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日子如潺潺流水,悄然逝去,转眼间,夏去秋来。窗外的银杏树像是被大自然打翻了颜料盘,大片大片地染上了金黄。微风轻轻拂过,银杏叶如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而后悠悠飘落,有的落在树下,有的飘至廊下,还有片片轻盈地落在陆子衿的桌案前。

陆子衿正伏案认真誊写诸葛亮的《出师表》,她神色专注,仿若世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笔下的字迹娟秀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用心,锦苑静静地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磨着墨,房间里只有毛笔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

突然,一阵凄厉的鸟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陆子衿手中的笔一顿,抬眼朝窗外望去,只见银杏树下蜷缩着一只黄鹂鸟,正不断发出哀鸣,声音里满是痛苦与无助。

陆子衿赶忙放下笔,起身快步朝外走去,来到银杏树下,轻轻捧起地上的黄鹂鸟。她仔细查看,发现鸟的翅膀上有一处咬伤,心中猜测它定是遭到了其他动物的袭击。

“锦苑,去拿止血药!”陆子衿急切地吩咐道。

锦苑应了一声,匆匆离开。陆子衿小心翼翼地捧着黄鹂鸟朝着廊下走去,谁知黄鹂鸟突然奋力振翅飞起,径直飞过了院墙。陆子衿见状,心急如焚,连忙跑出府邸,来到院墙之外。

院墙外,是一条狭窄而幽静的道路,不远处的林间隐隐掩映着一个八角亭子,亭子上高悬匾额,写着“藏心亭”三个大字。

陆子衿捡起一根黄鹂鸟落下的羽毛,朝着周围仔细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黄鹂鸟的踪迹。正当她满心惋惜,转身准备离开时,林间传来一阵清脆的黄鹂鸟鸣叫声。陆子衿眼睛一亮,循声一步步朝着鸣叫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少年背对着她,手里正握着那只让她牵挂的黄鹂鸟。

“请把黄鹂鸟还给我。”陆子衿走到少年的身后,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少年闻声,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极为俊秀的脸庞。他细长的眉眼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深邃而明亮;高挺的鼻梁让他的脸部轮廓更显立体,仿若精雕细琢一般;薄厚相当的嘴唇微微上翘,透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让人见之顿生好感。

他便是唐瑾川,吉安侯唐明淮的二儿子,年约十二。今日听闻湖中有金色鲤鱼,便前来瞻仰,却不想一只黄鹂鸟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肩头。他刚要放飞小鸟,就听到身后传来女子柔美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个**岁左右的女孩。女孩身着一身青色裙襦,肤色白皙如雪,犹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几分灵动的气息,正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黄鹂鸟。

“鸟儿属于天空,应该给它自由。”唐瑾川微笑着说道,说着便将黄鹂鸟放飞到空中。

陆子衿见状,连忙惊呼:“不可以,它受伤了。你这样放飞它,它会死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与急切。

唐瑾川闻言一愣,再回头望向黄鹂鸟,只见它扑闪着翅膀,还没有飞多远,便直直地跌落在草丛中。陆子衿心急如焚,赶忙冲向草丛,轻轻捧起黄鹂鸟。

唐瑾川这才发现黄鹂鸟翅膀上的血渍,心中顿时涌起一丝自责:“我不知道它受伤了。”他略带愧疚地说道,“还好,它伤得不算太重。”

说着,唐瑾川从身上拿出一个香囊,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巧的瓶子,打开瓶盖,倒出一些褐色的粉末,仔细地涂抹在黄鹂鸟的翅膀上。

“这是什么?”陆子衿好奇地追问道。

“蒲黄、三七粉,可止血疗伤。”唐瑾川一边耐心解释,一边拿出一块白帕子,手法娴熟地将黄鹂鸟的翅膀缠绕起来,动作十分利落。

“它没事了。”唐瑾川颇为自信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陆子衿伸手轻轻抚摸着黄鹂鸟的翅膀,抬眼看向唐瑾川:“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草药?”

“有时舞刀弄剑,难免会弄伤自己,随身带着草药,便不必麻烦旁人了。”唐瑾川将药瓶递给陆子衿,“每日一换,效果颇佳。”

陆子衿轻轻摇摇头:“不必了,你留着用吧。我家里有药。”

唐瑾川却将药瓶硬塞给陆子衿,笑着说:“我的药与你的不同,这是西域特有的刀伤药,效果奇好。你且收下,莫要推辞。”

陆子衿见唐瑾川如此诚恳,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收下药瓶:“多谢公子相助。”

“这些药所剩不多了。这样吧,三日后我再给你送些来,你在此处等我。”唐瑾川一脸诚挚地看着陆子衿,眼中满是善意。

陆子衿看了看手中哀鸣的黄鹂鸟,又看了看唐瑾川,轻轻点点头:“有劳公子了。”

唐瑾川与陆子衿分别后,便径直回了府邸。唐府坐落于东城,占地数亩,规模宏大。建筑主体以黑白两色为主,青瓦为顶,远远望去,庄重而典雅。亭台楼榭错落有致,别具一格,整个府邸宽敞而又富有格调,处处彰显着唐家的声望与地位。

唐瑾川走进垂花门,络绎不绝的侍从、侍女纷纷向他行礼问安。唐瑾川微微颔首,微微一笑,穿过长廊、大厅和厢房,径直来到庭院。

庭院极为宽阔,地面由鹅卵石精心铺就,走在上面,别有一番趣味。汉白玉砌成的楼阁倒映在池塘之中,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池塘中的荷花开得正盛,粉嫩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娇艳欲滴,四处绿草茵茵,花香四溢,不时传来阵阵悦耳的鸟鸣声,仿若人间仙境。

突然,一支箭如闪电般径直朝着唐瑾川射来。唐瑾川反应极快,侧身一闪,轻松躲开,那支箭“嗖”的一声,死死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唐瑾川顺着射箭的方向望去,只见唐锦城再次举起弓箭,朝着他射来。唐瑾川身姿矫健,一跃而起,再次巧妙地躲过唐锦城射来的箭。

唐瑾川看准时机,三两步冲到唐锦城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弓箭,搭箭拉弓,瞬间对准唐锦城的脑门。

唐锦城抬眼,冷冷地看着唐瑾川,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唐锦城已年过十岁,他与唐瑾川虽为一母同胞,长相却大相径庭。他皮肤黝黑,面颊凹陷干瘦,鼓凸的眼睛显得有些冷漠,鹰钩鼻子配上厚厚的方嘴唇,五官整体一看,显得有些丑陋。

突然,一旁传来叫好声:“好!二弟的反应愈发迅猛,三弟你这回可不得不认输了。”

唐凌风拍着手,满脸笑容地朝着唐瑾川和唐锦城走来。

唐瑾川这才缓缓放下弓箭,风轻云淡地说:“三弟的箭法见长。我但凡稍有迟疑,都难以逃过你的箭。”

唐凌风笑着说:“二弟多虑了,三弟心中有数,算准了你定能躲过。你瞧,果不其然吧。”

“方才但凡我有一丝犹豫,只怕受伤的就不只是皮肉了。”唐瑾川想到刚才的惊险一幕,仍心有余悸。

唐凌风见唐瑾川面露不悦,笑着劝解道:“二弟,你是兄长,对三弟理应多些包容。”

唐瑾川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唐凌风拍拍唐瑾川和唐锦城的肩膀,满脸骄傲地说:“三弟,你二哥的箭法,你这回该服气了吧?”

唐锦城冷冰冰地看着唐瑾川,说道:“箭法我自是不如二哥,但若是单打独斗,他未必能赢过我!”

“三弟,你二哥的拳脚功夫,你又不是不知。何必非要与他比试?”唐凌风劝阻道。

唐凌风比唐瑾川年长十岁,长相帅气,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稳重与成熟。唐锦城自幼跟着他习武,可谓得其真传,唐凌风自然清楚他的优缺点,深知他始终不是唐瑾川的对手。

唐凌风还欲再次阻拦,唐锦城却已拿起一把剑,猛地刺向唐瑾川。唐瑾川见唐锦城执意比试,顺手拿走唐凌风腰间的配剑,迅速挡住唐锦城的攻击。

唐锦城加重手中的力道,朝着唐瑾川猛烈袭来,一招比一招狠辣,集全身之力刺向唐瑾川。

唐瑾川在这强大的力道逼迫下,不得不连退两步。眼见唐瑾川暂无回击之力,唐锦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他乘胜追击,开始攻击唐瑾川的下盘。

唐瑾川眼见唐锦城来势汹汹,也不再避让,迅速调整呼吸,握紧手中的剑,瞬间反守为攻。

唐锦城瞬间感受到那凌厉剑气所带来的强大威力,就在他试图再次攻击之时,唐瑾川的剑朝着他迅猛挥来。唐锦城躲闪不及,剑从他耳边划过,一缕头发瞬时飘落地上。

唐锦城心中一惊,再回头时,唐瑾川已以泰山压顶之势逼近。唐锦城慌乱之中,从怀中掏出一把飞刀,朝着唐瑾川扔去。唐瑾川躲闪不及,左臂被划出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住手!”

一个严厉的声音骤然传来。唐锦城和唐瑾川闻声,连忙收起刀剑,毕恭毕敬地朝着来人望去。只见唐夫人带着几个侍女大步走来。

唐夫人年过五旬,却丝毫不显老态。她面部稍有发福,更显慈爱,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唐凌风朝着唐夫人行礼,恭敬地说道:“母亲,您怎么来了?今日天气炎热,您身子弱,不宜在外走动。”

“身子再弱,也不能整日躺着吧?”唐夫人转脸望向唐瑾川,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微微一蹙眉,“过来,让我瞧瞧。”

唐瑾川走到唐夫人面前,唐夫人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心疼不已,连忙拿出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一边包扎一边数落着:“我一再叮嘱,舞刀弄枪时要千万小心,你瞧瞧,还是受伤了!”

唐瑾川笑着安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阿娘不必担忧。”

唐夫人看着唐瑾川懂事的样子,摇头叹口气:“你啊,自从习武以来,受了多少伤,阿娘看着心疼。往后再让我瞧见你受伤,可不许你再习武了。”

唐夫人嘴上虽埋怨着,手下却动作利落,很快就给唐瑾川包扎好了伤口。

“阿娘放心,日后我定会小心,不再受伤了。”唐瑾川轻声安慰着唐夫人。

唐夫人看了看唐瑾川,目光转向唐锦城,厉声责问道:“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我一再强调,我们唐家人要行得正坐得端,做事光明磊落!你身为唐家子弟,怎能暗箭伤人?你可知道万一命中要害,后果不堪设想?!”

唐锦城看着怒目而视的唐夫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紧握着剑的手微微颤动,半晌才回道:“孩儿是情急之下自保,并非有心伤及二哥。”

唐夫人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你的心思我岂会不知?锦城,往后若是再发生这般事情,你就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我权当没你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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