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放假前，学校特地对全体高中生组织了一次月考，并以光速改完了试卷、出了成绩。

那几天学校里充满了学生们的哀嚎声。

包括南星艺，她意外地考出了班级十名开外，也出了年级一百名。

刚结束班会，课间她满脸愁容地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的分数条，语文才考了103分，班级排了27名，年级排了快四百名，不用想，马老师肯定又要找她谈话了。

马老师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从文理分科开始到现在，已经找南星艺谈话不下于十次了。

并且和沈与鹤坐同桌后，谈话的内容都变得更加丰富了。马老师经常拿她的成绩和沈与鹤做对比，简直就是妈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南星艺越想越郁闷，转头看向沈与鹤的眼神都充满了幽怨，这货语文英语都考了班级第一，多帅的脸，多深的喜欢在这一刻都抵不过马上要进办公室的恐怖。

沈与鹤对她的眼神已经见怪不怪，这次他考得好，尤其是数学，比南星艺还高了五分，145分。

他甚至得瑟的向南星艺挑了一下眉，手里晃着分数条，笑得欠揍：“南星，你要惨了，老马五分钟后绝对要亲自来教室里喊你。”

好想揍他，南星艺咬牙切齿地想，她是怎么喜欢上沈与鹤的。

“沈与鹤，你就得瑟吧，以后你都别想考过我。”南星艺说完就把头转向另一边继续趴着，气得不想见到他那张脸。

沈与鹤见南星艺生气，用笔戳戳她的手臂，没反应。

难不成真生气了？

他站起身来低头弯腰看她，“真生气了？”

南星艺趴着向他翻了个白眼，闷闷不乐道：“我都没嘲笑过你考得不好，你呢，就知道说我风凉话，哼，语文厉害了不起啊。”

“行行行，我错了，错了，不该笑话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沈与鹤识相道。

还没说几句，马老师果然就来教室提人了，气势汹汹在门口喊道：“南星艺，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南星艺哀怨回了一声好，转眼递给沈与鹤一个眼刀，“沈与鹤，你真是乌鸦嘴，这都没有五分钟。”

沈与鹤在嘴边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会闭嘴。

马老师和老郑一个办公室，南星艺早上先去看成绩的时候已经被老郑笑话了，那时候马老师还在带早读，没空找她。

现在老郑还在座位上，握着手里泡着枸杞的保温杯笑眯眯地看着她。

可以免费听一场好戏了。

“南星艺，你说说你，这次考得也太差了吧。”马老师一进办公室就控制不住那一腔怒火了。

“让你好好背书，背古诗，把默写的分数一定要全拿到，你呢，五分默写题，你就对了两句，白白丢了三分。”

“还有你那个字，我都不想说，不求你多好看，但是起码得写整齐吧，不要连笔不要连笔，我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南星艺“是是是”的回应着，一点都不敢反驳，见马老师暂时不说了，赶忙开口道：“马老师你先喝口水，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真的认真背书了，就是一上考场容易忘。”

“字也尽量写整齐了，但是老师你也知道，我，我有那个考试焦虑症，特别怕写不完，语文又有作文，我一急就容易连笔。”

马老师听着她解释，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南星艺，我也不想每次都找你谈话，但凡你把用在学数学上的心多分一点在语文上，也不至于现在给你拖那么大的后腿。”

南星艺听到这话偷偷瞟了眼老郑，想让老郑帮忙说说话早点放她走，但老郑却假装在忙不看她。

得，白干那么多活了。

她抿抿嘴，不打算解释了，课间也就十分钟，上课了马老师总是要放她回教室的。

马老师光说不解气，想了想说：“你同桌不是沈与鹤吗，我以后打算让他盯着你背书，还有你每天语文早读的时候你都别读了，读了也记不住，你就给我练字帖，练完以后让沈与鹤交给我。”

“不许给我瞎练，以后我会让沈与鹤认真盯着你的。”马老师严肃叮嘱道。

南星艺苦着脸，但是也不敢反驳，弱弱地问道：“马老师，我要练多久啊。”

“练到下次考试你不再连笔的时候。”马老师不客气道。

正好班里另一个同学这个时候来办公室找老郑，马老师看见后叫住他说：“你给我把沈与鹤喊过来一下。”

南星艺忙问：“那马老师，我能走了吗？”

“不能，你给我在这背会书再走。”马老师拿出语文课本，翻到《蜀道难》那一面递到南星艺面前。

南星艺接过书，欲哭无泪，现在已经不是蜀道难了，是背书难啊。

她站在马老师办公桌旁边默默背着，沈与鹤很快就过来了，南星艺像看救星一样眼巴巴看着他，无声求救。

沈与鹤看了她一眼，问马老师：“马老师，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个任务，以后每天早读都给我看着南星艺练字帖，每天练一面，练完之后你拿给我检查。还有你给我盯着她背书，学到一节要背诵的，你就看着她背完背熟，知道了吗，你俩是同桌，一定要互帮互助，共同进步才行。”马老师语重心长道。

沈与鹤又看了南星艺一眼，眉眼含笑，“好的马老师，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你俩都回去吧，快上课了。”马老师摆摆手，准备去给别的班上课。

南星艺快速放下书，向马老师道谢后就跑了，沈与鹤在她身后悠哉游哉地走着，止不住笑容。

这以后南星艺不得乖乖听他话了。

从那以后，沈与鹤真的说到做到，尽职尽责地看着南星艺练字背书。

但是南星艺惯会偷懒，在他面前更是肆无忌惮。早读半个小时，她就把练字时间拖到25分钟，留五分钟耗着和沈与鹤拉扯，说什么也不愿意老实背书。

沈与鹤几乎每次都能被她气笑，而且盯着她练了两次后发现南星艺的握笔姿势好像不太对，笔杆握着的时候都直愣愣的。

他看不下去，某天早上说她：“你这样握笔对眼睛不好，笔下的字都在影子里。”然后给她演示自己握笔的姿势。

沈与鹤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练书法，字如其人，苍劲有力，笔锋既张扬又沉稳。

刚坐同桌的时候，南星艺第一次近距离瞧他写字，镜框后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她小时候只上过一节书法课，觉得无聊就跑去学画画了，从此画倒是画得好看了，那个字，就仅限于能认出来。

沈与鹤教她重新握笔，“你先手指放松，大拇指和食指分开些，记得用手腕用力。”

他先是在南星艺面前演示，说着要点，南星艺像孩子初学写字一样笨拙地模仿，满脸写着疑惑和不耐烦，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

笔往桌上一扔，南星艺泄气道：“太难了，我都用这个姿势写了那么久了，哪能一下改过来，这简直是影响我写题速度！”

沈与鹤看着她，没像往常一样怼南星艺，反而好言好语劝她，“没让你一下改过来，慢慢练，离高考还有一年呢，你现在就是语文成绩很不稳定，字练好了对卷面分很重要，你也不想高考的时候被语文拖后腿吧。”

说的道理南星艺都懂，但是练字在她看来是很浪费时间的事情，有这个时间她都可以写很多题目了。

但是她也不想错过和沈与鹤相处的任何机会。

于是她叹了口气，乖乖捡起笔，“我知道，会练的，这样对吧。”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试图让他们稳定分开。

沈与鹤仔细盯着她握笔练字，位置好像有点太靠上了，他下意识伸手握住南星艺右手手腕说：“你等会，握笔的位置别那么靠上，然后在斜一点。”

南星艺的注意力被手腕传来的温度吸引，她看着沈与鹤的手，不动神色地转移视线，淡定回他：“知道了。”

她装作冷静地听着沈与鹤的要求不断变换着握笔姿势，直到沈与鹤满意。心跳扑通扑通跳着，再写字的时候，落笔却意外的稳当。

有点要，更喜欢沈与鹤了。

前排的女生夏天回头传试卷，看到的画面就是南星艺满脸认真地在练字帖，一笔一划都写得极其谨慎，沈与鹤就在旁边手撑着脑袋看着南星艺。

两人都穿着校服，看着突然有点般配。

夏天说：“南星艺，你这个角度好好看哦。”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南星艺懵懵地抬头看着夏天，“啊？”

练个字还能收获意料之外的赞美。

沈与鹤看了眼夏天，又看向南星艺，头往前伸，想从夏天的角度打量南星艺。

哪个角度？

说实话，沈与鹤从来没有觉得南星艺属于漂亮女生的那一类。南星艺性格好，善良，说话直接不绕弯子，相处起来很舒服，这些都是他愿意亲近南星艺的原因，唯独没有漂亮。

但因为夏天这一说，他才第一次认真打量南星艺的脸，好像撇开青春痘和黑框眼镜不看，南星艺的五官确实很端正，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透亮，黑眸深邃，睫毛纤长。

南星艺接过夏天递来的试卷，转头看向沈与鹤，意外地撞进了对方探究的视线中。

沈与鹤身形一僵，却像是再次被南星艺的眼睛吸引一般，竟忘了立刻转移视线。

这个对视静谧又绵长，彷佛两人在吵闹的教室圈出了自己的净土。

沈与鹤不愿承认他刚刚好像有点心动。

南星艺察觉自己好像再一次爱意疯涨。

她先转移了线，有点慌乱地把试卷塞给沈与鹤，继续开始练字。

沈与鹤拿着试卷呆滞了一下，他想说什么又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莫名涌现了很多奇怪的情绪。

在感情变化这件事上，两人意外地默契，都保持沉默，装作若无其事，每天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高中生活。

南星艺练字还是有进步的，背书也变得认真了，在下一次月考里语文考了班级第13，是她这一年来考得最高的一次。

马老师喜出望外，这次依旧喊南星艺去办公室喝茶谈话，但是主题已经变成夸奖。

“南星艺啊南星艺，我就说你这聪明脑袋，只要一认真，那肯定进步神速，这次表现果然不错，默写分数也全拿到手了，字也不怎么连笔了，是得好好表扬一下。”马老师看着分数单直夸。

虽然考差了会被严厉批评，但是考好了马老师也从不吝啬夸奖。

南星艺也开心，眼睛里像有星星闪烁一般亮晶晶的，说道：“马老师，我这次可是分了好多学习数学的精力在语文上了，你可不能再说我了啊。”

马老师：“你早这么用心，也能让我少找你几次。不过你这次也得好好感谢一下沈与鹤，他每天早读我也看到了，是尽心尽力看着你练字背书，所以也不能忘了人家的功劳。”

听到马老师提到沈与鹤，南星艺身形一顿，又想起之前的那次对视和触碰。

从那之后，虽然还是照常相处，但是她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了。

南星艺勾起嘴角道：“知道了马老师，我会好好感谢他的，现在他也算我半个书法老师了。”

“行了，那你先回去吧。”马老师笑着看她说道。

她点点头，回教室的路上想，要怎么感谢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