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影月?”
“啊?”
怀儿笑道:“想什么这么出神?小姐唤你半天了,问你这长安城中可有什么热闹有趣的地方?”
影月不好意思道:“小姐,很抱歉,我平日不常出门,所以对这长安城也不大熟悉。”
王文秀安慰道:“无妨,只是你自从那日回来后就有些心神不宁,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影月本想说自己无事,话一出口却转了个弯。
“小姐,影月确实有一事相求。”
“你虽名义上是下人,但我向来是把你当恩人看待,有任何事情但说无妨。”
“影月有些私事,想暂时离开府中几天。”
主仆两人均是一愣。
怀儿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王文秀拦住了。
“你带些银钱,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替我买东西去了。”
“多谢小姐。”
说完,影月就离开了。
怀儿有些不理解,道:“小姐怎的也不多问一句,万一老爷问起,我们该怎么说呢?”
“父亲不会过问这些小事的,比起家中这点琐事,朝堂的事情才更让他心烦。”
服侍小姐多年的怀儿隐隐觉得这话语中有点不易察觉的落寞,稍纵即逝,仿佛香炉上飘着的袅袅青烟,刚浮出来就散了。
影月出府后匆匆赶到王府,开门的老管家一问三不知,影月只好先行离开,在这街上转了一会儿,然后直奔诏狱方向而去。
越靠近那地方,四周便越是人烟稀少。关押犯人的地方一般都有重兵把守,影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离天黑只差一点点。
影月很有耐心,她找了一棵大树藏身,站在树上往下看,观察守卫的士兵。
第一夜,彻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影月从树上下来,找了一间客栈居住,睡到下午,吃了顿便饭,再次来到诏狱附近,这一次,她换了个藏身的地方,再次俯身观察。
如此到了第三夜,影月养足了精神来到这里,按照自己脑海中演练过的情形,避开守卫进到狱中。
刚一落地,就听见牢房内传来高低起伏的声音,有哀嚎声、呻吟声、哭泣声,还有求饶的声音,听得影月心中一阵烦闷。
等了一会儿,在心中算好守卫经过的时间,趁着两班守卫经过的空隙钻进去,再找到王莽问出事情经过,然后便折回来。
影月默默想着,在算好的时间里冲了出去,却不料从大牢门口走出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身着月白色常服,眉清目秀,一眼望去仿佛唇角眼梢带了笑意,但仔细一看却发现笑意只在表面,那黑珍珠般的眼睛里如同幽深的潭水一眼望不到底,不带半分笑意。
影月迎面和此人遇上,双方皆是一惊。眼见此人一声惊呼即将从口中溢出,影月不得不当机立断捂住他的口将他拖进牢里,寻了个安全的地方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
月色朦胧之际影月只觉得此人长得不错,近看才发现此人眉目如画,竟是个翩翩公子。不过再好看的外貌,对影月而言不过是浮生表象,因此她手中的匕首没有丝毫颤抖直直地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答应我不出声喊叫,我便松开手。”
男子点点头,眼神中已经看不出丝毫慌乱。
影月松开捂住他嘴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握住匕首抵在他的喉间。
男子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道:“不是说只有我不喊叫就松开手么,女儿怎地不守信用?”
“我说松开手,没说两只手都松开,你也不必想着再这与我套什么话,我只问你一件事,事情办完后也不会伤害你。你且告诉我,王莽在哪里?把我带过去我便放了你。”
听闻这话,男子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情,问道:“你要找王莽?你是如何得知他在这里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带我去便是。”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这个消息的,但想来对方的目的恐怕不是让你来劫狱的。”
“你想说什么?”
“你可曾想过我是谁?”
影月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能出入这大牢,想来官职与刑狱有关,但这与我又有何干?”
“我想,告诉你消息的人恐怕并不是说人在大牢,而是在我这吧?”
影月睁大了眼睛。
“容我介绍一下自己。在下姓赵,名彬,字怀仁,官职为廷尉左平。王莽大人受我邀请,目前在我府上。”
影月一时之间僵在原地,愣了几秒方才收回手中的匕首。
“抱歉,赵大人,你就当没见过我。”
“等等,你不随我一起去见王莽?你难道不怕我是诓骗你的?”
“大人如此身份,自然不会欺骗我一个女儿家,何况说此等一试便知真假的谎言,有什么必要呢?”
说着,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彬愣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那女儿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
正在淳于长府上打扫的秭归突然打了几个喷嚏,旁边的侍女关心的问道:“妹妹可是身子不适?”
秭归笑了笑,道:“姐姐放心,我身子结实着呢,想来是家里有人念着我,心有所感。”
侍女点点头,“原来如此。说来我们做下人的,命都是主子的,即便是病重也推辞不了手里的活儿,平日还是要多注意下自己的身子。”
“姐姐说的是。我去打扫后院了。”
“好。”
到了后院,秭归见四下无人,便丢了扫帚,碎碎念道:“呸,什么破地方,都是干活的还干出了小姐脾气,脏活累活丢给我还怕我病了没人干你的活儿?你的命是你主子的,我的命可是我自己的,办完这事我就走,谁管你干什么!”
说着,便往后院深处走去。
府中有一株百年银杏树,听说有镇宅兴家之能,是淳于长花了重金从别处移栽来的,又请了专门的人照顾,可谓是树比人贵,府中下人每次都是绕道走,生怕淳于长将神树落叶的罪名安到自己头上,秭归虽不相信一棵树能让家宅兴旺,但平时也是离得远远的,因此并没有发现镇宅神树上竟然蹲着一个人,眼也不眨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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