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宋玉满正在家里做针线,就听外面有男女嬉笑声,出门一看,竟是吴辛怀里搂着一位姑娘走了进来。那姑娘拿腔作势脂粉浓气眉眼风流,一看便知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那姑娘见到宋玉满,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娇羞对吴辛到,“哎呦,这就是嫂子吧,我们这样让嫂子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吴辛胳膊一挥,“什么嫂子,不过是个臭婆娘。”
宋玉满听他在外人面前如此说自己,脸颊一阵发烫,“这位姑娘是?”
姑娘眉眼一挑,“我是春风楼的。”颇有几分挑衅。
春风楼,妓院。
与宁徽流连的青楼不同,那里的姑娘以才艺会客,花魁更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吴辛这种草包,人家连看也不会看一眼,所以,他怀里的这姑娘不过是以色侍人,做皮肉生意的。
宋玉满登时落下脸来,吴辛的品行是不好,她对自己动手,自己也可以认为是她们相处时日不长,彼此还需磨合,可他今日竟当着自己的面带回一个妓女,一个出卖□□,伺候过无数男人的妓女。
吴辛对宋玉满道,“去弄几个菜来,我们要喝两杯。”
吴辛把妓院的姑娘带回家不算,还要让自己伺候她们,宋玉满虽是庶女,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且是他吴辛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竟然让自己这个妻子去伺候一个妓女。
宋玉满拳头紧握,极力忍耐,吴辛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就是在侮辱自己,因有外人在,不好发作,少不得吞下这羞辱,“既有娇客在,不如夫君亲自去煮,岂不更有诚意。”
吴辛把眼一斜,“你不去?”
姑娘窝在吴辛怀里咯咯笑,“哎呀,素日里你总说自己在家多威风,你说一你老婆不敢说二,原来都是骗人的呀,亏我还在妈妈面前帮你说好话,早知你这样,我就不跟你回来了,日后你也不许再来找我了。”
吴辛使着宋玉满的嫁妆,在外面花天酒地出手阔绰,身边自然围了一帮子阿谀奉承的。
吴辛没想到宋玉满竟敢顶撞自己,自认在外人面前落面子,他把眼一瞪,“你到底去不去?别不知好歹。”
转儿见势不好,于是道,“我去。”
吴辛道,“我就要她去。”她指着宋玉满。
宋玉满虽与吴辛成亲不久,却早已摸透他的脾气,她知道自己若是继续与他争下去,他便要发作了,这里是自己的家,不好让外人看笑话,尤其是一个妓女,少不得忍耐,“我去。”
“这还差不多。”吴辛终于满意。
宋玉满出门,犹听到里面说话,“你看,是不是很听话?”
“哎呀,还是你有能耐,春风楼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还没有哪个能像你这样把老婆管的服服帖帖的呢,吴公子真厉害。”
宋玉满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心中怒气如汹涌的大海一般翻涌,脑海中不断有声音回响,似要把人逼疯。
良久之后,宋玉满终于平静下来。
菜上齐,宋玉满刚要出去,便被吴辛叫住,“你去那?”
宋玉满淡漠道,“我在这里,恐扰了二位雅兴。”
“你走了,谁为我们倒酒?”吴辛俨然把她当奴才使唤。
宋玉满心头一震,身子如有千斤重,她慢慢转身,“夫君的意思是,要我在这里伺候你和这位春风楼的姑娘玩乐吗?”
吴辛专注于逗弄姑娘,见她不动,恶声恶气道,“倒酒啊,发什么呆。”
姑娘躲过吴辛的挑逗,娇笑连连,“看来嫂子很不情愿呢,这可怎么办才好呢?不如,我给你倒酒如何?”说着拿过酒壶,就着壶口喝了一口,然后用嘴喂给吴辛。
“好,好。”吴辛喜笑颜开,他伸手去拿酒壶,手却落了空。
宋玉满上前,手执酒壶,温温一笑,“夫君方才还说让我为你们倒酒,怎么这就忘了呢?”
吴辛一愣,但他此刻全部心思都在姑娘身上,那里会注意宋玉满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见她乖乖按照自己的话去做,高兴还来不及,“好,你来倒酒。”
宋玉满一人为他们倒了一杯,顺势在旁边凳子上坐下,“不如,我也陪你们喝两杯如何?”
“好啊。”吴辛见她如此识趣,愈发高兴,“你也喝,陪我们一起喝,我们三人一起喝。”
宋玉满笑吟吟喝下一杯,脸上的笑容灿烂至极,如同暴雨过后纯净的天空一般美好。
灵堂里宋玉满孤零零的背影,罗紫笙总是不能忘,两人之间虽生过龃龉,但都过去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刚成亲不久便死了丈夫,总是可怜。因想着她没什么朋友,自己虽不能帮她什么,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她也是好的,便连着去了两日。
这日,罗紫笙刚回来,就有小丫头过来,“厨房说前两日小姐带回来的野兔还放着,时间长了怕坏了,问小姐打算怎么吃呢。”
倒把这个忘了,罗紫笙道,“让厨房处理干净,正好今日日头不晒,下午我们在园子烧着吃吧。”原本便是要烧着吃的,只不过由山上换成自家园里罢了。
因想着,这野兔是韩宗廷猎回来的,罗紫笙便派人去把他请了来,这几日韩宗廷在下塌处养伤,在房中闷了几日,正想出来走走,便欣然应允了。
竹儿把厨房处理好的野兔,连带着烧肉的工具一并带了来,几人在园中寻了处好位置,架起工具,烧了起来。
之前有大哥哥在,罗紫笙和罗青梧两人只负责吃,其他事情自有大哥哥帮她们处理。眼下,罗紫笙也帮不上忙,幸而韩宗廷这次没有夸张,他烧肉的技术确实不错,很快,架在火上的野兔便香气四溢,金灿灿地直冒油。
“这次我没骗你吧?”被打的伤还未痊愈,韩宗廷此刻脸上还有青痕。
罗紫笙坐在一旁,“这次倒不是骗我了。”
韩宗廷爽朗一笑,“错了呦,这次也是骗你的。”
“那这?莫非你是无师自通?”若不是之前烧过,怎会烧得这般好。
韩宗廷把野兔翻个个儿,“肃江沿海,最不缺的就是鱼,我打小就会烤鱼,也算是无师自通了,想来这都是烤东西,道理是一样的。”
何氏身边的小丫头去厨房取热水,听说三小姐在园子里烧肉吃,回来在何氏面前提了一句,恰碰罗贞也在,两人听说,便要去看看。
一径来至园中,远远便看到几人围在一起,正在分肉吃,至上前,何氏笑道,“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罗紫笙站起来道,“父亲母亲坐下也尝尝。”
罗贞和何氏坐下,几人一边吃一边聊。何氏注意到韩宗廷脸上的青痕,讶异,“这是怎么弄的?”
韩宗廷那里敢说前几日打架的事情,讪笑,“没什么,不碍事的。”
何氏见此,也不好多问,两人坐了一会子,便走了。
她们走后,韩宗廷悄声道,“我若如实说,只怕今后进不得这罗府的大门了。”罗大人和罗夫人定然以为自己是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之人,劝女儿远离自己才是。
罗紫笙笑道,“我娘看不出,我爹也看不出吗?”
韩宗廷恍然明白过来,罗将军久在战场,什么样的伤没见过,只怕一眼便能看出自己这伤是人为所致。
罗贞和何氏离开,也不急着回去,两人慢慢悠悠沿路散着。何氏见罗贞脸色沉静,自己便也不开口了。
半响,罗贞因问,“紫笙的婚事,你有何打算?”
紫笙的婚事是何氏的一块心病,自和安乐王府的婚事作罢后,对于女儿的一些闲言碎语,何氏多少有些耳闻。好端端的女儿,无故被人破了脏水,何氏自是为女儿委屈。
唯一庆幸的是,上次因着谣言的事情被青梧闹上公堂,外面那些人心有顾忌,因此,收敛了许多。
一面是李德光,一面是那些闲言碎语,眼下,罗紫笙的婚事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两边受煎熬。
罗贞沉吟道,“往日只盯着京中这块地方,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何氏不明白他的意思,“老爷的意思是?”
罗贞道,“肃江如何?”
何氏豁然明白过来,老爷这是打算和顺平王结亲,让紫笙离开京中,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何氏对韩宗廷的印象不错,相貌堂堂举止有度,和紫笙郎才女貌,倒也登对,心中也赞同,“老爷思虑的是。”
若没有李德光悬在上面,紫笙的婚事自然不急,待流言散了,另寻好人家便是,只眼下,她们没这时间等了。
虽说匆忙,虽有私心,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何氏道,“只是远了些。”肃江距京中千里之遥,日后想见一面只怕不易。
罗贞道,“距离虽远些,知道她过得好,也就安心了,总好过日后在京中受罪。”更何况,若真卷进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中,最后的结果可不止过得不好这样简单,皇位之争都是伴随着流血的。
两人商议定,至晚上,罗贞便写了信,派人送往了肃江。
这边,罗紫笙和韩宗廷不知大人心思,两人吃得差不多,便开始闲聊。韩宗廷风趣,时常玩笑,说些自己儿时趣事,两人虽相识日子不长,倒像是认识十多年的朋友般。
有小丫头过来道,“张公子来了。”
罗紫笙道,“那个张公子?”
小丫头道,“都护家的张公子张廉。”
竟是他,罗紫笙有些意外,自己已经遵守约定,向他道歉,他还不满意?竟来家中找自己,“让他进来吧。”张廉这种人,若是惹上,必定要有个结果,不然他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
小丫头去了,不多时引着张廉进来,然后退下。
张廉见到罗紫笙,如同见到老友一般,笑呵呵道,“还以为你不理我呢。”一扭头看到韩宗廷,登时拉下脸,“你也在这里。”
韩宗廷道,“真巧,又见面了。”
张廉不理他,面对罗紫笙重新换上笑脸,拿过跟班手里的盒子送给罗紫笙,“送给你。”
前两日见到自己还像乌眼鸡一样,今日便这般友好了,罗紫笙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张廉在打什么主意。
张廉见她不接,硬塞进她手里,“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打不相识嘛,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今后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不过两盒茶叶,你收着便是了。”
罗紫笙只好接了,“正赶上我们今日烧野兔吃,张公子也一起吧。”说着吩咐一旁的丫头添副碗筷。
张廉也不客气,坐下便吃,“味道不错,哎,你们也吃啊。”
韩宗廷道,“我们已经吃过了。”
张廉冷哼,放下碗筷,“去,用我送来的茶叶沏壶茶来。”
一时茶沏好,张廉亲为罗紫笙倒了一杯,笑吟吟道,“你尝尝,初次拜访,我也不知送什么东西合适,想着你每日要吃茶的,便选了茶叶带过来。”
罗紫笙尝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后,唇齿留香回味绵长,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好茶。”
张廉笑道,“你喜欢就好,你还喜欢什么?改日我送你。”
这样的张廉,反而让罗紫笙不适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张廉在讨好自己,包括送的茶叶,以及亲自为自己倒茶,“张公子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能来,我不能来吗?”张廉知道自己之前荒唐,一时不能被接受,不过,他有信心改变罗紫笙对自己的看法,“我不是说了嘛,不打不相识,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罗紫笙答应下来,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
尴尬的氛围好似回到满江楼那日,罗紫笙不知张廉意图,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句话不对,惹他翻脸。韩宗廷也不说话,只坐在一边品茶。倒是张廉,没话找话说个不停。
茶水凉了,韩宗廷起身告辞,他一走,张廉也跟着告辞,罗紫笙这才松口气。
张廉刚走出罗府的大门,便有人上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公子放心,已经派人跟着了。”
张廉点头,“很好。”
《孙子·谋攻篇》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自己把那小子的底摸透,定要好好让他长长记性。
跟班道,“公子,我们为何要跟踪那个世子?他并没有得罪公子。”
张廉冷哼,“那小子,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刚才你没看见吗?”
跟班道,“看见什么?”
“人前一副面孔,人后一副面孔,面对紫笙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模样,紫笙看不到的时候便是另一幅模样,你说他是不是很善变?似他这般奸诈小人,本公子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又过几日,李德光夫人登门,何氏作陪,两人闲话一会子后,李夫人提起罗紫笙,“说起紫笙,也是可怜见儿的,自她与安乐世子的婚事作罢,外面流言不断,她还好吗?”
何氏叹口气,“好不好,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罢了。这孩子懂事,不让我们操一点心,从不在我们面前抱怨的。”
李夫人问道,“眼下紫笙的婚事可有了着落?”
何氏笑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这丫头的婚事虽未挑明,却也定了。”
李夫人闻言一怔,“这话怎么说?”
何氏道,“顺平王世子德才兼备豁达大度,老爷心中甚是喜欢,欲成两家之好,给远在肃江的顺平王去了书信,顺平王回信已经同意,现已动身在来京中的路上,待他到京中,便要商议两人的婚事了。”
李夫人讪笑两声,“原来如此,顺平王府与罗府倒也般配,只这顺平王府距京中千里之遥,夫人舍得?”
何氏心中自是舍不得,但为了女儿,她也只能如此,“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父母的不能一直守着她们不是。”
提亲的事不成,李夫人说了几句,便告辞了。回去后,把何氏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李德光,李德光暗骂声老狐狸,无缝的石头硬是让他榨出了水,这件事只好作罢。
这日韩玠到京中,直接来到罗府,在收到罗贞的信后他便回信同意了此事,信比人先到,再见面时,更多了一份亲切。
韩玠笑道,“上次来京中,初见紫笙时我心中就喜欢,秀外慧中明艳动人,当时我便有心此事。想到宗廷不过一个闲散世子,且肃江距离京中千里之遥,恐你心中不舍,因此未敢开口。收到你的信,你不知我有多高兴,回信后便吩咐他们准备东西动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里姻缘一线牵”,她们两个到底是有缘分的。”
自打进罗府,韩玠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可见对这门婚事是极为满意的。
罗贞心中有盘算,信虽送了去,事却未必能成,眼下韩玠亲带聘礼来京中,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旋即玩笑道,“承蒙顺平王抬爱,紫笙一个庶女,是我们高攀了。”
韩玠也是爽快人,“说什么嫡庶,将来紫笙嫁入我们家,便是世子妃,谁敢低看她,你放心,紫笙嫁入我们家,我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韩玠刚到京中,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不便久留,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他便起身告辞了。
有日,聘礼送进罗府,罗紫笙和韩宗廷的婚事便定下了。
韩宗廷对这门婚事虽有些意外,然想起这些日子和罗紫笙在一起的种种,心中也是愿意的。
何氏担心紫笙心中不愿,少不得劝慰她一番。这日用过饭,便来到紫笙房里,紫笙见母亲过来,放下了手里的书。
何氏道,“论家世论出身,顺平世子都不错。再者,这些日子,我也留心看过,那顺平世子为人谦和有礼,脾气性格也好,是不错的人选。”
罗紫笙点头。
何氏叹息,“若要说那里不好,只远了些,将来你出嫁,我们见一面也不易,不比留在京中便宜。成亲以后是你们小两口过日子,只要你们和和睦睦的,近些远些有什么区别。”
罗紫笙淡淡应了句。
何氏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说了两句便走了。
何氏走后,罗紫笙继续看书,看了半日一页未翻,还停在初看的那页。
竹儿添了香,见她发呆,问道,“小姐可是在想与世子殿下的婚事?”
罗紫笙放下手里的书,自和韩宗廷的婚事定下后,自己这心里便有些不上不下,她心中有所不愿,若说不愿在何处,自己也说不出。
就像娘说的那样,不论家世还是自身,韩宗廷都很出色,自己一个庶女,能嫁这样的人,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自己也知顺平世子是难得的良人,可自己心中就是有些不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罗紫笙想着竹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或许她看得更清楚一些,因问道,“你以为这婚事如何?”
竹儿脱口道,“自然是天作之合。”
罗紫笙微微皱眉,“还有呢?”
“还有?”竹儿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是不愿意这门婚事吗?为何?”她觉得两人很般配啊。
罗紫笙摇摇头,“初相识时,自然对方都是好的,时间久了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长处和短处,人无完人,天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竹儿有些不明白。
罗紫笙直接道,“你觉得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韩宗廷曾帮过竹儿,算是她一家的救命恩人,竹儿对他是打心底里尊敬,“世子殿下自是个好人,不说他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从不与我们这些下人摆脸色。最难得的是,他在小姐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把小姐护在身后,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嫁吗?”
这样的人自然是值得嫁的。
这一刻,罗紫笙猛然明白了林蕊那日说的话,他那里都好,只我不愿。
晚上睡不着,罗紫笙盯着帐子发呆,为何会这般患得患失?当初与文琰哥哥定亲时自己满心欢喜,从未这般惆怅。
思及赵文琰,罗紫笙的心沉了下来,自婚事作罢后,自己便再没见过他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可有保养好身子?可有……偶尔想起自己?
自紫笙与赵文琰的婚事作罢后,罗青梧心中便一直担心,知道她与韩宗廷的婚事后,心中也是满意的紧,特意寻了日子和太子一起回娘家来。
两姐妹有些日子没见,自是亲密,罗青梧拉着紫笙的手,上下打量,“果然是要成亲的人了,这脸色也比往日红润了。”
太子笑道,“这是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嘛。顺平世子自来京中,一直由我作陪,为人敦厚稳重人品端庄,是难得的良婿,三妹妹放心的嫁就是了。”
罗紫笙羞红了脸。
知道她们姐妹有许多话要说,自己在这里不方便,太子略坐了坐,便借口离开了。走出罗府,赵奕崇径直来到安乐王府。
见他一语不发,赵文琰笑道,“你来我这发呆来了?”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只话比往常少了些。
来时赵奕崇已经想好说辞,可在见到赵文琰,他发现自己想好的说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赵文琰见他如此,因问,“是二皇子那边……”
“罗紫笙。”
赵文琰端茶的手一顿,将茶杯放回桌子,不在意道,“她怎么了?”
“她要成亲了。”
“是吗?”赵文琰嘴角露出一抹笑,极力忍着心痛,“与我什么相干。”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为什么特意来告诉自己呢。
赵奕崇抬头看去,赵文琰早已泪流面面,方才的镇定那般脆弱,被风一吹便散了,此刻,他再也装不下去。
“与我什么相干。”心痛愤怒怨恨充斥着胸口,赵文琰几乎喘不过气来,说不出,承受不住,唯有眼泪更猛了。
赵奕崇手放在他肩头,安慰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出生在皇室,人人满身罪孽,唯独你是干净的,为着这干净,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成全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帮你。
可今日,我还是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罗紫笙对太子和二皇子的事情多少知道些,太子离开后,问了二姐姐近况,听闻她一切都好后,这才放下心来。
罗青梧明白父亲安排的这门婚事,因此同其他人一样是赞同的,“之前提起肃江,你羡慕得不得了,现在如何?真的要去那里生活了。”
罗紫笙道,“当日不过随口一说,那里真的想过去那里生活。”
罗青梧笑道,“你虽无心,上天却听见了,给你记着呢。”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罗青梧发现她有些勉强,因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罗紫笙抬头看着她。
罗青梧道,“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们姐妹感情要好,无话不说,况且二姐姐总是护着自己的,于是,罗紫笙将心中的忐忑说了出来,“顺平世子是个好人,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罗青梧安慰道,“你这是胆怯了,若是去玩,至多三四个月便回了,自然不怕,这是成亲,你这一去,今后便要留在肃江的,身边没有家人朋友,你心里自然紧张。”又想到紫笙性格温顺,嫁过去,一个人孤零零的,受了委屈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心中升起一丝不舍来。
罗青梧拉着她的手道,“父亲既这么安排,定然是为了你好。肃江虽远,但远也有远的好处,你过去后,只管安心过日子便是,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写信告诉我,我有空,也会去看你的。”
“嗯。”罗紫笙反握紧二姐姐的手。
话虽如此,可这千里之遥的距离,岂是几封信和偶尔的相聚可以弥补的。
二姐姐说自己是因为要离家,因着胆怯,才心中不安,罗紫笙却并不这么想。心中那一丝奇怪的感觉如一根刺扎在身上,不疼不痒,却忽视不得。
这日,竹儿刚进来,就看到罗紫笙一个人歪在椅子上发呆,上前道,“小姐又在发呆了。”
罗紫笙回神,“你做什么?”
竹儿道,“小姐这几日经常发呆,可是为了婚事?”
心里那感觉,自己尚且说不清楚,如何与别人说,罗紫笙摇摇头,“没什么。”
竹儿安慰她道,“小姐放心,便是老爷夫人和二小姐不能陪在身边,不是还有我呢,别说是肃江,便是波斯倭国,我也会一直陪着小姐,护着小姐的。”
罗紫笙笑笑,“说什么傻话。”
竹儿道,“这怎么能是傻话,我说的是真话。”
竹儿早已打定主意,小姐对自己这般好,兼着世子殿下是救过自己的,便是离家,爹娘也会同意的。况且,离家后也是有机会回来的,又不是天人两隔。
“嫁人呢?”
“那便也嫁个肃江人吧。”
有小丫头进来道,“张公子来了,在前厅等姑娘呢。”
罗紫笙道,“给他说我一会儿过去。”
小丫头退下。
竹儿给罗紫笙换衣裳,“这个张廉也是奇怪的很,之前看小姐是敌人,现在好似多年好友一般,隔三差五便登门。”
换了衣裳,罗紫笙来至前厅,张廉见到她,开口便是,“你不能和韩宗廷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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