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缓缓抬眼,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郑墨瑶,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我知道你为韦家小姐抱不平,平日你也不喜陆子衿。我想着你们独门独院,只要相安无事也无妨。你怎么就容不下她呢?”郑墨瑶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一朵被霜打了的花,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唐夫人面前,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唐夫人,带着哭腔说道:“母亲,我......”
“你不用再解释了。我虽年老,可眼睛不瞎,心里更不糊涂。”唐夫人一脸严肃,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透露出失望,继续说道:“你们都是唐家的人,也是唐家的门面,我不希望在你们身上看到尔虞我诈,更不想让外人对你们有所非议。唐家的家规向来以和睦为前提,妯娌之间更应该相互扶持,互相帮助。你却为了一己之私,置陆子衿于不顾,你以为这样做能服众吗?”郑墨瑶低着头,默不作声,她心里清楚,再多的辩解都不过是苍白无力的自我开脱,毕竟那么多人目睹了这一切,全都是人证啊。
唐夫人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带着无尽的无奈与疲惫:“你是唐家的长媳,做事要以理服人,岂能用这样拙劣的方法树自己的威风,打压别人?今日的事情,我暂且不追究,以后你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定会家法处置,绝不轻饶。你听到了吗?”“是,母亲。”郑墨瑶心中虽然满是不服气,但还是恭顺地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唐夫人瞥了郑墨瑶一眼,冷冷地说:“你在这里罚跪一炷香时间,也尝尝顶着烈日的滋味。”说罢,唐夫人带着唐昭儿转身朝着明月堂方向走去,留下郑墨瑶孤独地跪在炽热的阳光下。
清晖苑里,静谧而祥和。屋里不断传来唐志云朗朗的读书声,“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那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带着一种力量。万姨娘则静静地坐在廊下,专注地绣着香囊。香囊上是一副荷叶莲花图,在她的针线之下,栩栩如生,精美绝伦,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她的心血。彩月端着一小簸箩彩线,轻盈地走进院落,径直朝着万姨娘走来。
“夫人,外面可热闹了。你不去瞧瞧?”彩月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万姨娘头也不抬,手中的针线不停,继续绣着荷花,淡淡地说:“我答应志云,送他香囊,可没那功夫看热闹。”彩月将彩线放在桌上,笑着说:“那我讲给您听。”万姨娘依旧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彩月便把庭院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万姨娘,万姨娘听完,只是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少夫人终究不及二少夫人啊。”
彩月一脸不解,疑惑地看着万姨娘,问道:“夫人此话怎讲?”万姨娘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了彩月一眼,笑着说:“少夫人让二少夫人做着侍女的事情,无非就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自己在唐家的地位。咱们这位二少夫人一一照做,却在姐姐回来的关键时刻中暑晕倒了,你说事情怎么这么巧呢?”彩月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说:“您的意思是二少夫人故意晕倒?其实是为了引起老夫人的关注?”万姨娘拿起彩线,一根根仔细地调出来,穿针引线,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二少夫人看似柔弱,可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主儿。她这一晕倒,既得了姐姐的怜惜与关爱,又让少夫人失了颜面。”
彩月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感慨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二少夫人岂不是一石二鸟?”万姨娘拿起香囊,继续绣荷花,一边说:“不管怎么说,少夫人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失了人心。”“二少夫人真厉害。”彩月拿起彩色丝线,一点点缠绕起来,“单凭这一下,以后恐怕没人敢对她不敬。”“谁让少夫人不怀好意呢。”万姨娘拿起香囊看了一眼,脸上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志云看到这个香囊肯定会喜欢。”
郑墨瑶跪了一炷香时间,烈日炎炎,她整个人都快被晒蔫了,仿佛一朵失去水分的花朵。好不容易熬到时间,才被青黛搀扶着回到一鸣阁。一想到自己受辱的样子,她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气愤得摔打起来。茶杯、茶壶被她摔成碎片,那破碎的声音仿佛是她心碎的声音;纱幔也被她扯下,在空中无力地飘荡;珠帘也被她扯下,大珠小珠滚落满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郑墨瑶拿起一个玉瓶,正要往地上摔,被青黛一把抱住。“夫人,这个花瓶可是你的陪嫁啊!不能砸!”青黛惊呼道,声音中带着焦急与心疼。郑墨瑶看了一眼青黛,气恼地将花瓶放回原位,气鼓鼓地将梳妆台上的脂粉扫落一地,指着青黛和几个侍女,大骂起来:“你们都是木头吗?蠢货!废物!我真是白养你们了!关键时候没一个有用!”青黛和几个侍女赶忙跪倒在郑墨瑶面前,青黛自责地说:“都怪我没用!我该死!”说着,伸手朝着自己扇巴掌,那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仿佛是对自己的惩罚。其他侍女见状,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大气都不敢出。
郑墨瑶看着不断扇打自己的青黛,怒吼一声:“够了!你以为这样就平复我今日所承受的一切吗?”青黛停下手,小心翼翼地说:“夫人,日子还长,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再寻回也不迟啊。”郑墨瑶心中的怒火开始渐渐平息,她看了一眼青黛,说:“一个个都杵在这里,没事干了吗?”其他侍女闻言,恭敬地退出房间。青黛走到郑墨瑶的面前,拿起扇子给她扇风,试图为她驱散心中的燥热与怒火。“夫人莫要因为别人气着自己,吃堑长一智,总有机会报今日之仇。”青黛轻声劝慰道。
“今天原本想小惩一下陆子衿,没想到弄得我里外不是人。”郑墨瑶气恼地捂着胸口,仿佛那股闷气还在心中郁结。“眼下夫人切莫与二少夫人再有纠葛,先安抚老夫人才是。”青黛小声提醒道。“今日婆母如此训斥我,我该怎么挽回才行?”郑墨瑶皱着眉头,一脸焦虑。“老夫人是念佛的人,只要夫人心诚,她肯定原谅你。”青黛安慰道。郑墨瑶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锦苑搀扶着陆子衿回到暮云阁,春香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其他侍女见状,纷纷聚拢过来,脸上满是关切。“夫人这是怎么了?”她们焦急地问道。“中暑了,快帮我搀小姐进去。”锦苑心急如焚地说。锦苑和春香搀着陆子衿走进花厅,将她安置在榻上。锦苑吩咐道:“松香,快去熬一碗解暑汤来!”被唤作松香的小丫鬟应声离开,不一会儿,端着一碗绿豆汤匆匆走来。“还好今日熬了些绿豆汤。锦苑姐姐,给你。”松香气喘吁吁地说。
锦苑接过绿豆汤,一点点喂给陆子衿,动作轻柔而小心,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春香拿起扇子为陆子衿扇风,那扇动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不一会儿功夫,陆子衿的脸色逐渐好转,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锦苑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姐,你吓死我了。”一边轻轻呼唤陆子衿:“小姐?好些了吗?”陆子衿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没事了,你们别为我担心。”
“锦苑,夫人怎么会中暑呢?”春香不解地看着锦苑问。锦苑无奈地看了陆子衿一眼,说:“还不是少夫人故意为难小姐,不然会这样?”陆子衿眉头微微一蹙,轻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此事不许再提。”锦苑不情愿地点点头,回道:“知道了,小姐。”春香趁着陆子衿休息时,拉着锦苑来到院中,细问陆子衿中暑的过程。锦苑犹豫了一下,才对着春香和盘托出。春香闻言,不禁替陆子衿打抱不平。
“平日里看着倒是和气,怎么能这样对待夫人,这不是见人下菜碟吗?我看她就是从心底里瞧不起咱家夫人,真是气死我了。”春香气愤地说,小脸涨得通红。锦苑叹一口气,沮丧地坐在花圃前,一脸无奈:“自从我跟着小姐到了李家,本想平静度日,谁曾想哪里都能碰见虚伪之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人心里发怵。”春香坐在锦苑身边,轻声安抚道:“唐家本来人口就多,上下两百余口人,人多难免口杂,事情也多。不过,咱们可真没受过什么气!”“你是二公子身边的人,谁敢动你们,动你们不就是打二公子的脸吗?”锦苑瞥了春香一眼,略带嘲讽地说。
“夫人还是二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呢!动夫人不亚于对二公子不敬。”春香愤愤不平地说 。“姐姐在二公子身边这么久,难道看不明白吗?为何别人敢对我家小姐不敬,还不是因为二公子没把小姐当夫人吗?我家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大人和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璞玉,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凭什么要受你家公子这种羞辱。”锦苑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春香略显尴尬地看了一眼锦苑,说:“其实我家二公子人真的挺好的,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我看他也是空有皮囊罢了!”锦苑气愤地说,声音提高了几分。
春香一听,不乐意了,小脸一绷:“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家公子?!”“我说他都算好的,我还想骂他呢!哪有他这样做人做事的?!不敢面对便躲在外面,让我家小姐来替他抵挡外面的风言风语!”锦苑越说火气越大,情绪愈发激动。春香护主心切,两人越说越激烈,最后俩人气哄哄地各自离去,只留下空荡荡的院子,仿佛还回荡着她们争吵的声音。
晚些时候,夜幕笼罩着唐府,唐瑾川回到暮云阁。眼见陆子衿所居住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他略一迟疑,径直走进书房。春香端着一碗茶水,放在唐瑾川面前。唐瑾川看着春香一脸愠色,不禁随口问一嘴:“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当然是公子了。”春香没好气地说。“我?!我怎么惹你了?”唐瑾川拿起茶杯正要喝水,还未入口,一股热气袭来。唐瑾川赶忙放下茶杯,伸手摸一下杯子,滚烫的茶杯让他瞬时弹开手指。“春香,你怎么做事的?”唐瑾川不满地看着春香,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墨风闻言,赶忙端起茶杯查看,“春香,你想烫死公子啊!?”墨风惊讶地说。春香从未犯过这种过错,墨风不解地望向春香,她今天跟平常不一样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做事再不好也不及公子。”春香瞥了唐瑾川一眼,带着一丝埋怨地说。墨风闻言一惊,“你中邪了?怎么能跟公子这样说话?快跟公子赔个不是!”墨风焦急地说。春香不以为然地瞪了墨风一眼,说 :“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要道歉?”
唐瑾川看着春香一反常态的样子,严肃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如果说不出个子午寅丑,我就重重罚你。”春香一听,赌气看着唐瑾川,一连串地质问道:“公子日日躲着二少夫人,这都快一个月了,您知道二少夫人长什么样吗?您住在官署不闻府中大小事,可是您考虑过二少夫人的境遇吗?您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都暂居于书房,可曾想过府里的人如何议论二少夫人吗?”春香的质问如连珠炮般,让唐瑾川哑口无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仿佛被人揭开了内心的伤疤。
春香略顿一下,继续发问道:“府中上下流言不止,纷纷指向二少夫人,您可知她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您但凡为她考虑一点,也没有人敢对她不尊,甚至欺辱她。”“欺辱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唐瑾川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关切。春香沉默不语,墨风在一边催促道:“你快说啊!谁欺负夫人了?”春香深吸一口气,将白天发生事情一一告诉唐瑾川。唐瑾川听完后,不禁心生愧疚,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懊悔与自责,仿佛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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