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了

对付不了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只飞禽走兽?张太后盛怒之下,正要命人将这只伤人的畜生拖出去打死,谁知林欢早已警觉地将鹦鹉护在怀里,又提醒她道:“娘娘,这是陛下赏的东西,如今陛下昏迷未愈,您这样贸贸然处置不妥吧?”

张来顺亦从旁佐证,“的确,安南总督将它送来之后,陛下便一直养在寝殿里,后来又转赠给林选侍,想来陛下心里也是很看重这只鹦鹉的。”

悟能躲在屏风后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林主子肯出头,否则陛下当真得不明不白魂归离恨天了。

这会子他倒明白陛下为何会喜欢林主子了,遇上这样护崽的主人,哪个宠物会不心动?尤其林主子平素还是个胆小的,此时肯站出来,尤其显得难能可贵。

张太后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堵得无话可说。

可巧睿王额上的伤处此时已包扎好,他便强压着怒气走过来,笑道:“既然是皇兄的宠儿,母后您还是好好留着吧,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这样懂事,这样宽和,张太后自然心疼不已,差点垂泪,“我儿,委屈你了。”

母子俩叙了一番骨肉情深,张太后方摆手道:“罢了,既然睿王都不计较,哀家还理会什么!”

林欢忙俯身谢恩。

睿王看她一眼,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似要掀开被褥,“皇兄的情况到底如何,不如请太医再验一回脉吧?”

听到这句,悟能暗暗叫苦,皇帝因离魂之症,此刻四肢厥冷,面白唇青,其实与死人无异,可不能叫外人当面撞破呀!想也知道,睿王定会直指皇帝驾崩,等封了棺,一切便都挽回不了了——师傅纵使神通广大,可死人复活这种事说出去总归骇人听闻,何况皇家陵墓一向封闭森严,且有侍卫把守,若他们不能及时把人救出来,只怕陛下魂魄归位也会在里头闷死。

不行,总得想法子挨过这一日夜再说,师傅的意思,等明天就会渐渐回温了。

悟能于是拼命的朝林欢使眼色。

林欢:“……”看不懂。

不过她也猜到睿王没安好心,说是诊病,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里头做什么手脚?万一他趁机下毒什么的,那不是将皇帝置于险境么?

林欢遂颦眉道:“陛下的身子自有慧明禅师照拂,王爷大可放心。”

睿王冷道:“佛有佛道,医有医道,多个人瞧瞧也没什么,正好本王从宫外请来一位奇人异士,有他帮忙,或许皇兄立刻就好了呢?”

这话说的实在有道理,林欢无法拒绝,只见睿王大步朝寝殿走去,她踌躇片刻,还是跟上。万一此人真想对皇帝不利,她也好盯着。

张太后唯恐见了皇儿还得落泪,倒不曾进去。

悟能只觉一筹莫展,正焦心间,忽见那只鹦鹉伸展羽翼飞向床榻,栖息在皇帝额头上。

林欢唬了一跳,纵使小呆是皇帝赐的,可也不能随便冒犯圣驾。她急急上前将鹦鹉抱回,可当触及皇帝面容时,心顿时凉了半截——那里分明冰冷一片。

怎么可能,明明昨夜她为皇帝擦身时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便撑不过去了?林欢脑中警铃大作,不,不行,即便皇帝当真殡天了,也不能在这时让睿王知道。想到自己韶华正盛就要被送去太庙服丧,林欢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她不能就这样认命。

为今之计,只好能拖一时是一时。

计议已定,她咬一咬牙,将发鬓上的珠钗悉数拔下,又伸手揉了揉,故意弄乱,想了想,又将领口的衣裳稍稍撕扯开,这样看上去就很像被人欺负了。

等睿王转身时,她立刻倒在地上,一面扶着床板向后退却,一面带着哭腔道:“王爷,我是陛下的妾室,您不能这样对我!”

睿王皱起眉头,“你乱喊什么?”

本不想理这疯妇,谁知林欢脸上愈发露出惧怕来,一面扯着揉皱的领口,一面以头抢地,“王爷,陛下还在病中,纵使您有心谋权,又何必欺辱我这样的内宫妇人呢?妾自知貌陋,能得侍奉天颜已是万幸,断不肯一身事二夫,乱了毕生名节!”

说着,便瞅着一根高大的梁柱,险险要撞过去——当然是做戏。

可巧张太后听到动静闯入,瞧见这副模样,当即叱道:“都在胡闹什么!”

一面觑着那地上女子的形貌:头发蓬乱,衫垂带褪,如西子捧心状,场面着实不堪。

悟能蹭蹬两下从帘后出来,怯怯地望了眼张太后,便乖觉答道:“睿王殿下似欲对林主子行越轨之事,只是被林主子喝止了……”

林欢犹在掩面啜泣。

张太后立刻竖眉看着儿子,目光分明在说:你怎能如此?

睿王都惊呆了,还真有人信啊?他是被冤枉的!

立刻分辩,“儿臣没有,是她信口雌黄,污蔑儿臣。”

张太后的眼神透露着怀疑,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正值血气方刚之龄,又是生来的风流,本身在男女之事上就有些不妥当,这些年没少被御史台揪住做文章,加之他适才进门时对林欢的那句话,隐隐透着调戏之意——这让张太后都难以相信他是清白的。

睿王都快要冤死了,他疯了才会这样饥不择食,等皇帝死了,要什么美人得不到,何必垂涎一个位卑言轻的选侍,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正要继续解释,张太后却已下了定论,“不过是误会一场,睿王,你先回府去吧,皇帝这里自有哀家操心,往后无事你就不必进宫来了。”

自然是为了避嫌,可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张太后此言不在于弄清事实真相,而是要将这桩丑闻压下去。

这会子再急急辩解,倒显得做贼心虚,睿王无法,只得先行告退,“那儿臣就先回去了,母后您千万保重自身,万勿忧心过度。”

临行前却狠狠瞪了林欢一眼,都是这个女人害他丢人献丑,连皇帝的虚实也没打听着,今日这趟亏大了!

林欢兀自垂头,轻轻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滴。她自己都觉得这出逼-奸寡嫂的戏码演得相当不错,放到现代,没准还能拿个影后奖什么的。

张太后疲惫不已嘱咐众人,“今日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若让哀家听到半点风声,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唯唯应下,心里着实惊叹睿王的荒唐,张太后居然还这样偏袒他,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林欢则松了口气,不管怎说,危机暂时是度过了,至于以后的事则等以后再说。只是她也想不到张太后会这样轻信她的言辞,看来睿王有过不少前科嘛。

那自己的举动只能算替天行道,林欢如此想着,继续心安理得起来。

正欲顺势起身,谁知张太后的眼睛有如鹰隼一般盯着她,似要在她脸上凿出两个血洞来,她冷声道:“睿王是有错处,可你大肆宣扬,有辱皇家声名,哀家同样不能纵容,即日起,你就去佛堂静思己过,不跪上一个月,不许起身。”

在她看来,没当场赐林欢自尽,已经足够宽厚了。

林欢的面容有些僵硬,张太后这一招可真够阴的,那佛堂在内廷的西北角,一年四季穿堂风不断,又无门户遮挡,更别提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自己若生生跪足一月,不死也得去半条命,纵使侥幸苟活,两条腿还能否行走也是问题——这和活死人有什么两样?

奈何后宫之主发话,林欢不听也得听,既无自救之法,她只能认罚。

正要答允,忽见打坐完毕的慧明禅师从人堆里挤过来,朝张太后施了一礼,慢吞吞的道:“娘娘,还请饶恕林选侍这回。”

“你还想帮她讨情?”张太后几乎怒不可遏。这林氏到底会什么狐媚妖术,连堂堂高僧都被她迷惑了,几次三番帮着她说话?真是奇了怪了。

慧明禅师明知太后正在气头上,脸上却无惧色,仍是平心静气的道:“贫僧出言制止,并非为了林选侍本人,而是不愿她腹中的皇嗣有所折损——太后娘娘,您也不愿见到如此吧?”

“你说什么?”张太后几乎破音,一面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欢,她居然有了?

慧明淡然颔首,“正是。”

张太后纵有千般怒火,此时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皇嗣为大,等这贱婢生下孩子,再来惩治她不迟。

她深吸一口气,木然道:“多谢大师告知。”言毕,便领着宫人浩浩荡荡离去。

责罚之事自然告一段落。

真是死里逃生,林欢几乎瘫倒在地上,只觉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冒出鸡皮疙瘩,还以为这回死定了呢,谁成想居然能逢凶化吉,她这运气也没谁了。

林欢挣扎着起身,双手合十,深深朝慧明施了一礼,“多谢大师相救。”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哪晓得慧明禅师为了替她解围连这种谎都撒得出来,林欢心里怪内疚的,不晓得会不会耽误人家的功德。

慧明沉沉看她一眼,温声道:“再过几日,请太医来验一次脉罢。”

林欢脸上的表情由不解转为震惊,继而便是一阵狂喜袭来。

居然是真的!这太出乎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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