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娘抬眼看南宫潇一眼,有些为难的说:“可她是奴籍,又是唐家看重的人........”
南宫潇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他盯着秦三娘的眼睛,问“怎么?你怕唐家就不怕我吗?”
秦三娘尴尬一笑,说:“公子,哪里话。您可是我这里最重要的人,得罪任何人我也不敢得罪您啊。既然您这么在乎那个丫头,我自然不能拂了你的面子。”
南宫潇邪魅一笑,掠过秦三娘离去,风中传来一句话,“我等你的消息!”
秦三娘远远看着李南枝,双眉一挑,啧啧道:“红颜多薄命啊。姑娘,怨不得我。”
陆子衿与李南枝寒暄了一阵后,又拿出一些钱财给李南枝,让她打点身边的人,也能多一份照顾。然后又从锦苑手中接过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放着两件上好的薄绵襦,“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来不及给你做新的,拿了自己的两件绵襦,你先穿着。”
李南枝紧紧抱着绵襦,说:“若是姐姐的东西最好不过了,穿在身上肯定更暖和。”
陆子衿看着李南枝脸上的笑容,心里也释然了许多,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六子朝着周围看一眼,提醒道:“夫人,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若是逗留太久,难免引起别人注意。”
“子衿,我们先回去。过两天,我再陪你来看南枝小姐。”唐瑾川说。
陆子衿不舍的看着李南枝,李南枝劝慰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现在可比牢里的时候好多了,吃住我也很满意。你无需为我担心。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咱们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
陆子衿紧紧握着李南枝的手,说:“好。你照顾好自己。我们尽快给你赎籍,早点离开这里。”
李南枝重重点点头,陆子衿再一次将李南枝抱在怀里,两人依依惜别。
回去的路上,陆子衿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唐瑾川看着陆子衿舒展的眉头也欣慰的笑了,伸手拉住她的手:“现在安心了?”
陆子衿依偎在唐瑾川的怀里,欣慰的点点头,说:“你知道南枝对我而言不同一般人,只要她平安无事,我心里也安了。”
“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们姐妹很快就能团聚了。”
陆子衿抬眼看唐瑾川一眼,将他抱的更紧了,唐瑾川揽住在陆子衿,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一鸣居庭院。
郑墨瑶错愕的看着青黛:“你确定?”
青黛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这段时间二少夫人为了李敏家那位南枝小姐,可没少往外跑!我听马夫说前两日二少夫人拉着二公子一起去了牡丹阁去寻李南枝。”
郑墨瑶冷哼一声:“李敏已经被皇上治罪,现在他的家眷就朝廷的罪人。陆子衿也不嫌晦气,招惹这些罪臣的家眷,不怕连累唐家吗?”
“可不是嘛!况且帮李家不就是跟南宫家作对吗?”青黛添油加醋说:“万一南宫家借此发难,咱们唐家只怕也不好过。”
“婆母可知道这事?”
青黛摇摇头,说:“入秋之后,老夫人的身体就不太好,只怕尹妈妈早就瞒下来了。”
“这可是关系到唐家生死存亡的事情,她怎么敢擅作主张。你去把消息散出去,我要府里上下人尽皆知,看看咱们这位二少夫人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事。”
“是,小姐。”青黛领命走出房间。
没过两天,府里流言蜚语四起,众人背地里议论纷纷。陆子衿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早饭后,明月堂便遣来侍女请陆子衿过去叙话。
天空正下着雪,一片片雪花飘落,唐府被白雪覆盖,仿若一副水墨画。陆子衿踏雪而行,她穿了一件淡青色锦缎披袄,领口和袖口都是白色的狐狸毛,里面穿了一件淡蓝色袍子,丝绸的质地映衬着白雪更显温润,腰间挂着一个香囊,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摇曳。
陆子衿带着锦苑来到明月堂时,雪已经停了。锦苑为陆子衿扫去身上的落雪后,方才踏上木阶,来到廊下,只见房门紧闭。锦苑正要伸手叩门,陆子衿赶忙拦住她,朝着她摇摇头。
“这个时辰,婆母应该正在休息,我们且等一会儿吧。”陆子衿说。
锦苑恭敬的回道:“是。”
陆子衿和锦苑站在廊下静静等候。时间一点点过去,往来的侍从侍女们都好奇的看一眼陆子衿,锦苑不安的凑到陆子衿前:“小姐,已经过了一炷香了,咱们还要等下去吗?”
陆子衿点点头:“再等一等吧。”
半个时辰后,唐夫人房门前依然安静。
郑墨瑶一早便得到消息知道唐夫人寻陆子衿来说话,便让青黛来探消息。青黛站在明月堂门口,看着陆子衿站在门口孤独的背影,笑着回一鸣居报信去了。
柔珠给郑墨瑶穿上外衣,又伸手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搀扶着她坐到火炉前烤火。不多时,青黛走进房间,朝着她行礼道:“夫人,正如您所料,咱们这位二少夫人啊还在门前侯着呢,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青黛说着从柔珠手中接过茶盏递给郑墨瑶,郑墨瑶漫不经心的接过茶盏,问:“现在还侯着?你说婆母会怎么罚她?会不会家法处置?”
郑墨瑶说到这里,莫名的兴奋。
青黛说:“二少夫人跟叛臣的家眷往来,这可不是小事,万一连累唐家那可不得了。老夫人一向谨慎,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猜二少夫人今日难出明月堂的大门。”
郑墨瑶闻言感觉整个人都通畅了,她笑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明月堂。
锦苑看着过往的侍从侍女们投来异样的眼神,不禁有些着急的侧耳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恰好尹妈妈打开门,锦苑尴尬一笑。
尹妈妈意外的看着陆子衿,说:“二少夫人?您来了,为何不敲门?这外面多冷啊,快进来!”
尹妈妈引领着陆子衿走进房间,陆子衿脱了披袄递给锦苑,跟着尹妈妈走进寝室。
唐夫人刚午睡起来,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尹妈妈朝着陆子衿一示意,陆子衿走到唐夫人的面前,从侍女手中接过木梳,小心翼翼为她梳头发。
唐夫人看着铜镜中的陆子衿,问:“你在外面站了多久?干嘛不进来?”
陆子衿淡然一笑,回道:“也没多长时间。我想起母亲有午睡的习惯,又看房门紧闭,想着您正休息,便没有打扰您,恐惊扰了母亲的好梦。”
唐夫人看着陆子衿恬静的脸:“你倒是挺能为别人着想。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吧?”
陆子衿笑着说:“还好。”
陆子衿将唐夫人的长发盘起,用簪子固定。
“你在外面站那么久,你就不怕那些碎嘴子乱说话吗?”
陆子衿不以为然的说:“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最难读的也是人心。人再好,总有人讨厌你。我舅母常告诫我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你这心里倒是明白得很。”
陆子衿望向铜镜中的唐夫人,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前两日你去探望李南枝了?”唐夫人问。
陆子衿手一顿停在空中,片刻之后陆子衿跪在唐夫人的面前:“儿媳知错,还请母亲责罚。”
唐夫人看一眼陆子衿,用手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说:“看自己昔日的好姐妹,有什么错?起来。”
陆子衿看一眼唐夫人,确认唐夫人并没有生气后才站起身。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底,免得我还要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些事情。”
陆子衿犹豫一下:“是我考虑不周,担心母亲阻拦,所以未曾告知于您。”
“我虽然要求你们谨慎行事,并不是要灭你们的人性,更不是让你们断情绝爱。不然我成什么人了?”唐夫人说:“难得你有情有义,还能记着深陷囹圄的姐妹。”
唐夫人站起身,陆子衿搀扶着他来到花厅,尹妈妈将一个暖手炉递给唐夫人。
尹妈妈又着两个侍女端来一个炭盆放在陆子衿的面前。
唐夫人斜卧在榻上:“这段时间啊,总觉得有些疲累,就想找人说说话。”
陆子衿笑着问:“母亲想听什么?”
“你可了解南朝范云的诗啊?”
“知道一些,尤其喜欢他的一首送别诗。孤烟起新丰,候雁出云中。草低金城雾,木下玉门风。别君河初满,思君月屡空。折桂衡山北,摘兰沅水东。兰摘心焉寄,桂折意谁通。”
唐夫人抬眼看陆子衿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笑意:“谢朓的诗句呢?”
陆子衿摇摇头:“谢朓的诗句我不甚了解,不过舅舅喜欢,平日倒也听他吟诵过。尤其是那首《游东田》,戚戚苦无悰,携手共行乐。寻云陟累榭,随山望菌阁。远树暧阡阡,生烟纷漠漠。鱼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不对芳春酒,还望青山郭。清新开阔,让人耳目一新。”
唐夫人微微一笑:“你所学是何人传授?”
“少时舅舅请了先生在家中教我们兄妹读书,舅舅也会亲自传授、教导我们。”
唐夫人感慨道:“你少时虽然不幸,好在上天还算眷顾你,你有一个好舅舅。”
“是。以前总以为自己和哥哥是世上最不幸的人,每日都担心不幸再次发生,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来到舅舅家才重新找回家的感觉,觉得自己还有人疼爱,还可以像孩子一样撒娇。”
唐夫人颇为同情的看着陆子衿:“你在凤凰城的日子有那么不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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