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梧似苦恼般,眉头轻皱,“我方才一直在想,我和太子上次见面是何时,可想了这半日也没想起,不如太子殿下帮我想想。”
赵奕崇道,“想这个做甚?”
罗青梧自问自答道,“哦,我想起来了,自太子殿下向陛下提出要娶我时,我们便再没见过了,是这样吗?”
赵奕崇知她生气自己不见她一事,陪笑道,“还在生气?我知道你见面要说什么,可我心中不愿,与其见面争执,不如不见,双方还留些颜面,你说呢?你若生气,我向你赔罪可好?”
这件事罗青梧本是生气的,可静下心来细细思量,也不再生气了,太子既已向陛下提出要娶自己,便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改变主意,君无戏言,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罗青梧淡淡道,“我没有生气。”
赵奕崇牵起罗青梧的手来至桌边,桌上铺着红色带流苏的桌布,花纹繁复且精美。桌上放着几样糕点和瓜果,还有一盘肉食,另有两个瓢,细看可知由一瓠对剖而得。
赵奕崇把其中一个瓢拿在手中,仔细观看,他道,“你可知为何在新婚之夜用这卺喝酒吗?卺味道是苦的,可盛在其中的美酒是甘甜的,美酒入口亦甜亦苦,寓意新人成亲后便要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又拿起另一个,将两个纹丝合缝拼在一起,继续道,“看,合二为一,寓意今后我们夫妻共为一体,夫唱妇随。”
他又指着桌上的肉食,“这是为我们的婚事祭祀的肉食,我们会得到祖宗庇佑。还有枣子花生,寓意早生贵子,”
这些罗青梧自然懂得,她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赵奕崇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既已是夫妻,就该和睦夫唱妇随。”思及她被迫嫁给自己,继续道,“我娶你并非一时之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既成为我的妻子,我自会好好待你。”
“我既然嫁给太子,自会承担起太子妃责任。”罗青梧道,自己并非不懂事的小姑娘,更不会任性胡闹一哭三上吊。既然已经成亲,成为太子妃,自己定然会做好该做的一切。
赵奕崇听了,笑道,“那你为何一直叫我太子。”
罗青梧哑然,“我,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若是太子逼着自己叫他夫君,她是万万叫不出口的。
赵奕崇凑近她道,“往日见你活泼开朗落落大方,怎的今日这般扭捏起来?”
罗青梧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我纵是再好,还不是落在你手里,那里高兴的起来,再者,今日可是大婚之日,谁家姑娘不是含羞带怯的,莫不是太子想让自己在新婚之夜同他侃侃而谈猜拳喝酒不成。
赵奕崇豪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愿,不如这样可好,打今儿起,这太子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听你的,如何?”
罗青梧不为所动,“我现在是太子妃,太子府的一切自当由我做主。”
赵奕崇点头道,“也对,那……我也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如何?”颇有点讨好的意思。
烛光下,赵奕崇笑容真诚,罗青梧竟看不出他这话有几分真,亦或不过是他哄自己开心随口说的。
“太子可看过话本子吗?纨绔的富家子弟为哄女子开心,不要说什么‘我听你的,’便是‘我可以为你去死’这样的话也是张口就来,若女子真信了这话,无一不是凄惨的下场,太子殿下莫不是把我当笨蛋哄吗?”
“你当然不是笨蛋,你若是笨蛋就不会在公堂上把张廉治得服服帖帖,甘愿认罪认罚了,我正是被你的睿智聪慧所折服,才心仪于你的。”赵奕崇道。
“太子身份非比寻常,对于择妻这件事,未免太过草率。”这件事若放在寻常人身上自无不妥,可太子毕竟是太子,他的妻子可是未来的皇后,要掌管后宫母仪天下。
赵奕崇道,“自然不单为这个,你是罗将军的女儿,身份自然尊贵,论见识论才智,自是那些普通官宦人家小姐不可比的,日后定能成为我的贤内助。你看,我们身份相配门当户对,我为太子,你辅助在侧,我们正是天作之合呢。”
听到“贤内助”三个字,罗青梧不由想起紫笙的话来,“保不齐姐姐日后能成为一代贤后名垂青史呢”。罗青梧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代贤后,阴丽华也并非为青史留名才尽心尽力辅助刘秀,那些都离她太远了,她只想和夫君好好过日子而已。
赵奕崇夹起一片肉,喂到罗青梧嘴边,“共牢而食,合卺而醑①。”
罗青梧张口把肉含在嘴中,慢慢吃了下去,赵奕崇自己也吃了一片。放下筷子后,他在瓢中倒上酒,其中一个递给罗青梧,笑道,“合卺酒。”
合卺酒喝完,赵奕崇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小剪刀,剪下自己一缕头发后,又剪下罗青梧一缕头发,把两人的头发放在一起,再用头发把两个瓢缠绕在一起,送到罗青梧面前,“结发之妻。”
罗青梧虽已在心中接受这门婚事,把太子当做自己的夫君,可毕竟是新妇,方才看着赵奕崇一系列动作,她的脸颊渐渐开始发烫起来,低头不敢看人。
赵奕崇见她如此,自想她还在生气,旋即宽慰道,“别生气了,我送你个东西可好?”他起身来到妆台前,打开抽屉自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把盒子放在罗青梧面前,“是我自恃身份,未询问罗小姐是否愿意嫁我,便强娶了你来,这东西权当我向你赔罪了。”
心愿得逞,又在这说好听话,罗青梧并不动手,问道,“什么东西?”
赵奕崇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罗青梧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玉佩,颜色陈旧造型古朴,罗青梧心中纳闷,为何太子会拿这么个旧东西向自己赔罪,猛然想到什么,惊讶道,“这是,这个……”
赵奕崇笑着道,“八岁生辰时,父皇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玉环和玉佩扣在一起,合二为一。
罗青梧盯着手中的东西,心儿如同飘在九霄上,不知所以。犹记得哥哥送给自己玉环时曾说过,这东西是一对,自己手里的是玉环,另有玉佩不知在何人手中,若是玉环和玉佩重逢,便能成就一对美满姻缘。
太子八岁时便得了玉佩,十年后这玉环又落在自己手中,难道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罗青梧竟有些相信“缘分天注定”这句话了。
赵奕崇握住罗青梧的手道,动情道,“我等了你十一年,终于等到你了。”
罗青梧眼眶发热,心砰砰跳,却并未抽回手。
赵奕崇目光温润,罗青梧泪光点点。
唇上温热的感觉传来,轻柔小心翼翼,罗青梧缓缓合上眼,泪珠落下。
次日,晨起盥洗梳妆后,赵奕崇和罗青梧一同进宫拜见公婆。
磕过头,敬过茶,陛下对赵奕崇依然没什么好脸色,碍于罗青梧的面子,不过板着脸叮嘱了几句,两人坐下后没说几句话便离开了。
皇后对罗青梧倒是满意的紧,笑道,“不必理他,咱们说话就是。来来,做到我身边来。”
罗青梧道,“儿媳不敢。”那上面的位子岂是自己能坐的。
皇后道,“无妨,今日是家事,不拘宫里那些个规矩。”
罗青梧缓步上前,坐在皇后身边,皇后拉着罗青梧的手,满眼欢喜,“自打春泽场见过你之后,我这心里就喜欢的紧,崇儿说要娶你为妻时,我心中更是欢喜,当即便应允了。”
原来这婚事,皇后娘娘也是推动者之一。陛下是不愿的,若是皇后娘娘也不愿,这婚事还成不了呢。
赵奕崇笑道,“青梧与母亲脾性相投,聪慧爽利果敢,母亲自然是喜欢的。”
皇后叹道,“我这辈子啊,荣华富贵是有了,可惜子嗣缘分浅薄,只得崇儿这一个儿子,小时候他还能陪着我,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能时时陪在身边,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是烦闷的紧。现在好了,你嫁了进来,今后,可要多来宫里陪陪我。”
罗青梧乖巧道,“儿媳定然会时常进宫来陪您。”自思着,这婚后第一件事,便是要讨皇后开心了。
皇后道,“之前在家时,你是姑娘,万事不操心,嫁人后便是大人了,可不能再似从前那般轻松,要开始学着管家了。你刚嫁入太子府,府上那些个奴才小子们可都在观望呢,你若是这个时候不立威,将来日子便难过了。所以啊,下人们当值,做错事就罚,做得好就赏,好人要做,但不能一味做,坏人要当,但不能一味当,明白吗?”
罗青梧在心中感慨,这便是皇后管理后宫的心得吗?“儿媳明白。”
赵奕崇笑道,“母亲,你忘了青梧是什么脾气了?她那里是会吃亏,容忍别人爬到她头上的主?”
皇后不认同道,“你懂什么?这后院的事啊,可不比战场轻松,轻了别人不把你放在眼里,重了别人心怀怨恨,这其中的分寸你如何拿捏?斗智斗勇分胜负自是简单,难的是以德服人收服人心。还有你。”
赵奕崇道,“我如何?”
皇后道,“你父皇对你够失望的了,现在你亲也娶了,是该收收心好好办差了,今后若是还像从前那样糊涂,别怪我不向着你。”她对罗青梧道,“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若是太子再做什么糊涂事,你在旁多多规劝他些,他若是不听,你尽管来找我。”
罗青梧心道,原来皇后对太子并非一味溺爱,太子的毛病她心里明白着呢。
一时早饭摆上,三人入座用早饭,吃完饭后,皇后道,“吃过饭,去李美人和吴美人那里走走,虽说不去也使得,将来日子长了,在宫里总是要见面的,去她们那里走走,面子上好看些。”
赵奕崇道,“儿子知道。”之后和罗青梧离开。
李美人是二皇子生母,已经收到陛下今日对太子冷眼横对的消息,嗤笑道,“看来陛下对太子已经失望到了极点,罗大人的面子也是不够用了,真是有趣儿。”
赵奕霖凉凉道,“可惜,我们的太子殿下还抱着美人做梦呢。”
李美人正在插花,用剪刀剪掉百合花多余的枝干道,“谁说不是呢。”修剪好一支后,开始修剪下一支。
赵奕霖道,“不过,太子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看中的是罗贞的女儿,罗贞手里可是握有军权的。他多年征战沙场,提拔起来的人不少,而且皆对他忠心耿耿,太子娶了他的女儿,也是一大助力。”
李美人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儿子,“有人扶持是好,可也要自己争气才是。阿斗自己不争气,便是有十个诸葛亮也没办法。眼下正是太子沉醉在温柔乡乐不思蜀时,正是我们的机会。”
赵奕霖道,“母亲说的极是。”
外面传来通报声,两人便不再说话,赵奕崇和罗青梧进门,李美人笑迎上去,唤宫人斟茶来。
这是罗青梧第一次见李美人,悄悄打量了一番,容貌不凡气质也可,若与皇后相比,则少了雍容之态,多了几分锐利。
本是做面子功夫,两人坐下后随意闲话了一会子,便起身告辞,李美人也无挽留。离开李美人处,两人来到吴美人的院子,吴美人此时坐在榻上看书,她身上更多的是岁月恬淡随遇而安。
两人进去后她便把书放下了,与罗青梧说了几句,又命人把三皇子赵奕泽叫了来,几人说了一会子话,两人便离开了。
赵奕泽亲送至院外,然后回屋。
李美人道,“太子近两年愈发不得陛下的心,如今他执意成亲,惹恼了陛下,原先支持他的那些人,此时变得有些动摇,纷纷在暗中观望,此事,你如何看?”
赵奕泽笑道,“听说前段日子太子因为一些事情被父皇责罚,命他静思己过,李美人不过在皇后面前说了两句,便被罚跪在宫门口,宫人们人来人往,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留。你猜,当着父皇的面,皇后敢不敢这么做?”
“自然是敢的。”皇后生气起来,连陛下的面子也不给,更何况是李美人。自己进宫这么多年,陛下对皇后的感情她早已看得清清楚楚,“陛下对皇后的偏爱,任那个女人看到都会嫉妒的。”
赵奕泽道,“所以,只要有皇后在,不论太子如何荒唐,陛下也不会动他的太子之位的,更何况……”
吴美人道,“更何况什么?”
赵奕泽道,“没什么。”
吴美人道,“若是没了皇后呢?”
赵奕泽笑道,“您不会忘了自己和李美人是如何进宫的吧?父皇宠爱皇后,曾言此生唯她一人,不再接受其她女人,对群臣劝谏选秀扩充后宫之事充耳不闻,最后还是皇后亲自挑选的您和李美人进宫。皇后不傻,自不会找两个人来威胁她和她儿子的地位,选中您和李美人,不过是因为你们娘家无人可依,无权无势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我们还是安安稳稳度日的好,不该想的别想,这样还能多活几日。”
吴美人笑道,“你心中明白就好,记住,你的父皇的皇位定然是要传给太子的,你万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赵奕泽道,“儿子明白。”
到了三日回门这日,罗紫笙早早便等候在大门外,想到二姐姐出嫁那日,罗紫笙心中总是不能放心,这三日不知二姐姐过的如何,她与太子相处可好。
远远一驾马车过来,在罗府门前停下,罗青梧自马车里走出,罗紫笙忙迎上去,见她脸色不错,便放下心来,“二姐姐。”
罗青梧道,“怎的在这?”
罗紫笙玩笑道,“今日二姐姐回门,我特在这里恭候二姐姐啊。”
赵奕崇也下马车,“怎的?只看到你二姐姐么?”
罗紫笙笑道,“自然还有二姐夫。”
赵奕崇很受用,“这还差不多。”
三人进府,刚进院便看到罗贞站在院中,他身后是何氏和罗渚白。
赵奕崇深鞠一躬,“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罗贞忙道,“好,好,快进去吧。”
男人们在前厅说话,罗紫笙拉着罗青梧来到后院,两人坐于花阴下。罗紫笙道,“太子待你如何?陛下不满这婚事,可有为难你?皇后呢,我看她是喜欢你的,她待你如何?”
罗青梧笑道,“你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那一个?太子待我自是很好,陛下和皇后娘娘便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二姐姐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罗紫笙这才放下心来,“我担心你嘛,太子鲁莽,惹的陛下龙颜不悦,我这不是怕他们迁怒与你嘛。”
罗青梧自然知道妹妹是担心自己,她拍拍罗紫笙的手道,“放心吧,我没事的。你还记得大哥送我的那个玉环吗?”
罗紫笙道,“记得,怎的突然提起这个?”
罗青梧道,“那你还记得大哥送我玉环时说的话吗?他说这玉环另有一个玉佩,两个可以合在一起,持有玉环和玉佩之人相遇,便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罗紫笙点头,“大哥是这样说过。”
罗青梧又问,“那你知道这玉佩在谁手里吗?”
罗紫笙道,“这我那里……”话到一半,猛然回思过来,不可置信道,“莫不是……在太子手里?”
罗青梧在她惊奇的眼神中,缓缓点头,“成亲当晚他拿给我看,我亲手把玉环和玉佩合二为一,紫笙,你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吗?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成亲之前,我百般不愿,可看到那玉佩时,我突然相信了‘缘分’二字。”
罗青梧自衣袖中掏出合二为一的玉环和玉佩,递给罗紫笙,罗紫笙拿在手里仔细观看,玉环和玉佩各自为形,合在一起又变成另一个样子,她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若非真实发生在眼前,谁能相信这是真的。
罗紫笙道,“既是上天的安排,二姐姐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今后便安安心心过日子吧。”
罗青梧道,“便不是上天的安排,我既嫁过去,也是要安心过日子的。”思及父亲给自己说的那些话,罗青梧本欲告诉紫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紫笙性格单纯,这些事情她知道得越少越好,将来她同赵文琰成了亲,做一个清闲的世子妃,永远不知道这些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罗青梧款款道,“将来你同安乐世子成了亲,伺候公婆体贴夫君教养子女,与你们不相干的事情,不要问更不要管,安心过你们的日子,知道吗?”
罗紫笙羞涩道,“二姐姐刚嫁做人妇,便这般啰嗦起来。安乐王爷闲适半生,那里轮得到我们去操心别人的事。”
午饭,罗青梧得知大哥哥用过午饭后便要动身离开,忍不住道,“如何这般着急?”
罗渚白道,“若非太子,我是不能回的,能得这几日,亲送你出嫁,已是天大的恩惠,万不可继续耽误下去,早一时动身也能早一时到。”
罗紫笙不由道,“大哥哥走了,二姐姐出嫁了,只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罗青梧道,“你很快也要出嫁了,家中只剩父亲和母亲孤单了。依我看,大哥哥赶快成亲才是正经,你虽在外,家中也有嫂子陪着母亲,届时,再给家里添几个娃娃,家中便热闹了。”
罗渚白一听这个,就如同身上长刺一般浑身不自在,“怎得又扯到我身上了。”
罗青梧继续道,“大哥若是个姑娘家,自等官媒人上门提亲,可你偏偏是个大男人,难不成等着人家姑娘主动来向你提亲不成?”
罗紫笙煞有其事道,“说不准,谁家姑娘会被哥哥的能力和人品打动呢。”
罗渚白道,“你也不许说了。”
姐妹两个在打趣大哥哥这件事上可是很团结的。
罗青梧的婚事结束,安乐王妃便命人传了官媒人过来,太子和太子妃的婚事已过,该是她们家忙的时候了。
商议定细节后,官媒人去罗府。
这边,王妃注意到儿子神色似不同往日,往日里提到婚事,他总是一副恨不得明个就成亲的模样,现在却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压根儿没把两人的话听进去。
①《礼纪·昏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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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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