。一旦有这样的消息曝光，那大家肯定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君不见现在网络上多少洗脑包都是这么来的，说一遍没人相信，说上几十几百遍，就变成人尽皆知的“真相”了。
在这件事上，韩澍确实是一片好心，虽然打乱了公司这边的公关部署，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他有意见。经纪人就是怕肖含情这个暴脾气，回头会连金主爸爸一起给怼了，所以说起话来才这么含糊。
而且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问题——
“韩总真的是我的粉丝吗？”没等经纪人想完，肖含情摸了摸脸，突然若有所思地问。
经纪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有些不安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像是生怕她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暴起。
——韩澍这种身份，就算做粉丝，那也不是普通的粉丝了。有钱有权有资本，再高冷的偶像也不得不低头。之前网上说的那些包-养陪-睡的消息确实是假的，但以后会不会变成真的，就不好说了。
要是她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肖含情能拒绝吗？公司那边能拒绝吗？
正想着，就听见肖含情问，“你有韩总的联系方式吗？”
“你想干什么？”经纪人警惕地看着她，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去刺杀韩澍。
肖含情本来只是觉得既然事情出现了变故，最好两边沟通一下，见经纪人这副表情，她才慢慢回过味来，意识到还有这一层风险在。
不过说真的，韩总要是想潜规则，她选秀的时候就该出手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所以肖含情对此其实并不太担心。
这世上有人满脑子黄色废料、肮脏龌龊，但是也有人光风霁月、坦荡无私。
她正要说话，经纪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身为经纪人，她的联系方式是公开的，从昨晚开始就不断有电话和消息进来。所以现在使用的是另一个号码，知道的只有公司。
她接起电话，几秒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震惊。
挂了电话，她看向肖含情，脸上的神色还有些恍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韩总又发微博了。”
肖含情看她这样子，就算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自己拿出手机，登上了微博。因为新消息太多，导致一进去页面就卡住了。几分钟后，肖含情终于看到了韩澍发的那条微博。
确切地说，她是转发了今天爆料“肖含情选秀第一有内-幕，实际已经被某大佬包-养”这条消息的营销号。
韩澍V：这年头追星也有人管？我只是@肖含情八百万粉丝之中普普通通的一员，每天兢兢业业打投做数据都不行了？这是我作为粉丝的各项数据【长图片.jpg】就想问问哪一条让你们想歪了？我爱豆说得对，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律师函我就不发了，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肖含情谨慎地点进那张图片，一瞬间也被震了震。
超话等级是闪瞎眼的15级，而且是三个号，连签三百天，也就是说，差不多从那个选秀节目开播就开始了。
至于各项购买数据，更是令人仰望。肖含情从出道到现在，总共签了七八个代言，其中大部分都是某一款指定产品，代言期限也就一两个月那种。食品和日用品韩澍买得比较多一些，订单页面都是一水儿的x999，另外像化妆品之类的买得少一些，但也是x99。前者据说都发给公司员工做福利了，后者则直接微博抽奖送，所以她的微博追星小号，也有一百多万粉丝。
还有就是各大音乐平台打榜了，能花钱的花钱，不能花钱的就挂着账号播放，每周在线时长高达一百多个小时。
另外还有一些现场演出的票，肖含情不太确定她有没有到场，但确实是一场都没有落下地买了票。
不过最大的手笔，还是在肖含情选秀夺冠那天晚上，买了市中心的户外LED大屏广告。这个广告当初出现的时候，就引起过一阵轰动，粉丝以为是公司买的，公司以为是粉丝集资买的，最后成了一笔糊涂债，没想到时隔小半年，终于破案了。
“……”这么一路自证粉籍下来，肖含情看完之后，不得不相信这似乎真的是自己的真爱粉。
当事人都这么想，吃瓜群众就更不用说了。
点进评论区一看，果然CP粉的大军已经占领了战场，满屏都是各种圈内用的各种缩写，没点追星素质绝对解码不出来。这般群魔乱舞，让普通的吃瓜路人也不得不望而却步。
这么一顿操作猛如虎，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关于包-养的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说什么包-养，那必须是真爱啊！
很显然，这么新鲜的“硬核追星”，又涉及到两位公众人物，正是媒体最喜欢的内容，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被各大媒体和营销号转载了，还有不少蹭热度的大V，也纷纷发表评论，表示“要是有这样的粉丝我立刻就嫁了”。
肖含情自己看着都觉得有点上头，要不是牢记其中一个当事人就是自己，她都想跟着磕一磕这个CP。
经纪人也已经接受完了洗礼，脸上恍惚的神情未退，又添上了几分担忧。现在潜-规则的问题是不用担心了，但是太狂热，又让人有点怕她会变成私生粉或是泥塑粉。
“我看，还是让公司那边代表你表示一下感谢就算了。”经纪人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道，“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你们要是见面，被狗仔拍到了反而不好。”
要说肖含情自己，确实没有太大跟拍的价值，但加上一个韩澍，就不一样了。
肖含情说，“还是我自己请吧，这样比较有诚意。接下来还要跟高音符合作呢，总不能让韩总觉得，她这么用心维护的爱豆是个胆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澍，音树，意思是及时雨【不是宋江！（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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