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觉因为公事回了B大,照顾应晨的任务落到了江寄南身上,正好他今天也没课,便一直守在应晨身边。
应晨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杂乱的梦,梦里江寄南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可当他要触碰到江寄南时,对方却消失了,如此循环,他始终抓不住江寄南的手。
所以当他醒来看见面前的人时,他仍然觉得这只是梦,在他向对方伸出手的那瞬间,对方又会再一次消失,所以他不敢再伸手触碰,只是死死地盯着江寄南。
江寄南知道应晨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因为他总是能从应晨的眼角看到泪滴,每一次为应晨抹去泪滴,过了不久,仍然会有新的泪滴流下来。
江寄南心疼,但没办法,他知道师哥肯定在梦里经历了不好的事情,某一刻,他真的很想窥入应晨的梦境,将不好的东西全都销毁。
“师哥……”江寄南轻声唤了一句。
听到熟悉的声音,应晨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面前这个是真正的江寄南,于是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江寄南也连忙去扶他。
应晨看着江寄南搀扶自己的手,内心五味杂陈,自从他和江寄南把话说开,二人便有一个多月都没再联系,一个月似乎不是很长,却也差点要了应晨的半条命。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失去”的感受,母亲是在他记事前就离世的,对他来说,他从未拥有过母亲,就不存在失去。
“失去”二字,原来这么令人心痛。
体验过一次已经足够痛彻心扉,便不会再想体验第二次,所以应晨很害怕江寄南只是因为自己病了才来看看自己,等自己病好了,又会找不到对方。
未说一句话,但眼底皆是挽留。
江寄南从来都招架不住应晨的目光,真诚热烈是如此,苦苦挽留也是如此。
“师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喜欢我你就不会生病了……”江寄南连忙道歉,却被应晨打断。
“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都发生了还谈什么如果?”应晨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抵是高烧所致,“你任何时候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和谢谢,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我另有企图,我想要的也从来不是这两句话。”
江寄南的睫毛微颤,目不转睛地看着应晨。
“我应晨这辈子没对几个人付出过真心,一个是和我相依为命的父亲,一个是我的莫逆之交,还有一个,就是你江寄南。”说到这里,应晨的声音中除了沙哑,还带着一丝颤抖,“我知道我的真心现在对你来说是个负担,但你如果愿意接着,我会帮你摆脱负担,让它变成幸运。”
江寄南的眼角含着泪,他其实想过应晨醒来后会对他说什么,他该怎么回答,想过许多种场景,却仍旧和真正的场景相差甚远。
应晨不是请求他的原谅,也不是想让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而是把主动权交给他,让他决定,是想帮他一步一步走出困境,而不是想给自己的感情一个结果。
明明是自己害师哥受了伤,他却还是想着如何帮自己。
这么好的人,就算他有一点别的企图,又怎么样呢?
“我愿意,我接着。”江寄南回到,回得很肯定。
应晨有些意外,也十分欣喜,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小南,我希望你是真的愿意,而不是因为我生病了自责或是可怜我,我不想用这件事去栓着你,也不会道德绑架你。”
“不是的,不是可怜也不是自责,”江寄南垂眸道,“是心疼,你生病我心疼,你难过我也心疼。”
“我每天都告诫自己忘记你,可我还是忘不掉,放不下。”江寄南抬头对上应晨的眼睛,眼角微红,“师哥,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如果逃避会让我们都痛苦,那我愿意相信你,按照你说的方法去试一试。”
应晨听后愣了一瞬,随即低头笑了一声,拉过江寄南的手将其带入怀中。小猫在勇敢地接纳自己,他的真心没有落空,他没有输。
林岁岁等人知道应晨生病的消息,说什么都要来探望,江寄南给几人开门时还有些惊讶,怎么都来了?
应晨也微皱了皱眉,道:“就一个小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庭深哥说你发烧都烧到40度了,小感冒能这么严重吗?”林岁岁说,“而且小感冒不重视,搞不好是会严重的,甚至还有可能得肺炎……”
“哎哎哎,哪有那么夸张?”应晨连忙打断,“你这孩子,咒我呢?”
林岁岁眨了眨眼,满脸无辜道:“我没有啊。”
“我觉得岁岁说得也没错。”江寄南突然说道,“师哥,你别太逞强了。”
应晨笑了笑,看向江寄南,声音温柔了几许:“我知道,但我真没事,我觉得我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真……咳……”
应晨说得有些急,还没说完就被咳嗽声盖过去了,江寄南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嗔怪地道了声“师哥”,应晨自知理亏,也不再说什么,只笑了笑。
“小南,应晨哥,你们和好了?”林岁岁见状问到。
江寄南和应晨一同看向他,没说话。
“你们可算说清楚了,应晨哥你是不知道,你们两个闹矛盾这段时间,小南跟丢了魂似的,常常心不在焉……”林岁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鹤给捂住了嘴。
“那个,既然应晨哥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杨鹤道。
林岁岁挣脱了杨鹤的手,疑惑道:“刚来就走啊?”
“你懂什么?”杨鹤说,“应晨哥大病初愈,需要静养,你在这叽叽喳喳的让他怎么休息?”
……林岁岁眉头一皱,刚想反驳杨鹤,就被对方拉出了病房。庭深看着杨鹤拉着林岁岁出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应晨和江寄南,便也打算迈步出门。
“庭深哥。”
听到江寄南的声音,庭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对方。
“谢谢你。”江寄南微笑道。
庭深默了一瞬,回应了一个微笑,便转身离开。
庭深走后,江寄南的目光重新回到应晨身上,发现应晨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师哥,怎么了?”江寄南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在想刚刚岁岁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应晨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话语中带着点打趣的意味,“想看看魂不守舍的小猫是什么样的。”
江寄南微怔,耳尖漫上了一丝绯色,视线暼向其它地方,不与应晨对视。
应晨还想逗逗对方,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二人都感到疑惑。
“岁岁他们又回来了吗?”江寄南道了一句,前去开门,然而他并不认识来人。
来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长相出众,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风度翩翩、优雅从容的矜贵气质。江寄南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又确实并未见过对方。
“你好,我是应晨的朋友,请问他是在这间病房吗?”
江寄南点了点头,说:“请进。”
沈喻的声音一出来时应晨就认出来了,当看到来人时更是惊喜,激动地坐直了身子。
“沈喻?你怎么也来了?”
沈喻叹了口气,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向应晨,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去扶对方躺下,口上却也不饶人:“生病了就好好躺着,有必要一惊一乍的?”
“我这不是见你来了高兴吗?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应晨没个正行地说,“是不是我爸告诉你的?他是不是这样跟你说的,‘小喻啊,小晨他发高烧昏迷不醒,你跟他的关系最好了,你来看看他吧’。”
沈喻听后低头莞尔一笑:“叔叔可没这么说,你戏不要太多。”
“没办法,我是演员啊,戏不多我不就失业了吗?”
沈喻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搭理应晨。
应晨看向了一旁的江寄南,说到:“对了,我介绍一下,小南,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喻。”说完又看向沈喻,接着道,“鱼儿,这我师弟,江寄南。”
江寄南……沈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眉头微微紧锁,如果不是重名的话,他想必就是陆顷安说过的那个人,但他和应晨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沈喻能断定,绝对不是什么师兄弟那么简单的关系。
“你好,沈学长,我在二中的荣誉榜上看到过你。”听了应晨的介绍,江寄南才想起来他是见过沈喻的,年级第一,还是学生会主席,难怪他觉得沈喻看着眼熟。
从沈喻刚进来那会儿江寄南就猜到他与应晨的关系应该很好,看了二人的互动,他也基本能确定沈喻就是师哥的那个知己。只是他总觉得沈喻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带着点审视的感觉,他猜想是自己太过敏感,便没往心里去。
“你好。”沈喻带着微笑和江寄南握了个手,江寄南却觉得这个笑有点渗人,沈喻好像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师哥,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你们聊,我出去会儿。”江寄南道。
应晨其实不太想江寄南出去,他和沈喻聊天江寄南又不需要回避,不过江寄南还是出去了,他也拦不住。
见江寄南出了病房,沈喻的目光也终于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应晨。
“师弟……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沈喻说,“你生病是因为他?”
应晨叹了口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这都知道。”
“这都不知道,那我就白认识你那么多年了。”
应晨和沈喻对视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对方那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说:“现在还是师弟,不过以后不一定。”
……沈喻有些失语,眉目肃然,语气里带着些许严厉:“现在?因为一件不确定的事、一个顾虑重重的人把自己弄进医院,你真有本事。”
这种话倒是好久没听了,居然还有点怀念。应晨感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呃……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吧,其实这件事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应晨”沈喻打断了应晨的话,说:“少做一些孤注一掷的事,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我不想看见你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应晨微愣,他知道沈喻生气了,毕竟那么久不见了,再次见面却是在医院,换做他也会生气,他和沈喻都不愿意看见对方受伤。
“我做的孤注一掷的事还少吗?”应晨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定了主意谁也拉不回来,无论结局如何,就当是我的命了。”
沈喻微皱了皱眉,应晨接着说道:“你放心,小南也是个勇敢的人,我的眼光不会错,我会赢。”
既然应晨都这么说了,沈喻也没什么好劝的,他只愿结局真如应晨所说,能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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