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色制服的实习生阿妲在铺着除静电地毯的大厅平地摔倒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104层的某个实验室发生汞泄露、实行临时封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电梯出于禁用状态，整天泡在实验室没空健身的她只能从项目组所在的96层要命爬到127层去等待正在开会的所长。

“喂，这里有个人累成死狗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刚好我们带了准备进行第十六次审批的新型兴奋剂样品，要不要给她试试？”

“好啊，刚好我们没有三期临床试验的志愿者，就她了。”

躺在地上很想就这么睡一会儿的阿妲在听到两位其他研究所的前辈的讨论后，直接从地上弹起来，硬撑着一口气踉跄逃跑了。

在朱氏奥托生命科技实习一个半月，她太知道这群研究员的德行了。要问安保科一群地痞流氓、法务部几个斯文败类为何在公司老老实实专注服务，那么原因只有一个，这个公司里有更癫的人存在。

朱氏奥托生命科技的公关对外宣称有几位国宝级科学家在世界各地的分部实验室就职。阿妲也被这个表象欺骗。等她从遥远的伽那尔小山区不停努力学习来到公司总部，发现世界上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要你够癫就能捅破天。

总部大多数的研究员的评价在“国宝”之上，只因为她们更没底线，大脑极其疯狂。

地面剧烈地晃动，单凭身体就能感受到大厦倾斜摇摆了几十厘米，不知道贯穿整个“天宫”的上千吨的阻尼器摇摆幅度有多大。

等阿妲呼哧呼哧来到127层的大厅，所见之处除了自己，白色制服的研究员、黑色制服的安保、蓝色制服的行政人员，大家的领子与袖口上都绣着精致的金线花纹——那些人无一不是决定这座高塔未来的高管。

“法玛丽哈所长！法玛丽哈所长！”阿妲不顾旁人的目光，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上司。

她是研究所劳动力最廉价的实习生。副所长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大概是觉得事情好像紧急但未必重要，才派自己这么个小角色来给从来不带手机或是平板电脑的所长送信。

“阿妲！”大约距离实习生13.45米处，另一个伽那尔女性朝女孩挥手，那正是法玛丽哈所长。

法玛丽哈来自与阿妲同一个伽那尔的小山村。或者说正是法玛丽哈逃离了那个贫瘠的土地，阿妲才有了离开故乡的勇气。

法玛丽哈额头上点着一颗吉祥痣，白色绣金线的制服外罩着青与金色相间的纱丽。乍一看法玛丽哈五官有一点点像伽那尔最擅长肚皮舞的性感明星蒂蒂娜娜，不过法玛丽哈要干瘦许多，目光也不够妩媚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所长！所长！副所长接到电话——说是基金会出现第四级病毒携带者！”阿妲大声嚷嚷。希望自己提供的劲爆消息能让没什么精神头的所长提起精神。她跌跌撞撞来到法玛丽哈面前，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放在别的公司的实验室，如果突然出现第四级病毒那将是毁灭性的消息、甚至能导致社会动荡产生恐慌。但是在朱氏奥托生命科技——

“能出现在基金会，那就说明携带者通过了蛋白稳定检测。”法玛丽哈疑惑甚至有点厌恶地看实习生，觉得这女孩不该浪费时间从实验室跑出来。不过她还是出于礼貌扶了一把这姑娘。

“副所长也这么说，但是打电话的是朱博士的秘书……”

“什么朱博士马博士牛博士杨博士苟博士。”法玛丽哈皱眉，“高塔里那么多博士我没空听一个博士的汇报。”

“不不不，我想想……她、她叫朱什么？苏西？”

“苏西？苏西·奥托？”法玛丽哈的神情突然严肃、对某位不在现场的红发小巫女多了几分崇敬，“这是怎么回事？博士有说什么？”

“那个携带者患有渐冻症，本来是神经信号转换项目的实验素体，在洪赫拉斯接种了阻断试剂，强T蛋白成功包裹病毒、状态稳定、没有传染性。现在有人偷偷从携带者身上采样，试图剥离强T蛋白外壳获得里面的毒株。”阿妲仔细回忆副所长的交代，“副所长和洪赫拉斯分部的前辈确认了一下，携带者身上的病毒是Ηγ型出血热亚种尼杜毘型与亚丹型杂交出来的新毒株。刚好我们研究所与洪赫拉斯分部有样本。”

法玛丽哈依然眉头紧蹙。强T蛋白是由16岁的苏西·奥托构想出来的一种没有核酸仅由蛋白质构成的朊病毒。这种人工搭建构架的朊病毒变形能力强，但内部结构稳定，会根据淋巴系统状态对外来病毒进行包裹，最后达到体内阻断灭活的效果。强T蛋白的阻断成功率在62％左右，而Ηγ型出血热的致死率在55％至95％，且传染性极高。她猜有人采集新毒株可不是为了做研究。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自己的研究所想要剥离毒株外的强T蛋白也很吃力，这种技术就像用绣花针去捅碎巨石。

“那个什么朱博士说，采集毒株的可能是东药集团……东药集团的大部分研究员来自萨里第一大学。东药集团的总裁是王后学院的前院长。”

“萨里第一大学？很好。”法玛丽哈突然一改无精打采对什么都很厌恶的状态，“让我们告诉萨里那群臭|**|子养的什么是科学！干烂他们的屁|眼！”

阿妲被愤气填膺的所长吓坏了。伽那尔人用右手吃饭左手抠屎，现在法玛丽哈举左手的同时还竖起中指。可见她骂得有多脏。

不过，法玛丽哈早已改掉了伽那尔人的陋习。简的来说身为所长的她早已用上了智能马桶……而且她还可以根据是吃饭还是做实验还是蹲厕所换上不同的义手，不必担心脏污问题。

真幸运，阿妲跟着所长蹭上了回研究所的电梯。在朱氏奥托生命科技成为所长这个级别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总有两部能运行的电梯在等着所长们以便紧急汇报工作。

现在所长专用电梯内有点拥挤。与第七十五研究所法玛丽哈所长摩肩接踵的是第七十七研究所周秀蕾所长。周所长和法玛丽哈一样是研究病毒的专家。

“嘿，周。有件事想和你说。”法玛丽哈悄声和这位朋友与竞争对手打招呼，“萨里第一大学王后学院的派系可能想偷我们实验室的毒株！”

“什么？你从哪得到的消息！”个子高高骨架有点粗大的周秀蕾微微侧耳靠向法玛丽哈，“这么确定是王后学院的？”

“我们的实习生听副所长芙蕾说的。芙蕾是接到了奥托博士的秘书的电话。”

“副所长从电话里听说有可能王后学院新能源与环境工程的教授也参与了进去……”阿妲小声补充道。

“什么？新能源与环境工程？那些家伙最近不是在研究水循环流水动力吗？萨里那群丧心病狂的学阀是想投毒吗？”周秀蕾大叫。

“副所长说，电话那边还有个什么尹小姐说有这个可能……”

显然其他所长听到了三位女士的对话，大家纷纷回头，脸上早已怒不可遏。

“萨里学阀都是学术小偷！臭不要脸的！”

“明明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却要每天营销自己给自己标榜价值。一群大脑空空的砖家！”

“想赚钱赚名疯啦！他们懂个屁的科学！”

周秀蕾也握拳大吼：“让我们告诉萨里那群臭|**|子养的，什么是科学！”

法玛丽哈与其他同僚一同呐喊：“让我们告诉萨里那群臭|**|子养的，什么是科学！”

唯独阿妲，立即举起左手竖中指、跟上了一句自家所长数分钟前说过的话：“干烂他们的屁|眼！”

电梯厢内，鸦雀无声。大家对这个社死的实习生充满了无尽的关怀。

***

“砰！”

霰|弹|枪最后一发子弹打出。梁诗璐丢下枪|支，架起武士刀跨步走上去。她的脚边正是羊屎蛋那没了脑壳只剩下巴以下的尸体。经过暴雨的冲刷，血腥味已经减淡许多。

她受了伤，不过没流血。她穿的这件特制连体机车服采用了制作液体防|弹衣的工艺。子|弹无法击穿衣服，但是遇上大口径子|弹还是会让她一身淤伤、甚至肋骨骨裂。

她打架杀人没什么技巧，单纯凭心够狠。堂妹梁琪一直觉得这个没什么出息只会守在观河那种穷地方开咖啡店的堂姐很窝囊，那是她一直守在机房没机会看见窝囊人发狠。

梁诗璐与尹婴宁只是店主与员工的关系，偶尔梁诗璐会向欧影珊汇报那丫头的活动。反正现任会长、尹家的老爷子在女儿死后整个人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结社里近一半的事欧影珊说了算。

不过最近梁诗璐很少和欧影珊说起尹婴宁的事，被什么人询问到，她也只会说那姑娘挺老实本分的只会闷声干活，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

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四处打工、小心翼翼地在这世界上活着。结社没有放过她反而还监视她，实在不应该。

有时候梁诗璐觉得，尹婴宁讪讪陪笑的样子和梁诗瑛小时候真像。梁诗瑛的身体不好，总是给家里添麻烦，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再哭闹喊疼喊难受让家长和姐妹心烦，只能强忍病痛露出尴尬的笑容。

不同的是，梁诗瑛身边有梁诗璐。梁诗璐为了梁诗瑛杀死了因为不愿意掏钱给诗瑛做手术、把钱全用在赌|博上的畜生父亲。小宁身边什么都没有。

直到今天……她看见小宁带着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身姿挺拔步伐生风的女人光顾咖啡店。其实小宁的个子也很高，但站在那女人身边就莫名矮了一截。那女的坐在角落里开始用电脑查阅什么，小宁翻阅了一会儿手机后来到柜台后开始鼓捣那台用来打印明信片的打印机。看起来两个人各忙各的，不过梁诗璐注意到小宁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那个铁块一样的女人身上。

偶尔，阿瑛看阿璐的目光也是这样的。只有在意才会这么关注对方吧。

梁诗璐真心为目光里多了些欢喜的尹婴宁高兴。所以欧影珊说梁琪卖信息给托特工程，托特工程想弄死那个女人、而小宁正好和那女人在一起时，梁诗璐真心为二人……不，为小宁捏把汗。

梁诗璐也不在乎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做了什么惹到了梁琪和托特工程，反正小宁看她的目光闪闪发光、那铁块似的坚硬冰冷的女人和小宁说话时语气柔和嘴角还会带点笑意。至少她们还是稍微在乎点彼此的。在这个恶臭的城市里有什么人能在意你是一件幸福的事。

反正梁琪没有剥夺小宁小小幸福的权力……公司？结社？去它的吧！公司和结社又没为小宁做过什么，反而视一个没有依靠的女孩为眼中钉。

人前窝囊的咖啡师突然踉跄前扑跌倒在泥水里。躲在大树后的莫西干对着她打光了突|击|步|枪一整个弹|夹的子|弹。

“西蒙斯军事国际的流体防弹衣！卖了够全队采购预算的了！”莫西干扔掉枪脱掉累赘的防弹衣，这时候近身格斗比枪有用多了。

头盔机车服防弹却不减震。莫西干脑子里有十几种方法让这个来路不明的杀手去死了。他一脚踹在梁诗璐的头盔上，咖啡师的头与地面碰撞，两眼冒金星倒地不起。梁诗璐平日里也就对付那么一两个结社的打手，在流体防弹衣的保护下她可以说是无敌。奈何结社的打手与雇佣兵的实力天差地别。

她顶着羊屎蛋的射|击、用光了整个弹|鼓才打死对方。她本想找到小宁后用武器掩护带着对方逃跑，奈何那个雇佣兵纠缠得厉害，拖延了她好几分钟、浪费了全部子|弹。

现在武士刀脱手，成了敌人的武器。

莫西干一脚踩在梁诗璐的肩膀上，舌尖舔着牙齿，将长刀对准她的心脏。

“Hey，baby！让我捅穿你再看看你的脸蛋长什么样！”

刀尖抵在流体防弹衣上，以极慢的速度向下发力。那利刃慢慢刺破表层皮革，刀尖逐渐没入衣服。

流体防弹衣不是没有弱点，只要尖锐的物体以够慢的速度扎进去，就能捅穿它。

梁诗璐抬起手腕想要去握住兵刃把它拔出去。莫西干看穿她的意图，用脏污的皮靴踩在咖啡师不那么粗壮的右手腕上，伴随着咔嚓声，梁诗璐的腕部骨折。

“唔——”双重的疼痛使梁诗璐忍不住哼出声来。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不愿意大叫引来更多的人。

刀已经刺穿了防弹服，鲜血顺着皮衣流淌，混着大雨浸湿了土地。

两人明显感到刀尖触碰了梁诗璐的肋骨，莫西干准备将刀把转了个方向，一刀插入梁诗璐的心脏。

梁诗璐的全身都在疼，她觉得单凭左手握住刀刃坚持不了多久。莫西干想要更快一点，索性掏出后腰上的手|枪，准备打碎梁诗璐的左腕。

雨水落在头盔的防风镜上，模糊了梁诗璐的视线，她看见那个该死的男人子|弹上膛，然后……

骤地，那男人的枪口并没有对准自己，而是反手快速瞄向另一个方向。梁诗璐甚至不用扭头看向那方向——来者闪电贴近莫西干，用一条蓝色丝巾绞住雇佣兵的手腕，左手顺势缴枪带倒莫西干的同时，右手接住手枪单手拆弹夹卸枪。

长刀终于拔了出去，梁诗璐捂着伤口慢慢后挪。她隐约察觉到，是和小宁一起来咖啡店的那个女人救了她。

赖秋葵将湿漉漉的刘海撩起来露出额头。背头的女人在雨中逐渐散发出热气，此时她的体温高得惊人。

雇佣兵里有一个狙击手，那狙击手用热成像瞄准镜观察到了雨中的每一个人。赖秋葵为了接近狙击手野兔，用了特别的方法压制住心跳、减缓血液流速，体温降到与周遭环境相近。如此才将那个士兵抹了脖子。现在的心跳为了将血液输送到全身，血压激增、血液奔腾，整个人处于炙热的状态。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士兵牌落在莫西干面前。代表着这个蓝衣服看着斯文的女人在杀了四个同伴。

加上被机车女掀飞头盖骨的羊屎蛋，莫西干不敢相信七分钟内八人小队死了五个人。

“Cool，你能一枪打飞火|箭|弹，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来玩玩吧妹子，在那之前和我说说你怎么杀的野兔、山猪、牛皮糖小子和队长。”

“除了狙击手让我费点时间，别的没什么可说的。狙击手应该在作战前撒好尿，我闻到了他的尿骚味找到了他。”

“你是狗鼻子么？”莫西干做了一个勾引的动作。

“比一般人灵敏一点，而且当时顺风。”

赖秋葵蹬步助力，箭步上前腾空而起，用八臂拳的招式、一记膝袭顶在上前挥拳的莫西干的太阳穴上。莫西干倒地前赖秋葵探手用爪子刀割断他的颈部动脉，同时轻轻将雇佣兵的头按向伤口一侧防止动脉喷血溅到自己身上。

快、准、狠，且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这才是真正的杀手。

梁诗璐忘记了疼痛，开始思索是不是应该把小宁带离这么个下手狠毒杀人无情的人。

赖秋葵不去看地上的尸体，自顾自地脱去外衣。她的里面穿着白色工字背心，露出的肌肤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疤。此时她肌肤粉红，身上的热气比之前更胜。

“先用这个捂住伤口吧。”赖秋葵递给梁诗璐自己的外套。

“你知道我是谁？”梁诗璐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我嗅到了你身上的蓝山咖啡味。”赖秋葵说，“咖啡店的货架上没有蓝山咖啡，但你身上的蓝山咖啡味很重。”

“蓝山咖啡在观河卖不出去。我妹妹喜欢蓝山咖啡。”梁诗璐一手用衣服堵住自己的伤口，一手摘掉头盔，露出自己那惨白的、带着点小雀斑、鼻血横流的脸。

“你还好么？”

“乳|腺很脆弱的，现在它被扎穿了。”梁诗璐开了个玩笑，“外伤没什么事，但是我感觉我肋骨扎进肺里了……”

说罢，她喷出一口鲜血。

“我会想办法带你去医院，先去基金会做个应急处理。”赖秋葵皱眉，如果不先处理一下梁诗璐的内伤，她恐怕挺不到救护车的到来。

“小宁呢？”被搀扶着的梁诗璐用最后一点力气问道。

“她和奥托家的……博士，以及博士的秘书在一起，很安全的。”赖秋葵的声音柔和，仿佛与方才的杀神判若两人。

本故事中的病毒为杜撰的。

第四级病毒包括天花、埃博拉病毒、沙拉热，第四级病毒是指在实验室里进行分离、实验微生物组织结构时安全隔离分级的最高等级。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病毒不可救治。艾|滋|病、非|典等为第三级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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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葵姐认定你是伙伴，就会对你很温柔！

今晚还有一更，赶榜中。可不可以给一点评论支持，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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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