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周围众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有人一脸冷漠,好似眼前之事与自己毫无干系;有人则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就盼着看孙夫人出糗。孙夫人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足无措,满心窘迫。

就在孙夫人感到孤立无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带着温暖笑意的脸。陆子衿正热情地朝她招手,又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座。这一举动,就像黑暗中亮起的一盏明灯,瞬间给了孙夫人方向。

孙夫人急忙快步走到陆子衿身边,眼中带着一丝犹疑,仿佛在确认自己真的可以坐在这里吗。陆子衿回以友善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肯定与鼓励。孙夫人满怀感激地看了陆子衿一眼,缓缓坐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朱夫人见此情景,脸上立刻露出鄙夷之色,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人啊,要是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就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另一位张夫人赶忙附和:“可不是嘛,真怕沾染了那种低贱的污浊之气,洗都洗不掉,平白坏了兴致。”

其他夫人见状,纷纷嫌弃地用手中的帕子扫着眼前的空气,好像这样就能把所谓的“浊气”驱赶干净。坐在孙夫人前面的贵夫人更是满脸厌恶,直接起身换了个位置,好似孙夫人身上带着什么可怕的瘟疫。

孙夫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头也埋得更低了。陆子衿看着众人投来的鄙夷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毫不顾忌地伸手握住孙夫人的手,这一举动让孙夫人再次愣住,眼中满是惊讶与感动。

陆子衿轻声笑着,温柔地对孙夫人说:“韦夫人请你来,你自然是这里尊贵的客人,和大家没有什么不同,不要在意她们。”

孙夫人听着陆子衿的话,眼眶微微湿润,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陆子衿的手,以表感激。

唐昭儿看着朱夫人,柳眉一挑,毫不客气地说道:“主人家都还没吭声呢,你倒先论起高低贵贱来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朱夫人仰起头,鼻孔朝天,一脸傲气地说:“她们这些庶民,若不是韦姐姐高看一眼,只怕这辈子也别想迈进韦家的门槛!能坐在这里,那都是看在韦姐姐的面子上,她自己要是不识趣,就别怪别人不给她留情面。”

“生而为人,本就该平等相待、互相敬重。若是仅凭身份来论高低,那可就太狭隘、太偏颇了。”陆子衿不卑不亢,声音清脆地回应道,眼神坚定地看向朱夫人。

郑墨瑶侧目看着陆子衿,见她为孙夫人说话,心里暗自猜测两人身份或许相差无几,便冷冷地开口:“若是人人都等同视之,那岂不是贩夫走卒之流都能登上这大雅之堂了?那不乱了套吗?规矩就是规矩,既然有,就该严格遵循,更要用心守护。”

“规矩若不合时宜,就应当打破。身份、门第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品质,更不该成为评判一个人作为的标准。”陆子衿毫不退缩,直视郑墨瑶的眼睛,条理清晰地反驳道。

唐夫人听着陆子衿的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满是欣赏。

韦懿见场面有些僵持,便站起身,款步朝着孙夫人走去,然后毫不嫌弃地坐在她身边,和声说道:“孙夫人是阿娘邀请来的贵客,你们这样对待孙夫人,把我阿娘置于何地?出身庶民又如何?她家大人与在座夫人们的夫君同朝为官,论才干,甚至比有些夫人的夫君还要出众,谁又能断言以后的事呢?”

众人见韦懿出面为孙夫人说话,一时面面相觑,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韦懿看着孙夫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谢谢你能来参加今日的赏花会,希望你今天能玩得开心。”

孙夫人受宠若惊,激动得眼眶泛红,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住韦懿的手,韦懿却微微往后缩了缩。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唐昭儿尽收眼底,唐昭儿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拿起桌上的酒水,轻轻抿了一口。

孙夫人察觉到自己的唐突,有些窘迫,但还是满怀感激地说:“韦小姐人美心善,没想到还如此通情达理。我们孙家出身低微,今日承蒙韦夫人不弃,才有幸坐在这里,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韦郑氏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重心长地说:“孙夫人是我邀请而来,孙大人也算是我家大人的门生。孙家虽出身低微,却也是凭借自身才智在朝堂立足。你们与其轻视她、瞧不起她,倒不如好好反思一下,自家对朝廷又有什么贡献?大家同为姐妹,还是以和为贵。”

夫人们和小姐们听韦郑氏这么一说,虽心有不服,却也无人敢反驳,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不语。

“今日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韦郑氏看向孙夫人,轻声安慰道,“夫人们也没有恶意,只是言语上有些不妥,你别往心里去。”

孙夫人忙不迭地点头,诚惶诚恐地说:“谢谢夫人如此大度,不嫌弃我的出身。”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韦郑氏笑着说,“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姐妹,别这么客气。”

韦懿越过孙夫人望向陆子衿,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陆子衿从这笑容里,竟品出几分复杂的意味。

韦郑氏一脸歉意地望向唐夫人,说道:“出了这档子事情,让姐姐见笑了。”

唐夫人笑着摆摆手:“妹妹不愧是韦家人,做事妥帖,不因人的出身而区别对待,已是难得。自问我未必能像妹妹这般考虑周全、悉心待人。”

“姐姐谬赞了。”韦郑氏谦逊地回应。

唐夫人的目光再次转向韦懿,郑墨瑶看着唐夫人脸上的表情,心中暗自窃喜,似乎看到了韦懿嫁入唐家的希望。

“诸位姐妹,茶也喝了,糕点也品过了,咱们也该去赏赏花了。今年我家大人搜罗了不少名品花卉,听说都是世间少有的稀有品种。”韦郑氏笑着邀请众人。

韦夫人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兴致盎然。

韦郑氏与唐夫人起身,相互谦让着走出亭子。韦懿笑着目送韦郑氏和唐夫人离开,等她们走远,便立刻夺过初雪手中的帕子,用力擦拭自己的手,仿佛那双手已经沾染了污秽之物,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的这个举动虽然隐秘,却还是没能逃过唐昭儿敏锐的眼睛。

陆子衿看了一眼林夫人,小声问道:“舅母,我刚才是不是太冒失了?”

林夫人不以为然,反而竖起大拇指,笑着夸赞道:“你说的那些话,句句在理!我早就看不惯她们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嘴脸了。大家还不都是靠着祖上的荫庇才有今日,有什么可不可一世的?凭什么就嫌弃孙夫人?”

陆韩氏也在一旁点头,轻声说:“妹妹说的极是,只可惜我嘴笨,不然我也想当场好好斥责她们几句。”

陆子衿见林夫人和大嫂都认同自己的做法,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些。

韦郑氏带着唐夫人及其他夫人们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漫步,一路上,路边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红的似火,艳丽夺目;紫的如烟,贵气逼人;白的胜雪,雅致脱俗。最终,一行人停在了兰花花圃前。一朵朵兰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娇嫩欲滴,在翠绿叶子的衬托下,更显得素淡清雅。清幽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丝丝缕缕,令人陶醉其中。

“此间景色最为宜人,不知你们谁有兴致赋诗一首?”韦郑氏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最后落在韦懿身上,眼中带着期许。

韦懿正要开口,朱夫人却突然一把将陆子衿推到众人面前,扯着嗓子说:“听说陆小姐才情并茂,此时这般美景,怎么能少了你为大家助兴呢?”

韦郑氏和颜悦色地看着陆子衿,笑着问道:“陆小姐,可愿意为大家赋诗一首?”

陆子衿猛然被推出来,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还在犹豫之际,便有人开始故意刁难她。

“陆小姐莫不是徒有其名?坊间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吧?”一位身穿蓝色衣裳的贵夫人冷冷地问道,语气中满是质疑与嘲讽。

林夫人不满地看着几位夫人,正要开口袒护陆子衿,却被陆韩氏一把拉住。陆韩氏低声说:“舅母,吟诗作赋可是子衿最擅长的事情。平日里喝酒做赋,她可从没输过。”

林夫人想了想,再看看那些虎视眈眈、一心想让陆子衿出糗的夫人们,心想眼下跟她们多费口舌也没什么用,不如让陆子衿用才学堵住她们的嘴。

林夫人便说:“子衿,既然朱夫人执意邀请,你就吟诗一首,让大家好好品鉴一番。”

唐昭儿、韦懿、郑墨瑶都望向陆子衿,只见她略作思索,便朝着韦郑氏、唐夫人微微欠身,落落大方地回应道:“我记得萧詧曾有一首咏颂兰花的诗,甚是绝妙,用来应今日之景再合适不过。”

“说来听听。”唐夫人饶有兴趣地说道,眼中带着期待。

陆子衿看着花圃中的兰花,轻轻吟诵起来:“折茎聊可佩,入室自成芳。开花不竞节,含秀委微霜。”

陆子衿的话音刚落,林夫人便率先热情地鼓起掌来,眼中满是骄傲,陆子衿在才学方面,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孙夫人也激动地举起手,想要鼓掌,可看到周围的夫人、小姐们都无动于衷,她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下,眼神里满是怯懦与愧疚,仿佛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抱歉。

唐昭儿见众人都有意针对陆子衿,心中为她打抱不平,于是率先鼓掌,在她的带动下,周围才稀稀拉拉地传来几声鼓掌声。

唐夫人笑着点点头,说道:“看来陆小姐读过不少书,诗句信手拈来,才情不凡啊。”

林夫人走到陆子衿身边,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对唐夫人说:“我家子衿自小就喜爱读书,尤其喜欢研读史书,这些诗句也不过是她平日里的爱好罢了,算不得什么。”

“读书再好有什么用?”朱夫人不屑地瞥了陆子衿一眼,“也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卖弄罢了。”

林夫人一听,顿时有些生气,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我家子衿的才智能让她一生不做糊涂人,也不必跟那些没脑子的人争论是非对错。”

朱夫人听出林夫人是在嘲讽自己,气得满脸通红,狠狠地瞪着林夫人,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

“朱夫人不过是想见识一下陆妹妹的才情。”韦懿走到林夫人面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还请林夫人莫要生气。”

“我倒不生气,只怕有些人心里还是不服气呢。”林夫人瞥了一眼身侧的朱夫人,意有所指地说道。

朱夫人抱着胳膊,冷哼一声:“我有什么不服气?一个孤女,有什么可令人羡慕的?!”

“孤女”这个词,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中了陆子衿的心。这些年,她生活在林家,承蒙舅舅、舅母的庇护,过得无忧无虑。可在内心深处,她又怎会不明白自己的身世?那些被刻意隐藏的伤痛,在这一刻,被朱夫人无情地揭开,让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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